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中的窒息感太真实,陆时遣掀开眼皮,怔怔地望着空气。
“醒了?”池宵凭侧着头,一眨不眨地注视着他,肩头方才有了些温度。
两人紧挨着,即使刻意压低了语调,低沉的声音仍旧清晰地流进了陆时遣的耳中。
陆时遣一瞬间回神,意识到自己的姿势,连忙坐直身体,“不好意思。”
他不知何时沉睡过去,竟在睡着之后靠上了池宵凭的肩膀。
起身的动作间,浓黑发丝擦过池宵凭脖子处的皮肤,引出丝丝痒意,肩上的那点温热也因他的撤离,而迅速散去。
“没事。”池宵凭抿唇,视线紧随着他,一闪而过的眼神分明是不想他离开。
陆时遣胸口发闷,刚刚梦中的彻骨寒意仍压在心头,挥散不去,略微仰起头,呼吸都有些艰涩。
池宵凭注意到他脸色不好,缓声问:“不舒服?”
陆时遣目视前方,脱口而出,“太冷了。”
话跳出舌尖,才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又补充,“一不小心睡着了,醒来感觉有点冷。”
池宵凭沉默了一瞬,并未立刻回话。
陆时遣努力放松身体,抵上座椅靠背,合上双眼,深深地吐出一口气。
下一秒,身上轻轻地盖上了一件东西。
陆时遣张开眼睛,恰好同收手收了一半的池宵凭对上视线。
池宵凭在他闭眼时,利落脱下了外套,两手捏住边缘,慢慢俯下身,尽力放轻了动作,帮他盖好。
不料还未来得及彻底缩回手,面前人便睁开了眼。
外套内侧保留着池宵凭的体温,暖意触上陆时遣的手背,继而是手腕,赶走了上面的凉意。
陆时遣提起嘴角,笑了一下,“谢谢。”
池宵凭险些被他的笑晃了神,愣怔片刻,不动声色地偏过目光,直起上半身,“不客气。”
陆时遣偏头去瞧窗外,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那一幕幕回忆了无数次的场景,身上虽盖了层外套,暖了很多,心中依然冰凉。
吐息间沉重不畅,他从外套中探出手,搭上最上方的衬衫扣子,单手解开,仍嫌不够,又往下解了两粒。
衬衫领口失了扣子的约束,盛开的花瓣般朝两边绽放,明晃晃展露出遮盖许久的白皙锁骨。
池宵凭时刻关注着他,眼神跟随着他的手指,待那手停住动作,重新缩进外套,又在白得刺眼的花蕊处顿住,足足注视了两三秒。
撤回视线后,池宵凭越过距离扫了眼车子最前头,站起身。
陆时遣略微出神地对着窗子,恍惚中身边传来一丝动静,好像是旁边的人离开了位置。
大约一分钟后,脚步声渐进,人又回来了。
“陆总。”池宵凭坐下,低声叫他。
陆时遣闻声扭头,见到一杯递来眼前的热水,一次性杯子装着,正冒着丝丝热气。
“喝吗?”池宵凭端着杯子,认真询问道。
陆时遣抬手接过,水温透过薄薄的杯壁,直达掌心,尚未入口,便已切切实实地感受到了热意。
举杯送至嘴边,喝下一口,热却不烫的水立时驱走了体内的寒意。
陆时遣扯出一抹笑,“好多了,谢谢。”
池宵凭对上他的笑,表情一贯冷淡不变,但低低地“嗯”了一声。
陆时遣慢悠悠地喝着整杯热水,心绪随着咽下的水而逐渐和缓,等吞进最后一滴,内心彻底平稳了下来。
座位周围没有丢垃圾的地方,他握着纸杯,准备待会儿下车的时候再扔。
池宵凭朝他这边看过来,目光定格在他拿杯子的手上。
修长白净,令人生出相握的冲动。
轻轻圈着空了的纸杯,无法回到温暖的外套下面,只得暴露在空气中。
池宵凭不易察觉地蹙了下眉。
必然会冷。
“给我吧。”池宵凭望着陆时遣,忽然开口,同时伸出一只手。
陆时遣抬眼与他对视,撞进黑漆漆的眸子里,还没领会他的意思,手心的杯子已被抽走了。
池宵凭稍一施力,轻松将空纸杯折了几下,毫不介意地揣进了卫衣兜里。
他的动作快且准,不过短短几秒。
陆时遣勾起一丝浅笑,手得了解放,自然地躲进外套中。
车子又行驶了半个小时,到了拍摄场地。
喻兰成嘴里含着防晕车的薄荷糖,含糊喊道:“到啦,大家下车吧!”
他坐在第一排,率先跳下车。
盛鸣廊紧跟着他,提着他装满了零食的包,“慢点。”
陆时遣不紧不慢地走在队伍末尾,同池宵凭安静地并肩迈着步子。
直播镜头和他们始终保持着合适的距离。
“来咯!来看双人照现场拍摄!”
