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你刚才说的那些，什么营销，什么经济走向……都是什么意思？”
许云衍停住了，平静地看了沈淮雀黄的小脸两秒，从卧室的桌子上拿了两本书扔到沈淮怀里。
“三天内看完，向我反馈心得。”
沈淮看着怀里的《营销基础》《销售圣经》，嘴巴快瘪成柳叶了，“我其实大字不识几个……”
许云衍语气冷冷，“那就一周，我只能给你这么长时间。”
沈淮不说话了，只瞥了那只亮晃晃的手环一眼。
要是他不完成任务的话，许云衍不会用那个手环给他射成肉粉吧？
虽然系统保证过他不会死，但被射一下估计也挺疼的。
早知道那手环杀伤力那么大，他就应该趁许云衍昏迷的时候将它藏起来。
想归想，沈淮还是有气无力地回了一句好。
十几分钟后，大叔搬完了家，恶狠狠地剜了沈淮一眼后，开着破皮开车从小区内扬长而去。
光线顺着干净的玻璃窗切割成一块平行四边形，落在两本厚厚的书上，沈淮嘴角抽了抽，头痛地要命。
由于太多陌生字，沈淮一边翻着七八年前从垃圾堆里捡回来的词典一边读。看了没几页，沈淮就撑着眼皮摆弄起许云衍送他的手环，还在想着这些密密麻麻的小部件是怎么变成一个可以检测到气温和空气湿度的小机器的。这时，走廊处顺着门缝，传来微弱的开门声。
【告诉你朋友，以后别半夜三更了还出门——】
沈淮耳畔猛然想起昨天房东说的话，冲到门口“吱呀”一声打开门，恰巧和穿戴整齐的许云衍碰了个正着。
许云衍面色淡淡，“有什么事吗？”
沈淮瞧了眼他背后的大背包，“你该不是又去找那些异化者吧？”
许云衍视线在他脸上打量了一圈，“你想阻止我？”
“我阻止你干嘛？”沈淮努了努嘴，“就想问问，能不能带上我？”
“你？”许云衍嫌弃撇眼，“等你看完那两本书再说吧。”
“就今天！”沈淮双手并用，攥住他的小臂，“那两本书有什么可难的，看完分分钟，再说了，你不是说我熟悉地段吗？说不定有奇用呢！”
许云衍垂眸，视线落在沈淮的手上。
阴暗不明的光影，无法辨别青年的手指是否干净。
许云衍有些烦躁。
【叮！许云衍剧情进展度下降，0.1%】
休眠的系统都跑出来跳脚了：【宿主，我不是跟你说过他有洁癖吗？！洁癖！】
沈淮恍然大悟：“你上次只说了他只吃原生态食物，原来连碰也不行？”
这样的人是怎么当上限制文男主的？隔空掏xx吗？
沈淮松开手退后几步，和许云衍自觉拉开1米距离。
他竖起4根手指，“我保证，你打他们的时候我绝对跑的远远的，不会给你添麻烦。”
许云衍抬头看着黑蒙蒙的天空，又瞧了眼手环，不想再拖延时间了，只好淡淡道：“行，只要你保证好自己的安全。”
沈淮小鸡啄米似的点头。
他们所住的小区是距离理想城最近的区域，相比起贫民窟，夜晚亮了许多。微弱的月光顺着薄薄的云层洒落在平整的地面上，像是晕了一层银光。
许多年前，理想城和垃圾城在同一片土地上，那时巨大的沟壑和高低差还没有出现，此处一片祥和，无处不流淌着科技的影子，不少角落还躺着分不清的什么材料。
沈淮跟在许云衍身后不知走了多久，脚底板酸得要命，空无一人的小巷总能吹来犹如呜咽的冷风，沈淮像只小鹌鹑警惕地发散全部感官，生怕一个不注意就被钻出来的异化者分食了。
不知不觉间，一个湿漉漉的小巷映入眼帘。
