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逃跑

孟珂既然安排了这事如何发起,自然也想过要如何收。自己倒是省力了,借风行船便好,于是,周冶笑问:“那这江湖之事,江湖会怎么做?”

孟珂道:“前几日,白水门的人就在城内外聚集,盯着黑石堂的地方。双方矛盾已久,剑拔弩张,一触即发。”

她将杯中茶放下,笑着看周冶道,“黑石堂的每个明哨暗哨在哪,大小据点在哪,有哪些大小头目,每个人实力如何……它的死对头,可比衙门清楚多了。”

听到白水门,周冶一点都不意外。白水门当初就听孟珂的使唤,去救同他们无干的樊仲荣,如今来帮着对付原就敌对的黑石堂,更说得过去。可是,白水门一直为她所用,这次更是不遗余力地出手,到底是为什么。

他心中也不由浮起一个人的身影,那身影,让他想到了另一个认识的人。

心中一直以来的疑问更甚,但此时还不是过问的时候,他暂且摁下了,继续问:“那白水门对黑石堂发难,又师出何名?”

孟珂道:“前些日子,黑石堂的人跟白水门因地盘再度摩擦,还打死了对方的人。”

周冶笑笑,早就把由头都找好了,甚至连箭都已经架在了弦上。

他点头道:“既然有死对头时刻盯着,团团围着,那衙门也不需要太多人手。”

孟珂带着淡淡的笑意,一派指挥若定的样子:“江湖势力互斗,白水门筹备多年,一举出手,收拾了黑石堂这个对手,将其地盘、势力都收了,顺便还向衙门卖了乖——交出其犯下的种种罪案,人犯、证据。”

她端起茶盏,朝周冶一举,“到时候,大人该审审,该抓抓就是了。”

若只靠衙门的人,还真是抓不动,也关不下。这般筛过一遍,倒是省人也省事了。人多手黑,还多是亡命之徒的黑石堂被控制下来。衙门只需收拾商会和梁府,就没什么压力了。

“等案子处理完,慢慢就会传出义庄案的流言。但那只是黑石堂自己做事不小心,走漏了风声,如今让白水门端了,知情人才敢张嘴,把这些滔天恶事说出去。”

周冶接话道,“而无论哪一路,都与衙门无关,甚至也不是白水门做的。”

孟珂点头笑道:“黑石堂行事已久,哪能真的全无破绽?上头便是派人来查,也只能查出江湖恩怨,查出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怪不到大人头上去。”

“只要局面稳下来了,朝廷也不至于因为透出这个风声就狠手对江湖势力动手,成本高,收益小,犯不着。大人你到时候配合地做做样子,就是了。”

“可小姐如何知道,这义庄的事传出来,局面还能稳定?”

孟珂道:“因为到时候只是流言。”

“流言意味着有人信,也有人不信。如此,能给有心的人提个醒,让他们知道该防备什么;真发现有蹊跷的时候也知道往哪儿去想;这便起到了我们想要的提醒百姓、监督衙门的作用了。”

她顿了顿,浮出一丝讥笑,又道,“如此,也能给那些无力、无心去顾家人身后事的人一个台阶。民间的想法不一,自然也就难以形成同仇敌忾的民怨。”

“小姐果然周全。”周冶道,“不过,若是有心之人要利用、煽动……”

“自然,也不能只靠这流言,到时候还会有一个比这不知真假的流言,更引得全城关注的事。他们没几日便会忘了这事。”孟珂道,“而有心之人,届时也会有心无力了。”

说完,孟珂放下了杯子,“我能做的也就这些了,剩下的实事就全都要靠大人。”

“小姐如此说,倒是让我汗颜。小姐什么都安排明白了,我这是坐收渔利。”

“各自不一样罢了。”孟珂起了身,“不早了,明日还有事,就不耽搁公子了。”

周冶起身送她出门。

她走出门,顿了顿,向后微微侧头道,“这人情,我算还上一笔了。”

周冶看着她的背影,笑了,点了点头。

后面的几个人见状立刻就叽咕开了。

洗墨:“什么人情?”

侍剑:“什么意思?公子怎么笑了?”

洗墨:“麻烦解决了?这就商量完了?”

三人六眼相互打量,只涤砚笑笑,做自己的去了,剩那二人自己瞎嘀咕。

那人的背影慢慢消失,周冶还站在门口,看着那空无一人院子。

洗墨走上前去,顺着他的目光看了看,奇怪地问:“公子还在看什么?”

周冶没应,仍看着隔壁院子的屋脊,心道,这人到底是谁,她又知不知道这人是谁?

良久,洗墨才听他自言自语似地轻声道:“不应该啊,他现在哪里腾得出手来?”

洗墨不由奇怪地问:“他?哪个他?”

侍剑也走上前来:“公子,小姐说有人要跑,可要我去看看?”

