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号桌要再加五串羊肉、五串猪肉和三串鸡皮！”
“七号桌客人点了十串羊肉、五串猪肉和五串鸡皮！”
“怎么没人招呼呢？人呢？我都等多长时间了！”
“哎，来了来了！”
“各来两串带走！”
……
李衔霜也顾不得数量了，三种串都抓一大把在烤架上烤，然后让宋开、宋明和宋青青直接数了拿去桌上。
柳秀也忙得满头大汗，他说自己会算账，原本只是清清闲闲地算个数目，哪里想得到这里需要算得那么快，他拿着算盘噼里啪啦地拨，一边给人算钱、数钱、找钱，还要一边把账目给记好。
记账是李衔霜事前要求的，要求得很细，每一桌分别点了多少数目的羊肉串、猪肉串、鸡肉串、素串，如果有加单的话，又分别加了哪几种肉串，分别加了多少，有没有额外点茶水，这些都要记下来，美名其曰数据分析，反正他也听不懂，只按照李衔霜说的做就好了。
从申时末酉时初开始，到现在戌时过去，整整两个多时辰过去，他们的生意就没断过，一刻不停，每个人连喝口水都要找时间轮着班去。
宋开现在算是知道为什么李衔霜执意要六百文的摊位，而不要一千二百文的摊位了。
多出来的六百文压根没有意义！
因为他们完全不需要自己去揽客。烧烤有一个天然不要脸的优势，那就是香气。卖烤红薯、馅饼、馄饨也都有香味，但那香味太温吞了，走出几步路去就闻不到。
可烧烤不一样，油脂的香气被炭火一烤，弥漫得又快又远，再加上不是单纯的肉香，加上特制调味料的香气，霸道地压制住其他味道，直往人鼻孔里钻，想不被注意到都不行。
不需要特意打广告，只要来了红玉街，都能知道这里有这样一个特殊的烧烤摊子。
人们一旦注意到这里，再看它生意如此红火，自然而然地就会好奇，对城里的人来说，吃几串烤串又不贵，去馆子里随便点上一个素菜也要十文八文的，哪怕不把它当晚饭吃，随手买上两串边走边尝也成。
三百文的摊位地方略偏，能摆桌凳的地方更大，能招待的客人也更多。
只是他们之前准备的桌椅板凳太少，根本不够坐的，隔壁的凉茶摊子的摊主叹为观止，好心地借了他们几套桌凳。
吃烧烤免不了要喝饮料，一晚过去，宋开他们准备的大麦茶都见了底，蜂蜜柠檬茶更是早就卖光了，李衔霜腾不开手，就让宋开去跟凉茶老板商量，能否让他直接在他们这里做生意。
凉茶老板求之不得，笑得眼睛都看不到了，二话没说，直接把他那边剩下的桌椅板凳都搬过来，供烧烤摊的客人用。
这一晚忙得不可开交，李衔霜估摸着剩下的串儿支持不了多久了，就直接摆上售罄的牌子。
那些排队的客人等很久了，抱怨的声音一波接一波，李衔霜直接说道：“实在不好意思，今天确实是快要卖完了，明天各位可以早点来，我们一定多多备货……”
说的都是场面话，等候多时的人自然不满意，李衔霜加大声音道：“为了表示歉意，也是新店开业承蒙厚爱，虽然买不到了，但我们给大家写个条子，各位再来的话，可以免茶水费，还额外赠送一素一肉的串儿。”
“这还差不多！”“有时效吗？”“免茶水费不是只免大麦茶吧？你们自己做的那个柠檬什么的可以喝吗？”……
李衔霜擦擦手，一边一一回答，一边着手给没排上的这些人写条子，字写得龙飞凤舞。
有人道：“呦，你还读过书啊，字写得不错嘛！”
“没怎么读过，瞎写的。”李衔霜笑嘻嘻地给大家发“优惠券”。
这个年轻老板模样长得好，又爱笑，性格看上去也不错，做的东西新鲜又好吃，实在很招人好感。
而且很巧的，他还被人认出来了，只见一个人一直盯着他看，李衔霜隔了几次去看他，他都在面露疑惑地盯着自己。轮到那人来领券的时候，李衔霜摸摸自己的脸，问道：“怎么了，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我是认错人了吗？但是你们一模一样啊！”那人又盯着他看了半晌，确认了，叫道：“你不是在东风街说书的那人吗！”
李衔霜愣了一下，距离他说书已经过去几个月了，这段时间太忙，在东风街摆摊的生活恍如隔世。
人们一听这年轻老板人不大，履历倒是丰富，居然还说过书，都来了兴趣，有人问道：“说的什么书？”
认出来的那人道：“西游啊！就是那个讲到一半就不讲了的西游！”
人群寂静了一瞬，随即又炸开了锅。
围上来的架势很凶，简直像要声讨。
“真是你？”“你为什么不说了？”“说着要出书，你倒出来卖烤串了？！”“书写到哪儿了？”
李衔霜完全没预料到事态会这样发展，一时也不知道应该给自己打个广告，还是应该滑跪给这些催更的大人们认罪。
宋开清了清嗓子：“他书已经写完了。”
话音不大，吐字清晰，所有人都听清了。
“写完了？”
李衔霜连忙给他摆手，示意自己才只写完了两本。
也不知道宋开看见了没有，只见宋开镇定地点头肯定道：“写完了。但是司典局只要了前两册的书稿，说是要先出两册看看情况。”
“司典局？官家给出啊？”
“对，官家给出。”
司典局的名号一搬出来，才算是镇住了催更群众，官家印制书籍确实是要慢一些，但要出的东西和品质总不会有假。
“那好吧。现在到什么进度了，还得多久？”
宋开：“那就不是我们可以定的了，不过那边也说了，会尽快，如果快的话这个月底应该可以发售。”
人们升起一点盼头，总算是不围攻了，只余几个狂热爱好者留下问东问西，其他人也都散了。
李衔霜应付好那几人，发完优惠券，排队的人都散去了，只剩下还在桌前吃的客人。
李衔霜熄灭炭火，一回身，宋开正拿着一碗蜂蜜柠檬茶等着他。
“特意给我留的？”
“嗯。”
在一起生活这么久了，李衔霜知道宋开内敛，很多事情做了也不说，花着心力留意的事情，他也不渲染，直接就给出去了。
李衔霜接过茶碗，一饮而尽，一晚上被炭火灼烤出来的燥意慢慢温和地退去。
有个白胡子老者坐在矮桌前，吃得满嘴是油，心满意足地呷了口凉茶，眯起眼睛长舒一口气，把一小锭银子留在桌上，多看了瘫在椅子上的李衔霜两眼，飘然而去。
态度真真似谪仙人——如果李衔霜没看见他吃了多少烤羊肉串的话。
宋开去别的摊位前买了一份煎饼和一碗馄饨回来，给李衔霜当晚饭，累了一晚上，本来已经感觉不到饿了，但是这可是宋开亲自给他买的晚饭，李衔霜强打起精神，坐起来吃饭。
一口煎饼咬下去，他就被里面满满当当夹的东西震撼到了，他顺着咬过的地方向里面研究了一下，得出结论，宋开不仅给他夹了“全家福”，还是夹了两套，难为煎饼师傅技术高超，还能把这些东西包在一张饼皮里。
今天晚上，李衔霜第一次摆摊卖烧烤，爆火收摊，成果显著。
同样也是今天晚上，李衔霜人生第一次吃到馅料这么丰富的煎饼，看得出买煎饼的人沉默寡言，心意却重得快要溢出来了。
李衔霜明明又饿又累，此时被爱意包裹着，心情却轻盈得像根羽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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