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偏宜将书本纸笔整理好,看着纸上简易的飞机发动机设计图,有些出神。
他从前是个绝对的无神主义论者,可事实就摆在他面前,让他不得不相信。
人真的有转世吗?
上一世的最后发生了什么?
沈偏宜的视线落到自己的手上,手指张开,又合拢。
那把手枪的触感仿佛就在上一瞬,子弹穿透大脑的刺痛感仿佛还未散去。
是了。
他开枪杀了自己。
老天为什么救回一个毫无求生意志的人?
他试着慢慢攥住掌心,良久,呼出一口气,将那页草图收起来,夹在本子里,透过窗外看去。
树影斑驳,萧萧无声。
他皱起好看的眉,又散开。
是的,重生。
可笑的是,他至今仍想不明白,为什么珍贵的第二次机会会给他这样的一个人。
上一世,他是庶出,母亲不得宠,父亲不甚重视,性格沉默寡言,长相平平无奇。
毕业照都是镶边人物,或许问起同学来。
回忆起他都只会是一个面容模糊的灰色影子。
启蒙后去晏城高中,大了进晏城大学学发动机制造。
母亲死后,进修航空专业,然后进入研究院做研究,整日与铅笔标尺稿纸作伴,几乎不回沈家。
最后饮弹自杀。
没有不甘,没有不舍。
他好像生来就缺失了某些感情,冷漠得令人心惊。
想得头痛,索性也就不想了。
重来一次,也不会什么变化。
沈偏宜眉轻轻拧起,转瞬又松开。
沈偏宜不觉得有什么,不过重活一次罢了。
或许这只是老天跟他开的一场玩笑,不消几日,便又将这份生命收回去了。
……
沈偏宜是因为落水发了一场高烧,昏昏沉沉的,今日才有所好转。
满脑子光怪陆离的景象折磨得他喘不过气,不知道什么时候的记忆一股脑涌上来。
他便暂时忘掉这些东西,拿出纸笔找了个安静的地方写写画画——老本行。
月华如流水,前院灯火通明。
园林布局精巧,池塘幽深,亭台楼阁错落有致。假山峰峦叠嶂,花草香气扑鼻,湖水上游弋舟。
其实之前的院子还要大一些,沈老爷年轻时,沈老爷的叔父沉迷赌博,他的父亲为了替弟弟还债,不得不划了一部分院子卖出去,后来沈自山接过手慢慢的才成了如今这样。
尽管已经深入这条石子曲径,仍可听见隐隐约约的戏曲声。
似乎从天边来,如怨如慕,如泣如诉。
后院种着一簇又一簇白色山茶。
白宝珠层层叠叠,似乎睡在这个静谧的夜里,花香清淡,似雾非幻,引着这人向前去。
许霆山本是想要出来透口气,前院宴会的热意和冗杂的香气叫人感觉闷得慌。
月色太好,他被夜色里纯洁的白山茶吸引着,深入后院,这实在是有些失礼。
是一轮弯月,是一方欲飞的角檐,是鹅黄色的四角织绣灯笼。
许霆山脚步微顿。
那亭子里坐着一个人,肤色如雪,丹唇未点。
他曲腿坐在美人靠上,晚风搂上他的腰肢,长袍贴身,显得整个人略有些纤细,背挺得笔直,腰和柱子间隔出一个小拱形。
他低着头,在本子上写写画画,黑发略有些长了,遮掩住眉眼。
沈偏宜听见声响,抬头看去。
来人莫名地站直了身子,静静与他对视。
沈偏宜似乎有些疑惑,但也仅仅是一眼,便收回了视线。
微光洒在他的睫毛上,像都落了一层雪。
也只需要一眼,这个素未谋面的人便深深刻印进许霆山的脑海里。
明眸皓齿,眉如远黛,灯笼昏黄淡雅的光笼罩在他身上,凸现了他身上冷淡出尘的气质。
许霆山想,或许他见到的,是奇书异志上惑人的花仙。
他是谁?
沈家的少爷么?
许霆山走过去,在他对面坐下来。
那人没有反应,手指纤细,骨节分明,指尖略微泛粉,捏在铅笔上,许霆山看得有些出神。
或许是他的视线太过有存在感,沈偏宜捏着铅笔,顿了一下,抬头看向他。
目光相碰。
许霆山这才看清他的眼睛,是浅灰色,像澄澈的玻璃珠,在光下,好像有星星在闪烁。
眼神冷淡,没有好奇,也没有害怕。
一双腿包裹在灰裤里,又细又长,大抵他一掌便能攥住。
这裤子料子不好,有些旧了。
若是他自己养着……
他听见自己略微加速的心跳声,灯下看美人,他的五官是上帝精雕细琢出来的,美得惊心动魄。
“你在写生吗?”