小巷用红砖砌上几层厚厚的高墙，层层叠叠，还覆盖着黏腻的液体。空气中弥漫着一层雾气，一时间让人分不清到底是水雾，还是血雾。
沈淮每个毛孔都警觉地竖立，直觉告诉自己这里的异化者绝对不少，
许云衍全程面不改色，十分冷静地利用光影潜伏在视野盲区。直到四十分钟后，沈淮双腿都蹲的直打颤了，拐角处才终于传来异化者拖沓的脚步声。
“哒、哒——”
沈淮浑身起了好几层鸡皮疙瘩。
我嘞个豆，现在反悔行不行？
沈淮欲哭无泪：他干嘛非要自己找罪受，跟许云衍出来看什么异化者啊！！
一旁的许云衍抓紧机会，戴上口罩像火箭发射似的直接冲了出去，沈淮则涕泪横流地一边双腿打着颤，一边紧追慢赶在他后面，生怕一个落后就被角落里窜出来的异化者生吞活剥了。
这是沈淮平生第一次和异化者对视。
轮廓勉强能看出是个男人，半个绿色啤酒瓶插在天灵盖上直打眉骨，以裂缝为界，半张脸是好的，半张脸腐烂得跟丧尸似的，眼球从满是蛆的洞里掉下来，用一根细长的血丝堪堪连接着。
见到两人，异化者压着嗓子低低的吼了声，一股扑鼻的腥臭像核弹一样爆开。
如果沈淮前二十年在垃圾堆里捡的食物是恶心，那这股味道就是他吃完了那些食物再吐出来，再把呕吐物吃进去再吐出来的味道。
沈淮已经不头皮发麻了，觉得下一秒头就要从身体上脱落了。
短短一秒的反应时间，许云衍眼疾手快，在手上点了几下，表盘的激光精准刺入眼前异化者的关节，“咻”地一下，把眼前的异化者切得跟肉馅似的。
许云衍淡定了几秒，从背包里拿出手套，直接用手放在内脏的部位乱绞，果然找到了几块非常精巧的金属。
还没等沈淮反应过来异化者的身体里怎么会有这种东西，许云衍就将其放在提前准备好的透明收束袋里，转身就跑。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快到沈淮差点没反应过来。
这时他才注意到，在异化者死亡后，身体的血腥味和腐朽气已迅速吸引了周围的异化者，它们以近乎狂躁的速度走过来。
沈淮瞳孔迅速扩张，肌肉顺着小腿一寸一寸地僵硬，大脑却在飞速运转：它们是冲着这摊肉来的，如果他能迅速找到藏匿点并保持安静，等着这帮东西吃完离开，说不定还能苟活一命。
他扫了眼四面八方，只剩一个垃圾桶，看起来老旧不说，表面还全是血点和泥灰，已经废弃很久了。
沈淮笑了下，心想自己这辈子肯定是和垃圾有点啥缘分。
想也没想，掀开盖子就钻了进去。
世界陷入了短暂的静谧，沈淮蹲坐在一片漆黑中，喉鼻间充斥着黏腻和腐朽的味道，坐着的地方也毛茸茸的，像是垃圾太久没处理，在潮湿环境中长的厚厚的绒毛。
沈淮有一瞬间怀疑自己到底在垃圾桶里，还是在古墓里。
很快，啃食的咀嚼声顺着薄脆的塑料传来，沈淮哆哆嗦嗦蜷缩了好半天，直到世界再次陷入死一般的宁静，才敢将垃圾桶掀开一个缝。
就这么措不及防地对上了一双眼睛——
许云衍就站在离他3m处，将多搜集出来的金属放进袋子里，“看来你的求生能力比我想象的高多了。”
沈淮用略显狼狈的姿势从垃圾桶里跳出来，扯了扯嘴角，“我还以为你走了呢，看来咱俩的感情比想象中的深嘛！”
对视几秒，许云衍随意结束，“回去吧。”
【叮！许云衍剧情进展度上升，0.5%】
沈淮终于忍不住了，“这零点几零点几的通知啥呢？能不能关了？扰我道心！”