“好激动!已经迫不及待了!”
“陆总和池哥的背影看起来好般配!走路的步调都一致!”
“离得好近,浅嗑一口,情侣就是要一起走!”
踏进摄影棚,造型师早已等着,一间化妆室内六个位置。
陆时遣随便挑了一个落座,池宵凭自然挨着他,在右侧坐下。
“陆总!”喻兰成扑过来,拉开另一边的椅子,“我要和你坐一起。”
陆时遣笑道:“好啊。”
同时有意看了一眼不远处的盛鸣廊。
盛鸣廊放下喻兰成的零食包,走过来,一言不发地站到喻兰成身后,忽地弯腰伸手,连人带椅子一齐抬了起来。
喻兰成惊呼一声,抓紧了椅子扶手,慌忙喊:“盛鸣廊!你干什么,放我下来!”
盛鸣廊自喉咙间挤出一个“哼”字,不答他的话,两个大步跨到隔壁位置,略一俯身,椅子和人均稳稳落地。
喻兰成脚一沾地,立刻跳了起来,反手推开椅子,提脚就要踹人。
盛鸣廊早有预料般精准躲过,同时长臂一伸,一把便将人牢牢制住了。
喻兰成生气地瞪他,低头照着横在眼前的胳膊一口咬了下去。
盛鸣廊忍着疼痛,笑道:“再使点劲儿。”
沈迹踪看着热闹,不忘贴心地替江欲暮拉开座椅,“坐这儿吧。”
“嗯。”江欲暮点头。
等各自在位置上坐好,正式开始做造型。
负责给陆时遣化妆的男造型师三十多岁,一头短发瞧着精神,一开始下手时利落熟练。
陆时遣随手抽了本杂志,同造型师交流之余,用来打发时间。
他垂着眼睛,一页一页翻得慢条斯理,没注意到一旁投来的目光。
池宵凭不时转眼看他,眼神无声地落在他身上。
化妆室里二十多个人,气氛热闹,中途工作人员进来给嘉宾们送水,放置在桌面。
池宵凭目光在杯中纹丝不动的水面上停顿一秒,叫住要走的工作人员,声线冷淡,“等等,有热水吗?”
工作人员应道:“有的,我这就去换。”
说着就要去端池宵凭面前的水杯。
池宵凭却抬起手臂,拿起旁边桌子上陆时遣的那杯水递给工作人员,“换这杯,麻烦。”
“好的。”工作人员忙接了,跑出去换。
陆时遣微微偏过头,冲池宵凭笑了下,以示感谢。
池宵凭注视着他的笑,虚虚搭在椅子扶手上的手掌微不可察地握紧了下。
“不好意思,陆总。”男造型师手上不小心失误,歉意道,“我这就给您重新弄。”
陆时遣看了一眼镜子,温和笑道:“没事。”
同一排的造型师半开玩笑道:“怎么回事儿,今天这都第几次了,昨晚没睡好?”
“抱歉。”男造型师深吸口气,“今天有点不在状态。”
“你都快不在状态一个星期了。”同一排的造型师知道内情,劝道,“干脆直接分手算了,整天这样也太影响工作了,分了还可以再找。”
他的音调没控制好,稍微有点高,房间里的其他人闻声,都好奇地朝这边看过来。
“我再考虑考虑。”男造型师面露难色,“我们还是有感情的,不太忍心。”
同一排的造型师给他出主意,“到医院看了吗?”
“看了。”男造型师无奈地摇摇头,“他这性冷淡是生理性的,还是天生的,治不好。要是心理性的,还有的治,他这个真没办法。”
同一排的造型师便道:“那还是分了吧,这怎么能过一辈子。”
男造型师挤出苦笑,“恋爱谈了一年了,各方面都挺好,性格也合适,相处着别的不说,起码两个人都舒服。他说我是他初恋,我当时还奇怪,三十多岁的人竟然连恋爱都没谈过,直到前一阵儿同居,我才明白过来。”
“他性冷淡,还瞒着你。”同一排的造型师指出重点,“这可是欺骗。”
男造型师点了下头,“我知道,可除了这方面,他其他地方都挺好的,真要提分手,还是舍不得。”
同一排的造型师“啧”了声,递给他一个眼神,“都性冷淡了,其他方面再好,那也不可能幸福,除非两个人都是性冷淡。”
他们两个人聊的投入,没注意到房间里安静得有些过头。
“咳。”沈迹踪轻咳一声,好心打断他们的对话。
男造型师要继续往下说的话断在嘴边,愣了一秒,才猛地反应过来。
他只顾着聊男朋友性冷淡,犹豫要不要分手。
忘了有些东西是不能提的。
毕竟在圈里被称为第一“性冷淡”影帝的池宵凭就坐在这里,距离他不到一米。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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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第 1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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