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几个人不见了……”张曼曼颤抖着嘴唇开口。
她的声音不大，却无异于重磅炸弹，一下就让所有人都闭了嘴。
偌大的客厅里灯光亮如白昼，却带不来一点暖意。
众人只觉得一股森森寒气从脊背一点点爬上来，几个大活人，一眨眼的工夫没了影子。
谁知道，会不会是死了呢？
这里面唯一没什么感觉的大概就是张小小了，她主动咬了口温平手里的面包片，好奇睁大了眼睛。
她没变饿呀，这些人在害怕什么？
温平又把面包往前递递，一脸快哭了的表情。
“我们怎么办啊？”
好不容易解决了一个boss，大腿却丢了。
张曼曼的脸色也很难看。
她刚才能够谈笑风生、游刃有余，无非是有靠谱的人撑场子。
沉默中，柳奶奶撑着小安的手站了起来，“我们得去找找。”
温平眼睛一亮，张曼曼深思了几秒也点了头，“那我们就一起去，互相照看。”
“要去你们去，反正我不去。”精英男冷笑道，嫌弃不够似得又补了一句，“别待会人没找到，自己先没了。”
柳奶奶没理他，倒是小安抬起阴沉沉的眼睛，“呵”了一声，“那你就一个人呆在这吧。”
“一个人”被特地强调了出来。
精英男一僵，目光下意识地落到阳台那具冷冰冰的尸体身上。
最终还是所有人一起开始找，连同张小小也被温平带在了身边。
但是结果还是让所有人失望了。
从一楼到二楼，从厨房到卫生间，三个大活人就像是凭空消失了一样。
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一行人原本还会说说话，随着一路找下来都没有进展还是沉默下来。
直到二楼最里面的房间门口，温平突然“啊”了一声。
“怎么了？”走得近的张曼曼被吓了一跳，连忙问道。
“这门好像打不开。”温平拧了拧门把手，整个门框都抖了两下也还是纹丝不动。
还是柳奶奶伸手擦了擦上面的灰，摇了摇头，“这门都落了灰了，肯定是很久没开过了，他们应该不会在里面的。”
再往上是阁楼，也还是空空荡荡。
精英男憋了一路了，这时候总算抓着机会发动嘲讽，“我就什么呢吧，找什么找，白费功夫。”
他说着当先下了楼，刚踩上楼梯就撞上一道人影，吓得转头就跑躲到了众人身后。
“有……有鬼！”
温平带着张小小这个真鬼难看地笑了两声，一行人僵在了楼梯口。
阁楼根本没有可以逃的地方。
正紧张着，一张熟悉的脸从楼梯口探了进来，“你们怎么都在这？”
众人：“……”
被精英男当成了鬼的是先前死了丈夫的女人，看上去精神比先前好了很多，她理了理沾了灰的散发，解释道，“我去上了个厕所，一出来你们就都不见了，吓我一跳。”
“楼下的厕所我们都找过了，根本没人。”张曼曼怀疑地看着她。
女人也没生气，“楼梯下面那里还有一间，我去的那里。”
楼梯下面他们还真没找过，楼梯和客厅之间有个窄窄的拐角，谁也没注意到那里还有一扇门。
危险解除，众人纷纷松了口气。
好歹算是找回了一个。
女人跟着他们一起下了楼，路过打不开的那个房间的时候似乎又听到了那个声音。
成熟优雅的女人附在耳边问她。
“你想报仇吗？”
·
山岚醒来的时候天光已经大亮。
她难得没有做梦，安安稳稳地睡了一觉，感觉浑身上下的细胞都已经活泛起来。
睁开眼睛的时候却很快发现了什么不对：
小花不见了。
.
“你们看见我的猫了吗？”
山岚一下楼，一张张脸就齐刷刷转了过来，一夜没睡熬得通红的眼睛配上见了鬼般的表情。
倒是相得益彰。
“你们看见我的猫了吗？”
山岚双手抱胸，手指在手臂上敲了敲，十分耐心地又问了一遍。
张曼曼率先回过神，“没有没有。”
没有吗？
山岚扫视了周围一圈，一楼的布置一目了然，楼梯口还正对着客厅的位置，如果小花溜下来的话肯定会被看到。
楼下没有，那就只有阁楼了。
山岚放下手，刚转过身就被拽住了，她条件反射地翻转手腕、反身压住对方肩膀，就见温平颤颤巍巍举起右手。
“姐，是我是我！”
山岚：“……”
“不好意思，条件反射。”山岚握拳轻咳了一声。
温平被放了开，短短几秒的工夫，只觉得右手连带着肩膀一圈都又麻又酸，再次刷新了对山岚的认识。
这么一会的工夫，其他人也都反应了过来，忙向山岚解释了一番昨天晚上找不到她的情况。
“我就在二楼最里面那个房间，打不开是因为，”山岚顿了一下，“我锁了门。”
众人：“……”好家伙。
“还有事吗？“山岚不知不觉皱起了眉头。
她的五官本身就很有攻击性，平时表情冷淡并不明显，这时候流露出一两分真实不悦的情绪，一下子锋芒毕露。
离她最近的温平已经快软了腿，求生欲却还是迫使他开口留住山岚。
“面包喂完了。”
温平哭丧着一张脸，举起空空如也的包装袋，几粒面包屑被抖落了下来。
山岚才想起来这一堆人里还有个小怪物。
一抬头，张小小就抱着自己的布娃娃，坐在沙发上晃着小腿。
