“因为你们有共同的仇人?”
孟珂摇头:“因为谁都可能成为金三。”
他伤害无辜,论罪该诛,这一点毫无疑问,连他自己都不曾想要脱责。可是,若易地而处,谁又能保证,自己就能比他强呢?
触及复仇之心,公平公道之事,周冶恐怕难免有一番争执。她现在身体虚弱,还是不要再惹她心绪动荡的好。他转而问道:“依你看,这一击不成,他们还会对曾家出手么?非赶尽杀绝不可吗? ”
“其实没必要。曾立已死,曾铭……没那个心。”孟珂道,“有今日这一遭,倒让我怀疑,这当中应该有什么私怨在内。虽然我现在还不知道那到底是什么。”
孟珂不由想到了邵夫人,想到她在梁夫人面前的瑟缩模样。之前还可以说,是她生性畏缩,或惧怕权势;但见过她在自己面前的跋扈模样,这条便可排除了。
这份私怨,同这二人应该脱不了干系。
见她陷入思索,周冶问:“小姐是想到了什么?”
孟珂回过神来,看了周冶一眼,随口道:“我在想,曾家还有一个儿子,一个老……夫人,事情便还没完。若不能早日把这些人揪出来办了,大人就等着继续办第三、第四个案子吧。”
周冶知道她搪塞自己罢了,讥讽道:“既如此说,小姐想必已经有了下一步谋划。也不知,这次可能事先同周某通通气,还是又得等到事了再揭晓?”
孟珂不接,调笑道:“我才助大人拿到郭大夫的罪证,这一口气还没喘上呢,又要驱使我这病人了?”
她装模作样地叹了一声道,“既如此,我就再思量思量。”
过了半晌,她似自言自语道,“现如今,最重要的是让他们两边继续掐。”
周冶做出一副谦恭样:“还请小姐指教。”
“刘昆若是抓到,也要压着消息。”她笑道,“让梁云钦急上一急,让他与孙九爷把彼此逼到绝路,彻底倒向……大人,为大人所用。”
“为我所用?”周冶笑道,也不同她争辩,这好歹也算通了一点气了,于是道,“这也是为什么你要我等一等张举?”
“对,”她说着,露出个神神秘秘的笑,“这张举嘛,已经在路上了。”
周冶还想说什么,想了想,也不说了,嘴角闪过一丝狡黠的笑意,身子往后一仰,双手一枕,躺了下去,翘起二郎腿道:“行!就听小姐的。有了这么个军师,我何愁案子不破。”
***
孟珂冷眼看着他:“你好意思吗?”
“什么?”周冶侧过头看她。
“你一个好手好脚、身强体壮的大男人,这就躺下了,安安心心地使唤我!一个弱女子!病人!给你查案办公?”
“那不然呢?”周冶一脸理所当然道,“问你你又不说。”
孟珂:“……”
在这儿等着呢。
“好,你赢了!”孟珂一扭头,掀开帘子看窗外去了。
周冶得逞地笑了。
帘子掀开一角,阳光正好洒在她脸上,将那莹润如玉的肌肤,照得通透发亮。
周冶不自觉地挪了挪身子,侧躺着看着她,目光扫过她的眼睛,她那精巧挺翘的鼻峰……
孟珂察觉了他的视线,回头看他正眼都不眨地盯着自己。
周冶忙挪开了视线,顿了顿,又看回她,迟疑道:“烟火案的事,我还没有正式向你道过歉。”
孟珂低头笑笑:“不需要。你本来就没做错什么。”
周冶看着她,满眼意外。
孟珂见他不解,笑道:“在你这个位置上,本就该查证每一种可能。明明有如此重大的嫌疑,确凿的动机,你却因为我们……有那么一点……微末交情,就不去查证,那便是你失职。”
周冶道:“话虽如此……”
“没什么话虽如此,”她又看向了窗外,语气竟有些落寞地道,“我不是拎不清的人,不会因为你做了该做之事,而去怪你。”
周冶道:“那……总归是我行事不妥,让你犯了旧疾……”
“你又不是故意的。”孟珂回头看着他,带着些悲凉的笑,“不是吗?”
她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又看向窗外,“我的身体情况,你事先并不知情,哪能想到会造成那样的状况?若换一个人,你那样的做法,并不会出现任何危险……所以,我不怪你。”
周冶突然发现自己竟无话可说。
她什么都理解,什么都不怪,每一句话都如此合情合理,可他心底反倒觉得,有点什么不舒服的感觉。
此刻,孟珂面朝着窗外,手肘支在窗上,脸上终于露出强忍痛苦的神色。
借着身子遮挡,她掀开一点衣袖,看着手臂上如浓云密布的紫红色印记,正像那洇开的花清加洋红,层层叠叠晕染着,往里头蔓延开去……她闭了闭眼,伸手进去,五指狠狠地掐入了自己肌肤。
***
路上经过李记点心铺,孟珂叫停了马车,让雨歇下去买了些。雨歇素来喜欢吃,正好让她自己去挑些。
重新上车来,就听周冶指挥车夫去南酩楼,孟珂掩住疲弱,强打精神地说道:“不去了,本就吃不了几口,不如回去歇着。”
周冶却不依:“不是说我使唤你吗?我这就制备一桌绥陵城最好的酒席,恭恭敬敬地请小姐,感谢小姐指点、帮衬在下。”
又道,“当然,小姐这样的,不是一顿饭就能谢,就能请到的。便是要三顾……我……竹雨院,也是愿意的。”
侍剑直眉楞眼地道:“现如今,公子你一天就不只三顾呢吧。”
雨歇忍不住笑了。
孟珂却没搭腔,听见外面人马喧嚣声越来越大,掀帘一看,发现主街上灯火辉煌,惊道:“今日是……”
“上元节,你忘了。”周冶笑,“我在小姐那儿蹭了除夕夜,这上元夜嘛,也让小姐蹭回一顿。小姐可愿赏脸?”
孟珂笑笑,实在是过得日子都忘了。这些年,若是不在卢府,不跟着别人家过,她自己……也许都想不起来去过什么年啊节啊的。
周冶道:“府里的一会儿也来。”
一听这话,侍剑不由看向了雨歇。
回程路上,他看着她欲言又止好几次,纠结地道:“回……雪……姑娘。”
雨歇扫了他一眼:“我叫雨歇。”
“雨歇姑娘。”侍剑笑道。
见他竟笑了,雨歇白了他一眼:“有什么好笑的?名字不好听吗?”
侍剑连连摇头,随即又发现,这摇头很容易误解,忙又解释道:“我是说,没有不好听!好听!”
“别在有人的地儿叫!”
侍剑连连点头。
孟珂又暗暗掐了掐自己,心道,今日,便不扫这个兴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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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雨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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