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大人出使海外，不日回京。民女听闻大量燃放礼花会生霾，为了保证航行安全不若以此为由向陛下提议暂缓燃放花焰大会。毕竟我们今日所检查的仅是了了数枚礼花，无法保证安全。表哥也是为了公主，为了陛下，为了大虞的安全。”
这话她也拿捏不准。
只是何枳曾说过这东西好看虽好就看，但是燃放多了会产生雾霾天气到处灰蒙蒙的。女皇的身边人，除皇夫外，为表尊重，在朝为官者均以官职相称。周大人其既是礼部官员，亦是女皇的贵君之一，正是茗朔公主生父，公主和父母关系都极好，以此劝说或许有些用。
“往年花焰大会后确实是有霾气四塞的景象，但……”茗朔公主依然未被说服。
“秉公主，此说法自然是对内，皇家事是国事也是家事。对外，花焰大会照办不误，只是推迟至周大人回京之日。燃放地点也集中在码头后的崖上，从崖上燃起，周大人自码头下船时便可看见，迎接的百姓城内城外都可以看到。而且，既然在崖上燃放，即便是火药，也不过当它全京城百姓见证下为庆祝燃放的雷鸣礼炮……”
“只是这样就无法抓住英姑娘的罪证了。”那女官迟疑道。
“哦？这位大人可确认礼花果真有问题，可否带民女一同去查看。”
“休云，休要再胡说。”茗朔公主语气不容置疑。那女官又躬身退至一边，也等候公主最后决断。
“公主若是担心中秋那日百姓失望，臣倒是有也有一法子。”何禹舟适时出声，只是说话间扫了何在竹一眼，似是在责怪她莽撞。
还不是你把我拉进这是非里的，何在竹敢怒不敢言，低头和脚尖对视。
“此前盛大的节日会有工匠表演打铁花庆贺，后来礼花受到欢迎才有了花焰大会，那些打铁花的工匠如今分散在岑京各处，有进入了铸铁司，有转行做了花焰匠人……公主若点头，臣愿意现在去筹备此事，公主可放心去面圣。”
茗朔公主没开口，屏风后的身影一动未动，但何在竹偷偷抬眼观察，公主似乎是往这边看着，只是隔着屏风看不见神色，她赶忙把头埋的更低，却听闻屏风后终于传来了声音；“你且看着去办吧，本宫这就去见母后。今日约莫吓着何家表妹了，岑京好去处不少，禹舟代本宫好生招待何姑娘，休云将本宫准备的谢礼拿来，再将今日新制的月饼来取一盒添上。”
说了体面话，收了礼物，何在竹又跟着何禹舟出了院门。
马车已在外候着，看着像换了一辆。这次何禹舟没在外头驾车，换了个宫人驾车。两兄妹难得坐在一起，却相顾无言。
这架车的窗户直接是封住的，倒也有香炉，只是并未点燃。何在竹的手有意无意地从香炉旁地桌案上摩挲，用余光打量何禹舟。
“想问什么便问吧，眼睛歪了不容易治。”何禹舟半眯地眼眸未动，嘴角轻轻勾起一角。
何在竹一滞，气还没发出来，眼珠子倒是诚实的恢复如常，气呼呼地瞪着何禹舟。
但是说话时，还是暂且“休战”，凑近了压低声音小声道：“表哥可是同茗朔公主一伙的？那三公主那……”
茗朔公主行五，是三公主同母异父的妹妹。
“同谁一伙，表妹甚言，结党营私可是重罪。今日之事女皇全部知晓，我效忠的自是大虞。若茗朔公主选择为了前途瞒下试险而为，才是真的前途皆废。”何禹舟音量不重不轻，倒是毫不遮掩。
“那打铁花，你早——”何在竹话说一半就有了答案。
打铁花需要扎花棚，准备熔炉烧炼铁汁，匠人也不是谁都有这本领能到御前表演，还有沿街巡演的大部队更是得提前谋划，这么短的时间就准备好，国子监区区司业调动这么些人吗，自是不可能。除非，早就准备好了……
明白过来其中问题的何在竹惊恐看了何禹舟一眼，感情这表哥是无间道啊，那他干嘛告诉自己，难不成要杀人灭口。
“表哥这话不怕公主知晓了？”何在竹强壮淡定，用眼神示意何禹舟车外的驾车人。
“哦，那也是女皇陛下派来的人。”语调不紧不慢，还带着丝笑意，显然在逗何在竹这件事上有取悦到他。
何在竹却是笑不出来了，嘴角咧起个生硬的弧度，拿起桌案上的茶杯猛灌一口。
喝完才疑惑哪里来的茶水，就听何禹舟来了一句“没毒”，末了还补了一句“也没迷药”。
不说还好，这话说得何在竹含着的部分咽也不是吐也不是，终于系统及时解救了她，确认无异样才咕咚下肚讪道：“大表哥说笑了。”
眼见马车内气氛又逐渐尬住，那车外却突然停住，驾车人在车外恭敬道：“何司业，庙儿街街口了，咱们往哪处去？”
何在竹听了耳朵一动，向何禹舟拱手道：“今日多谢大表哥照料，就不打扰了。我还有约，便在此处下吧。”
得到首肯，何在竹如蒙大赦，头也不回的下车去了，连带着公主的赏赐全都借花献佛推给了何禹舟。
车内何禹舟笑笑并未说什么，随后敛了神色，正襟危坐道：“去广德楼。”
……
二人分道扬镳后，何在竹一路从庙儿街逛到了灯会所在的府前大道附近，倒没直奔席斋去，这会不过辰时，吃午食都尚早，宝荣她们兴许还未到。