因为卡着不喊饿的临界点来喂的面包，肚子上的豁口还明晃晃开着，虽然没有变大，也没什么恢复的迹象。
见她看过来，冷哼了一声转过了头。
显然对这一夜的伙食非常不满。
山岚手指敲了敲侧脸，目光从这一堆人里一个个划过去。
几个人老的老，弱的弱。
除了面前半大的小伙子，仅有的成年男人好像还是个胆小鬼。
放张小小在这一堆人里好像确实不是事。
“咚咚”两声，山岚走过去敲了敲茶几，示意张小小转过头。
小姑娘头偏得更厉害了。
山岚：“……”
山不来就我，我就去就山。
她脾气很好地挪了挪位置，正对着小姑娘的脸，指了指自己，“来，叫妈。”
张小小：“……”
有种妈妈叫做，不是你想当就能当的！
错过了昨天，你没有机会了！
小女孩抱着自己的布娃娃，毫不客气又转了个身。
山岚有些无奈，目光流转突然瞥见了茶几上几张散乱的卡片，手一伸捞了一张过来。
“张小小，”山岚又一次走到小姑娘面前，赶在她再转头之前突兀提了个问题，“这怎么读？”
面前是一张熟悉的儿童拼写卡片，张小小以前就经常被妈妈提问，现在下意识地读了出来。
“ma。”
山岚“嗯”地应了一声。
张小小：“？？？”
成功套路了小怪物，山岚带着张小小上楼找小花去了。
留下几个人面面相觑，不知道该做些什么。
安静了一会，一直守在丈夫边上的女人理了理鬓边的乱发，打了个哈欠道，“大家都熬了一夜了，不如各自找地方休息一下？”
张曼曼犹豫片刻，也觉得有道理，“二楼应该是安全的，而且有很多房间。”
“我们两三个一起，万一有情况也可以互相照应。”
商量之后的结果，是柳奶奶、小安、张曼曼住一个房间，温平和精英男住一个房间。
原本张曼曼是准备好跟落单的女人一块的，女人却拒绝了她。
“你们去吧，我不困。”
“我想跟他多呆一会。”
临上楼的时候，张曼曼回头看了一眼，女人摸着丈夫泛了青的手背，低声哼着什么。
·
大概是昨晚上被翻找过的缘故，二楼的房门都开着，里面的场景一眼就看得清楚，倒省了山岚的工夫。
山岚拉着张小小的手，一路直奔走廊尽头的楼梯。
走到自己出来的房间的时候，山岚突然停下步子，低头观察了一下张小小。
重点放在敞开的肚子上。
“嗯……”
张小小憋了一路，见她终于有了害怕的迹象，迅速把布娃娃又挪开了些，脸上也配合地做起了鬼脸。
山岚视若无睹，走进房间拉开抽屉，拉出了一根……绳子。
还是夜里绑王老四剩下的小半截，现在拿来用刚好。
山岚自顾自点头，弯腰比了比，“抬一下手。”
张小小下意识抬起手，手里的布娃娃被山岚拿走，吧唧一下捂住了她肚子上的伤口。
山岚拿起绳子快速绕了几圈，打了个结。
张小小在山岚的眼睛里看见了自己的倒影。
大大的布娃娃被绑在了腰上，刚好挡住了她的伤口，看上去竟然像一个好看的装饰品了。
山岚也很满意，这样小花应该不可能会害怕了。
这次张小小没再故意避开她，主动开口。
“你为什么不怕我？”
山岚闻言一顿，面色一时有些古怪。
只见她缓缓直起了背站起身，张小小被迫仰起头。
山岚俯视着张小小，表情有些微妙的可怜，就像在说：
这么矮有什么可怕的吗？
张小小：“……”小矮子也是有人权的！
带着重新包装过的“新朋友”，山岚踩着楼梯上了楼。
这次倒是没找错，还没到阁楼，山岚就听到了小花的喵喵声。
不过这次的叫声听上去有些特殊。
喵一下顿一下，喵一下顿一下。
听上去很像是：
“嘿咻！”“嘿咻！”
山岚：“……”这是在干嘛？
声音越来越近，只见楼梯尽头晃晃悠悠探出了一个细长的酒瓶颈。
接着是一只抖动不休的猫耳朵，硕大的酒瓶里面，棕红的酒液在里面跟着一下一下晃荡着，挡住了大半张猫脸。
往上走了一步，山岚总算看清了全貌。
小花立着两条后腿，前爪努力地抱着一个有她两倍高的红酒瓶子，正一边给自己加油一边往下走。
“小花？”山岚没忍住嘴边的笑，喊了一声。
一心一意挪酒瓶的小花猝不及防被抓了包，脚下一滑顿时抱着酒瓶子滚了起来。
眼看着要滚下楼梯她的爪子终于松了开，整只猫咪团成一团飞到了半空中。
小花害怕地捂住了眼睛，却撞进了一个绵软的怀抱。
酒瓶咕噜、咕噜滚到了山岚脚边，停了下来。
来晚了来晚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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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妈妈我饿（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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