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长，你是人吗？”
“嗯？”
慢慢悠悠往下漂的纸船上，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当然，大多数是余乐在问，柳笑答。
大概是今日被刺激得大胆了些，余乐把她一直好奇的问题问了出来。
“呃，我的意思是，你们世界管理局的，是不是就是我们人类口中的神啊？”
“不一定，”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她会好奇这个，柳笑还是回答道：“这里面也包含人类。”
“哦？”
“呃，换个说法，在世界管理局工作的，用人类世界的说法，应该算是在修行吧。”
“修行？”
“嗯，我记得用你们人类的描述，大意可能就是在修相，你知道本相，众生相，寿虚相吗？”
“……不知道。”
“其实很容易理解，就假如说，我的本相是一棵树，之所以现在的我在你眼中是人形，那是因为我通过修行无我境界舍去了本来的形态，修成无我相之后，我就会进入下一个阶段——众生相，而人形，刚好是我目前修行到的一个阶段。而世界管理局有一些的本相就是人类，若他们还没修出无我境界之前触碰到界限，没有经历众生相，自然还是人类。”
“……好深奥……”余乐表示有点听晕了。
“世界管理局不会只纳‘神’的，它可容众生，可超脱时间，普通人类对神的定义和我们不一样，对我们来说，神不是某个个体，神是包容众生的容器。”
“比如世界管理局？”余乐接口。
“对。”
“原来如此……”
“话说学长，你跟我说那么多真的没事吗？”余乐突然哭笑不得道，柳笑回答得太全面了，她突然就感觉瑟瑟发抖了，这世界观一下子庞大了起来。
“没事，你以后不会记得的。”
“……额，差点忘了你可以清除记忆……哎哎，学长，这么说的话，你的本相，真的是一棵树吗？”
“……太久远了，我也记不太清了，大概是棵树灵吧。”
哼，骗人，是放下本我又不是忘记，记性那么好肯定还记着，余乐心中暗暗腹诽。
“哎？这么说的话，我是不是也有机会进世界管理局？”
余乐突然想到一种可能。
“你……”柳笑似乎不知该不该打击人，最后还是顺从本心说到：“看你悟性。”
“啊？那要怎样才算有悟性啊，哎……人类，人累，当人太累了，我都想试试别的什么活法。”
柳笑：“……”
“如果可以，我不想当人，当人太累了，我去当一只鸟，当一棵树，一朵花，甚至一颗石头，河流，当这世间万物，不也有趣多了，当人尽是烦恼事，本来死也就死了，结果还一不小心重生了，完了还是占别人的名额，还遇到那么多危险，糟心得很。”
余乐双手环抱着腿，耷拉着脑袋，颇为自暴自弃的说道。
“当人不好吗？”
柳笑其实不太明白她的点，他自修众生相以来，修到人相才仅仅1000年，从宇宙诞生的时间尺度来衡量的话相对短。
况且他此前还有过石相，水相等等诸如此类需要经历约万年的众生相过程，区区1000年真的不算长，而且他修成人相后很早就进入了世界管理局工作，所以对人世间的很多事情，还不够深刻了解，他一直活的平静自在，到真没体会余乐这种不知名的心境，难道这就是他修行众生相进度缓慢的原因？不入人世？
“学长，你有家人吗？”余乐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反过来问道。
柳笑一愣：“……我生来就是天地间的灵了，人形也是修行后的化身，确实没有人类常规的家庭关系。”
“那挺好……额好像也不好，那你岂不是没体会过人世间的人情冷暖，你会想要家人，想要爸爸妈妈。”
柳笑闻言，看着她认真发问的样子也认真的思考了一下，然后摇摇头。
“你的问题我无法回答，或许我会想要尝试，但是没有也可以，存在本身已经挺好的了，不用刻意去追求什么。”
“嗯……你说的挺有道理，存在本身……”余乐被他给说进去了，突然，她像是想到了什么，噗嗤一笑：“学长，我突然想到几句话很适合现在我们在讨论的话题。”
“什么？”
“我以前工作的时候，常运用到的一个概念，人生三重境界！”
余乐放下抱腿的手，转向柳笑笑眯眯的比划道。
“人生三重境界？”
“嗯，就是‘看山是山，看水是水;看山不是山，看水不是水;看山仍是山，看水仍是水。’这三重境界。”
“我以前工作做概念设计的时候，我的领导经常让我加这几句话，说实话，我当时真的很不明白，为什么要加这种是是而非的话，特别在工作汇报文件上用，显得太虚浮了，根本站不住脚，也没人会真的去听这几句话，就很像，很像那种烂大街的广告噱头一样。”
“不过……”余乐顿了顿，凑近柳笑一笑：“嘿嘿，如果你是真实存在的，这句话倒挺适用于你的。”
“看山是山，看水是水……”盯着她那亮晶晶的葡萄眼，柳笑沉吟了一会，随即点点头：“本意确实有点符合参悟取舍之道，和我修行本相的那个阶段有点像，倒是蛮有意思的论调。”
