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衔霜刷短视频的时候，在一些精致农村生活博主的视频里见到过这种东西。
面包窑的内里宽敞，而且更容易控制温度，烧一窑炉可以出将近二十块的糕饼，效率可以提升将近三倍。
既然如此，完全可以烧一炉就带去城里贩卖，不用担心为了凑够一趟的数目而让先烤出来的变苦。
而且现在有了窑，就可以多做些其他东西了！
宋开拄着铲子，眼角眉梢意气风发，说道：“喏，送你的！”
“你也太厉害了！”李衔霜瞌睡瞬间没了，大步走过去，“这都能做出来？”
他给的反应很足，宋开都有些怀疑：“你知道这是做什么的？”
“知道啊，用来烤糕饼的嘛。”李衔霜蹲下身，去看那半人高的窑。
窑做成一个圆润的半球，外面刚刚涂了一层厚厚的黄泥，黄泥还很湿润，需要再等一段时间，然后在窑膛内烧柴定形。
虽然外观很朴实，但是毫无疑问，这就是一个可以用来烤东西的窑，也是最早烤箱的雏型！
李衔霜忽然想到一个问题，遂提问：“你想这东西想了多久？”
“一晚上吧。”宋开眼底下有一层青色，“待会儿我要回去补一觉。”
李衔霜：“……”
他看着宋开的头，知道自己面前是一个无价的脑袋瓜。
李衔霜蹲下来，手指摸上冰冰凉的黄泥，觉得非常踏实，回头冲宋开笑道：“有了这个窑，也可以做些其他的东西，到时候一起卖。”
宋开被李衔霜的笑晃了一下眼，刚刚的意气风发不见了，又变得有点局促，“嗯”了一声。
窑刚刚成型，生意不可能立刻开张。
而且李衔霜知道，对吃食这种小本买卖来说，味道口感和新鲜度固然重要，但如果想把吃食这种小本买卖做到极致，那背后的门道可就多了。
薄利多销的产品，产品一定要卖得足够快——翻台要快。
要想卖得快，就要有足够的人流量。
可李衔霜势单力薄，不可能跟城里那些已经占据有利位置的老商贩们抢地盘，好地段的商铺他也租不起。他很难利用街市上天然的人流量。
那就只能另辟蹊径，自己制造人流量。
想到这里，李衔霜忽然想到了现代的相声馆。
只要相声说得好，形成粉丝效应，顾客买票去听相声，也会带动果盘茶水的销量。
那么他能不能效仿？相声他是说不了了，说学逗唱，样样不会。
不过他上次在夜市说书，反响倒还不错。
刚起步的时候，没有必要收门票，他不介意多讲几回，只要摆上一条长桌，卖些糕点茶水，也能吸引到不少人。
有这个想法之后，他跟宋开一商量，宋开也觉得很可行，一边往自己屋子走，一边说：“你等一下，我换一身衣服，跟你一起去踩点。”
“哎，等等。”李衔霜有些无奈，拉住他：“哪有那么着急，你昨晚没睡吧？”
宋开摇头。
李衔霜把他往屋子里推：“那就先去睡一觉，我去做早饭，吃完饭之后我们再去。”
宋开懵懵的就被他推回去了。
李衔霜折腾一通，现在也不困了，从缸里舀了盆水出来洗漱，神清气爽地进了厨房。
过来不过短短两日，他却感觉现代学术牛马的生活已经距离自己很远了。没再熬夜写论文查文献分析数据，每天天一黑就回到自己的柴房，数着星星很快睡着，实在是很养生。
昨天剩了一些槐花，李衔霜掺了些面粉上锅蒸，做了一大锅非常简单的蒸菜，又用盐、酱油、辣椒油、芝麻和蒜末调了一碗酱汁，可以蘸着吃。
大盆里还有之前宋青青蒸的玉米窝头，个个都很扎实饱满，生怕家里人吃不饱似的。李衔霜给家里人人均拿了一个，隔水蒸加热当主食。
宋明起床了，闻到厨房里的香味，揉着眼就进来叫“哥”，看清在厨房里忙碌的是李衔霜后，讪讪地住了嘴。
“早啊。”李衔霜状若无事，招呼他：“饿了没，坐下你先吃。”
宋明今天还要下地干活，种子已经播下去了，但也要给地里施上肥。
李衔霜已经发现了，这个家里庄稼的事情主要是宋明在管，他性格沉稳话不多，很适合在地里耕耘。很难得的是，他也不嫌烦。
“来，多吃点，免得饿了。”李衔霜心里对这个刚十几岁的孩子起了怜爱的心思，把一大碗蒸槐花淋上酱汁，放在他面前的桌上，又从蒸锅里挑了一个最大的窝窝头放瓷碗里给他。
“还有个丝瓜汤，两分钟就好。”
宋明看着李衔霜忙忙碌碌，终于开口了：“两分钟？”
啊，对了，现在还没有分钟这个计时单位。