略一思索，何在竹往糕点铺子和杂货铺子寻摸去了。
何枳和她一样爱吃，何在竹选了好几种不同的京中时兴的糕点打包，连带着买了些新出炉的月饼。真是一入武院深似海，中秋节食月饼都忘了，公主倒提醒了她，何在竹给何枳买完，有买了些打算寄给何父何母，祖父母那边估摸联系不上暂且做罢。
各家老字号糕点店一番大采购，何在竹又一头扎入了杂货铺子，何枳一直念叨褚州食材太少，不像岑京异国通商各种新奇的佐料都有，这回来了可不得给她寄一些。只是本是去杂货铺买些做菜小料的，因东西太多，不得不买了个竹筐。造型、大小都同她来时自己做的那个差不多，一问价格却是很是惊人。
何在竹砸吧着，这以后来岑京编竹筐倒也不失是个谋生法子。
但眼下也只能忍痛买下。
好在她来时装了个上品山参，刚药店卖了个好价，买完这些也是有盈余的，请宝荣她们去席斋不在话下。
因而何在竹这一逛就逛到了未时，连吃带用的买了好些，才终于背着竹筐去了驿站。
寄完东西出来一身轻松，早就已经过了该吃午食的时候了，也不知道何禹舟那边什么情况。不过神仙打架，自己这无名小卒就莫操心了，何在竹想着待会要下馆子了，这会便索性随便找了一馄饨摊子填填肚子。
咸香的棒骨汤底，小巧可口的鲜肉馄饨，散开的紫菜花和新鲜的虾皮，以及她最爱的芫荽和辣面儿。
何在竹一口一个馄饨很快见了底，最后一口汤入口就听到那边传来骚动声。
“走水了！”
“火师署的人来了吗？”
“去叫了去叫了，大部分都抽去灯会那了。”
……
“我家宝丫在那！她跟着她二哥去席斋吃酒去了，我的宝丫啊——”各种嘈杂议论声中，一妇人撕心裂肺的喊叫着往席斋的方向去。
何在竹闻言拍了几枚铜板在桌上，摸了后腰君月竹一把，眸子一定，立刻起身避开人群翻上了商铺屋顶，一路往冒黑烟的地方去了。
等她赶到时，火师署的人还未到，但周边铺子的伙计已经拿了水桶在灭火了。
火势很猛，除了呛人的烟，闻着隐约有股酒味。席斋有名的除了美食，还有那从一楼一直垒到二楼的不醉坛，这次火势如此迅猛，多半是因为店中存的酒坛炸了，木制小楼再加烈酒，好嘛这不烧都难。
一楼和二楼早先跑下来的客人都往外冲了出来。
还有些，因为火封了楼梯口，跑不下来，在窗口呼救。
何在竹见状，从旁边的粮食店伙计那要了空麻布袋，撕开，浸泡了水披在身上，掩上口鼻，又拿了几个浸透了水拿在手里便施展轻功，跃上了二楼，将浸了水的麻布袋扔给其他人，何在竹先将一少年手中的小女孩接过，送了下去，而后返回又将少年带下来，接着返回去继续背剩下的成年人。
来回几次，火师署的人也赶到了，还有几个轻功好的少年人士也加入了救援，很快被困的人接连被救出。
火势越来越大，何在竹虽体力已有些不支，但强撑着继续帮着火师署架梯子，扔水袋……
系统担心她的安危劝了她几次，见劝不动只能紧张的帮她巡视周围火情。
听到里面还有人被困，她便又淋了水一头扎了进去。火师署的人架了梯子，沿街房间的基本都救出去了。
何在竹往里面深处刚刚听说有人被困的地方去了，她一脚踹开房门，就见屋里躺着两个大人，和一个娃娃，皆已经昏了过去。
她先抱起娃娃准备往外走，门口却突然闯进一黑衣男子，未待她反应过来抬刀就冲她面门招呼上了。
何在竹来不及做他想，只想起何禹舟那句，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抬脚猛的踹向他命根，借力退开，稳稳将孩子护在怀里。
而后掏出君月竹与那人对峙，刚要出手速战速决，脚踝被一人拽住，原来是地上其中一个醒了，呢喃着：“先救我，先救我……”，牢牢抓住何在竹。
何在竹被拖住，分神间，吃痛倒地的那人又卷头重来，挥刀砍向何在竹——
险要关头那贼人却被一飞刀割破喉管，鲜血飞溅而出，顷刻倒地不起。
何在竹惊魂未定，强忍着恶心一脚踹开地上那只手。抱着小女孩飞身下了楼。
再回来时，刚上来，疲惫不堪的身体已经到了极限，发软的腿一颤几近跪下，被一人拉住。
“小心。”
偶像来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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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第三十一章 救火相逢李念臣（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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