系统停顿一秒：【已开启关键进展度通知模式，在20%、50%、75%和100%时进行提醒。】
沈淮气顺了，“这才对嘛，乖统。”
沈淮一脸宠溺的表情让系统莫名想要打他，它冷冷甩了个微笑emoji就下线了。
——
浴室里水雾弥漫，冒着热气的水珠顺着皮肤滚落在地上，哗啦啦地发出清脆响声。
沈淮洗了个巨爽的澡，身体从头到尾清爽了个遍，现在异常轻松，像是背了二十年的担子终于卸下来了。
他拿着三十分钟前还崭新、如今已见底的山泉海风味磨砂膏，眨巴眨巴眼睛，“谢谢你借给我，但我第一次用，好像没控制好量。我连着衣服的钱一起补给你吧。”
许云衍：“……”
许云衍扫了眼沈淮身上的灰白色家居服，和落在桌子上、从脏衣服里掏出的一沓零钱，淡淡撤回视线，“直接扔了，我还不缺这点。”
沈淮也不磨叽，毕竟知道许云衍并不是跟他客气。
磨砂膏瓶子在空中划了个弧形，落在了最近的垃圾桶里。
其实许云衍能主动借浴室让他洗澡，沈淮还挺意外之喜的。如果无视自己刚刚说还没交水费，先借他凑合凑合时，许云衍吃了粑粑的臭脸外。
当沈淮沉溺于热乎乎的水雾里时，迎着系统【没出息】的几声冷嘲热讽，还是忍不住仰头感叹，“这就是有钱的感觉吗？”
沈淮压根无法想象那些理想城里，有钱到把钱不当钱的富人都过着怎样纸醉金迷的生活。
他眼巴巴地观察着唯一接触过的贵公子许云衍，对方神色如常，继续用指尖处的细刃篆刻着手里的精巧金属部件。
从一整块硬邦邦的金属变成一个个精巧的齿轮，在那双细长的手中，也不过分分钟的事儿。
将不同尺寸的齿轮卡在圆盘上，许云衍转了下转扭，在银色金属面上看着沈淮抻长脖子的倒影。
他淡淡抬头，用目光示意旁边在沈淮家拿过来的书，“你没有其他事做了吗？”
沈淮用手顺了顺头发，“只是好奇，觉得这些义体的原理是什么……改造手术痛吗？”
许云衍手指一顿，“不知道。”
尘封的记忆蒙上了一层塑料膜，许云衍站在迷雾中，摸不清楚以往到底发生了什么。但使用它就像使用自己的器官一样，已经刻在了本能中。
“嗯？”
“我该问你才对。”许云衍冷不丁蹦出一句话，“第一次见面时你不是说，你是我的主人吗？”
沈淮：“……”
他当时嘴贱一句，没想到许云衍还能记得。
他悻悻一笑，钻到沙发上看起了书。
空气像是凝滞住了，只剩两人浅浅的呼吸声。
不知过了多久，许云衍的脊椎发出阵阵酸痛，他仰头转动了下脖子，就看到沈淮左手拿着书，右手修长骨感的指节拨弄着纽扣，愁眉苦脸的五官皱在一起，隐约露出的锁骨和耸动的喉结看得许云衍眼瞳一深。
太瘦了，还有些营养不良。
许云衍想起沈淮刚出浴室时，身上只单薄披了条浴巾。依稀能看出底子不错，腰细腿长，尤其那些横在皮肤上的伤疤，平添了几分让人想凌-虐的快-感。
许云衍动作停了近乎两分钟，才回过神来，一言不发地将手中因溜神错刻的坏零件扔到垃圾桶。
沈淮长什么样，和他没关系。
他的审美，还没烂到能找这种邋遢鬼来解决生理需求。
许云衍瞥了沈淮一眼，目光晦暗莫名。
更何况，是一个明知他身世，却有所隐瞒的撒谎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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