周冶终于收回了目光,笑道:“小姐既那么说了,就不会让人跑了。做咱们该做的便是。”

“你也不问跑的是谁?”侍剑问。

周冶笑:“梁云钦呗!胆小,钱多。”

***

梁云钦的马车到了城门口,范存迟疑了一下,还是忍不住问:“老爷,真的不接夫人和少爷小姐?”

梁云钦愣了一瞬,看向了范存。

他自己这大半辈子都当别人的工具,自然明白范存这份“好心”背后的关键——若看自己连妻小都能抛下,以后自然也会毫不犹豫地牺牲这些为之卖命的人。这样一来,就是比谁先背叛谁了。

范存道:“小的……多嘴了。”

“哪里的话!你这话问得很是!”梁云钦笑道。

他必须要稳住范存,脑子一转,做出一脸认真样,“你若不问,我倒还要疑心,你的忠心,是有钱就能买了。”

他哎了一声,蹙起眉头,拍着胸脯,痛心地道:“我哪能不考虑家小呢!只是……我这一路是逃命的,说难听点,就是凶多吉少!何苦让他们跟着我涉险?他们也吃不得这奔逃的苦,还是我一个男人先去的好。”

他越说底气越足,好像真有那么回事一样,“再说了,妇道人家和孩子,终究沉不住气,少不得漏出端倪。家里难保就没有安插的探子,那时谁也走不了。等我安顿好了,再派人回来接他们,方是万全之策。”

他自觉一番话说得合情合理,范存果然也不再言语。

他这才放下心来,往马车壁一靠,心下嗤笑道,家小?英雄如汉高祖,逃跑路上不也将亲生儿子刘盈扔下。仁义如刘玄德,不也把亲生儿女两番扔下马车?他好歹没让孩子眼睁睁看着父亲抛下自己。

这二位的一生功业、身后之名,可受什么影响?还别说他一个压根不需要什么名声的人了。

更别说这样的大人物,便是古今多少带兵之将,妻小不都被扣在皇帝手中,可他们不也说反便反,说叛就叛?也没耽误他们重新娶妻生子。

“大丈夫何患无妻,哪能被儿女情长相挟?”

马车一路疾驰,他拍了拍身旁的小匣子,“只要这次能成功挪窝,就凭着手中这些东西,便是再娶几房,再多生些又有何难?”

他不时掀开车帘,往后看去。好在,晨曦之中一片安宁。一路只遇到几个早起赶集的庄户,拉着装满菜蔬的大车进城。

每离城一段,他那悬了一夜的心,便多放下一分。天渐渐亮了,他也不敢再随意掀帘,怕万一被路人认出。

绥陵的界碑将至,他正要掀帘看看,马车就突地停了,一种不好的预感顿时升了上来。

外面的范存也没吱声。梁云钦心下突突地,忙问:“怎……怎么停了?”

还是没人应。

梁云钦这下真慌了,试探着,伸手将车帘掀开一条小缝,还没来得及往外瞧,一把雪亮的剑就扎了进来,架在了他脖子上。

“大清早的,这是要往哪儿去呀?”一个熟悉的声音笑道。

***

梁云钦连人带车被扔回了邀月阁。

孙九爷也不与他多话,拍了拍手,掸掸衣服,打着哈欠往外走去:“你那一车的东西,我就笑纳了。”

“九……九哥!”

梁云钦突然冲出去几步,叫住了他,“有个小忙,还想请九哥帮一帮。”

孙九爷顿住了脚步,转过头,眯缝着眼,满脸轻蔑地看着他。

梁云钦笑道:“你知道的,我跟……梁夫人呢,有些陈年的……过节。”

孙九爷自然知道,但不知他突然提起是何意。

“有件事,我不好跟她提,要不九哥替我带带话?”

见孙九爷没吱声,便是要听了。梁云钦促狭地笑道:“是这样,梁夫人身边的孙嬷嬷……”

孙九爷的脸色登时变了。

见此,梁云钦脸上笑开了花:“我这人也没什么出息,一辈子就好个女色,现如今也没别的想头了,就一个夙愿没达成——我早就见嬷嬷颜色甚好,有意纳娶,还望九哥,能替我向梁夫人开口一讨?”

孙九爷知道,他这是清楚二人的关系,故意来臊他,可当着众人又不能戳破。他看着梁云钦的目光狠戾了起来,但很快又散了,笑道:“都什么时候了,还惦记着纳新人呢。你啊,这辈子是有命想,却没命享了!”

说完,重重地哼出一声,转身拂袖而去,却听得梁云钦在背后大笑了起来,笑声在邀月阁内来回荡漾。

“九哥别急啊!”

梁云钦大声喊道,“孙嬷嬷云英未嫁,一直守着梁夫人,也不知是什么道理。她到底是舍不得什么人?一个女人,没夫君,没孩子,可怎么过啊!”

孙九爷闻言脚步顿住了,但终究没有回头,一路出去了。

梁云钦的笑也随即立刻就收了起来。

那日经苏姒提点,他再细查,发现这孙嬷嬷还真生过一个孩子,而生子的时候,竟正好跟霍茹蕙的母亲,同在一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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