“就知道你懂，我反正是不懂啦，”余乐不复之前的沮丧，乐观道：“或许等我哪天也悟透了，可能就能当你同事了，嘿嘿！”
“……”
柳笑表示也不是不可以。
“好了好了，感觉文绉绉了半天，不说了，我们还没到山脚么？”
“快了，下面就是。”
不多会，纸船缓缓降落，停靠在景区露营区的某个角落，由于余乐之前有提前说他们最好停在露营区附近，好与她的小姐妹和工作室的师兄们回合。
角落隐蔽，附近没人，柳笑控制着纸船停好，才将二维幻界收起，回到真实世界。
时间不知不觉已经到晚上8点了，他们在情人林还是耽搁了不少时间。
俩人走到露营区，余乐突然想起自己的背还漏着风，突然一阵窘迫，见露营区附近的少数民族服饰店还没关门，认命的让柳笑陪着自己去买条裙子换上，总不好穿着破烂衣服回去见他们吧。
“学长，你的外套也破了，穿不了了，夜里天冷，我顺带也给你买件外套吧。”
余乐身上的破洞用柳笑的外套系着，才不至于被人看到，她一边说，一边让柳笑进店挑选。
“欢迎光临！哟，阿妹，快来看看我们店内带有瑶族特色花纹的服饰，很有民族特色的，穿在身上可漂亮啦。”
“店家，麻烦帮我挑条裙子，再给他挑个外套……”
“好嘞好嘞，这是阿妹你男朋友吧，长得真靓仔，我马上给你们挑，保证合适！”
“呃呵呵，不是男朋友，同学……”
“哟，阿妹还害羞咧。等着，姐知道有两身适合你们……”
柳笑眼睛微眯……
热情的店家手脚麻利的挑了几件衣服出来，其中一件是吊带长裙带个小外套，一件是短袖连衣裙，上面都是少数民族瑶族的特色图形纹样，余乐两件都试了一下，都挺合身，她选了带外套那件，保暖些。
给柳笑挑的，则是更加简洁样式的薄外套，白色的底色，蓝色的复杂花纹，直接套他瘦削高挑的身上，黑发琥珀色的浅瞳，干净清爽的脸庞，意外的夺人目光。
“哟，男朋友真帅哈阿妹……”
见老板眼睛都看直了，余乐有些哭笑不得，赶紧叫住她结账。
“老板，两件一起吧，直接穿走，麻烦给个带子装原衣。”
“好嘞好嘞，阿妹，两件收你200啦，不要多，嘿嘿！”
“200太贵啦美女姐姐，您看时间也不早了，您都快关店休息了，打个折送我们呗。您看他穿的那么好看，都能给你宣传啦，明天肯定很多人来买。”
啊？柳笑听了呆愣……
余乐熟练的讲起价来，老板也是个好说话的，再加上听到她这句美女姐姐，也是乐开了花。
“行行行，给你个八五折，170拿走，我也是阿妹你们穿得好啦，便宜给你们，平时一件我都是要卖100以上的啦。”
“姐姐，爽快点，六六大顺，160啦，我拿着马上走，明天逛景区给你宣传。”
“哎哟哟，呵呵呵，阿妹真是会讲价，行行行，160图个好意头，和这位帅锅记得好好帮我宣传一下啦……”
讲价帮不上忙的柳笑在一旁稍显局促。
“嘿嘿，那必须呀，谢谢老板，走啦，生意兴隆哟……”
看着一路挥手出店的余乐，柳笑无言了，他好像还是第一次见讲价现场……
“你……”他张了张口，却不知该说啥。
余乐疑惑看他：“嗯？怎么学长，衣服穿着不舒服吗？不舒服趁没走还可以换。”
“呃，不是……”柳笑顿了顿，放弃挣扎：“我待会转你钱。”
“不用啦，说好的我赔给你的，不用那么客气，哎！”余乐话锋一转：“原来你们也用人类货币啊？”
柳笑：“……当然，修行为人，自然要先做人，体验人的生活。”
“嘿嘿，那学长你可以学习一下讲价，有空间对半折，没空间再在一半往上加，一点点加，总之让双方都觉得不会亏就行。”
“……好。”
柳笑内心表示不懂，触碰到知识盲区了，但可以学一学。
不过……
他看着前方因为买到一件便宜衣服而蹦蹦跳跳的余乐，心中疑惑——
她真的不喜欢当人吗？
一更，但管够……
余乐：买东西！！！那能讲价不得讲价！！
柳笑：我还是太不食人间烟火了，疑似失去所有手段……
解释一下，虽然柳笑作为人活了大概一千年，但是，前999年，都在繁忙的工作中，没机会体会人世，后来退休才开始走进人间，打算修行人相，因为众生相这个设定，其实是有不确定性的，有些人悟得快就过得快，也有可能因为一些原因，导致修行慢……再加上他被以前可能当花当石影响挺深，所以一直活的挺简单，还不算真正体会过人的复杂情感……好吧，我又啰嗦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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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染光度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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