李衔霜立马改口：“就是很快的意思。”
“哦。”刚睡醒的宋明依然很沉默寡言，拿起筷子开始吃早饭。
如果宋青青是嘴最甜、最会捧场的一个，那么宋明就是个闷嘴葫芦。
他吃完推开碗就走了，李衔霜回头一看，碗碟里干干净净。
宋开进来的时候，李衔霜正边收拾宋明的碗筷边发笑。
宋开还没清醒，是为了进城强撑着起来的，迷迷瞪瞪地在桌边坐下，拄着额头让自己不睡过去，问：“…… 你笑什么呢？”
“你弟弟还挺可爱的。”
“嗯？怎么突然这么说。”
“爱憎分明，很有性格。”李衔霜给出八字定论，然后问：“不过我之前怎么得罪他了？他这么不喜欢我。”
宋开捧着丝瓜汤的手顿了一下，从碗口边缘望他，眼神有些复杂，李衔霜没看懂，摸摸自己的脸：“怎么了？”
宋开：“你真的一点都不记得了？”
“记得什么？”李衔霜心里一咯噔，心想自己不会露馅了吧，可是紧急地调动一番记忆，还是跟之前一样，没有一丁点的印象。
宋开：“小时候的事情……”
莫非小时候他们之间还有什么渊源？李衔霜还欲再问，可宋开看了他的反应，却不肯再透露了。
吃完早饭，他们就出发去城里。
半路上，没走多远，身后就有人喊他们。
李衔霜回头一看，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小伙子，驾着一辆牛车，听宋开叫他满哥。
“宋开，上来！”李满慢慢勒着缰绳，看到李衔霜的时候，神情有一个很微妙的停顿，看上去不是很想捎着他。
可李衔霜脸皮厚得很，假装没看到，跟着宋开上去了。
车斗上放着两筐糕饼，李衔霜猜出这个人就是李家那个每天赶车去城里卖糕饼的大儿子，于是微笑着跟他打了个招呼。
李满听过不少他的光辉事迹，很有点瞧不上他，爱答不理，只扭头与宋开说话：“你们要去城里做什么，我直接把你们送过去。”
宋开：“在城门口放下就行。我们去选个摊位，还不知道要去什么街。”
“哦？你们要卖东西？”李满好奇问道：“打算卖什么？”
“嗯。”宋开大大方方承认：“卖些糕饼。”
“奇了。你们家有人会做糕饼？青青做的吗？”
宋开：“她哪里会做，李衔霜做的。”
话音未落，李满就震惊地看了李衔霜一眼，这眼神李衔霜很懂，大意就是“你小子居然还会做点正事？”
“咳咳。”李衔霜清清嗓子，“不才，做得很粗糙，只是想赚点小钱养家糊口。”
李满的眼神更震惊了，大意类似于“你居然会想赚钱养家户口？”
他眼神意思太好读懂，李衔霜淡定地点点头，说：“是的，我偶尔也想做个人。”
“你们卖什么糕饼？”
“槐花饼。”
“槐花饼？槐花还能做糕点？没听说过。”李满说道。
“这简单，明天做了给满哥送过去尝一尝。”宋开说道。
看得出宋开和李满的关系很不错，李满没害怕他们会抢生意，反而提议道：“我摆摊的那条街就不错，要不带你们去看看？”
李衔霜问道：“那条街上主要是卖什么的？”
“一些日常吃食，比如馒头、糖葫芦、瓜果花生之类。你放心，我在那儿都摆了好几年的摊子了，不会坑你们。”
“这我自然知道，满哥是想帮扶我们，不过我们也不能跟满哥抢生意，规矩还是要懂的。”李衔霜笑道。
李满听他这么说，被恭维得舒坦了一点，“这有啥，来我家的都是老顾客，你们也抢不走。”
不过看李衔霜依旧坚持，李满也就没再强求，把他们在城门口放下了车。
刚一下车，宋开就问道：“为什么不去那条街上看看？”
这哥儿实在是聪明，一耳朵就听出方才李衔霜是在找借口。
“宋开，如果想要卖一样东西，你认为最重要的工作是什么？”
“把东西做出来？”
“不是。”李衔霜抬腿走入城中，迎面是热闹的喧哗声，赶早市的人来来往往。
“是了解那样东西。”李衔霜迎着熙熙攘攘的人流，冲宋开露出一个笑容。
“如果只卖槐花饼，大家只是吃个稀奇，并不是长久的生财之道。”李衔霜说，“既然清楚地知道商品很难留住人，我们就要去个能留住顾客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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