沈偏宜垂眸,摇摇头,又自顾自画起来。
一时间,只能听见笔尖落在纸上的“沙沙—”声。
他有多久没有遭受过这种冷遇了?
许霆山竟觉得有些好笑,想起刚刚走过来扫到的那一眼,微顿:好像是……机器零件?
少年更像是温室里娇养的花朵,金贵而又脆弱的瓷器,平日里做一些插花吟诗般的雅事便可。
但是机器。
倒是……人不可貌相。
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许霆山就这么安安静静地和这少年坐着,空气里氤氲着清甜的山茶香气,他的思绪也好像被裹挟在香气里。
这香,到底来自花,还是来自这个不似真人的少年。
良久,沈偏宜停下笔,收拾好自己的东西,站起来。
看见他要走,许霆山站起来:“请问,符炳堂怎么走。”
沈偏宜将纸笔收到布袋里,闻言有些奇怪地看他一眼,说了见到他的第一句话:“你不识路?”
这是一副好嗓子,清澈如碎玉落珠。
许霆山注意到布袋上绣着一朵白山茶,给简陋的布袋添上几分雅致。
“本是随便走走,便没有记路。”
沈偏宜歪头想了一会,摇摇头:“我记不清了。”
太久了,他也本就没太在意过。
记不清了?许霆山没有设想过这种答案,他难道不是沈家的人么?
“是我唐突了。”许霆山并非死缠烂打的人,实际上今天搭话这么多字,已经够出乎自己的意料。
沈偏宜走出两步,在石子路上回头 ,视线划过男人的衣着,落到男人俊朗的面容上。
实际上尽管男人收敛了气势,也有一种浑然天成的压迫与冷肃。
他像是刚刚注意到这个人似的。
风好像停了,许霆山感觉到他的视线。
好像有些怔忡,思考,却又是冷淡的,没有因为他这个人而变得热切。
像是在看他,却又像在自顾自想着什么。
他在思考些什么呢?他们见过吗?
“或许,你可以朝着那个方向走……我记不大清了。”他指了指一个方向,礼貌地点头,转身离去了。
背影单薄,渐渐消失在茂密的花树中。
好像只留下一阵香风,提醒许霆山这并不是一个梦。
许霆山回神,朝着少年指的方向走过去。
路上思考着,其实有一个显而易见的答案,却又让人不愿相信。
沉默寡言,地位不高,不受重视。
许霆山想起那身穿在少年身上显得十分劣质的衣物,有一种莫名的,明珠蒙尘的不爽感。
传闻沈三少爷资质平庸,不堪大用。
如今看来,这沈家三少爷,跟平庸两字实在不沾边。
沈偏宜早就将那个偶遇的人扔在脑后,走进自家院子。
丫鬟净椿将落在庭院里的杏花扫到一堆,见到沈偏宜直起身子,有些惊喜:“少爷回来了。”
沈偏宜点点头回应,走进自己的屋子。
净椿的视线追随着他,直到看不见了才回头继续扫地,看着满地杏花,脑子里却是少年的模样,心想:少爷可真好看呐。
他对旁人的视线并不感冒,在上辈子不到三十年的日子里,他早习惯了无人在意。
仿佛与世界隔着一层膜,他这边只有稿纸与铅笔,外界的喧嚣热闹,悲欢离合都与他无关。
悄无声息地活着,又悄无声息地离去,像往池塘里扔一颗沙砾,毫无涟漪。
屋内点着煤油灯,他的房间采光不好,仅凭一盏灯还是有些昏暗。
他有一盏台灯,不过不经常用。
……
第二日早早醒来,洗漱完,母亲将他叫去主屋。
沈偏宜的母亲名叫霍婉,一个小商户的女儿,长相清丽,江南柔情,典型的闺阁女人,没什么心计。
年纪大了,不如五姨太年纪小花样多会争宠,又不如上面的姐姐们地位稳固,虽然生了个儿子,却又不争气,在府里的地位不尴不尬的。
“娘”
霍婉招手让他坐在自己身边,看着面前的儿子:“瞧着病是好些了……”
沈偏宜看见她,想起上辈子他在学校被叫回来见她最后一面的样子,任凭她的手在他脸上抚摸。
是热的。
霍婉看着自己的儿子,有些恍惚。
她的偏宜不知何时生得越发精致起来,前几日不经觉得,现在一看,竟美得出尘绝艳。
她不知道这是不是好事,却也只能忧心忡忡的,做不了什么。
“你……”
沈偏宜见她停顿住,问道:“什么?”
霍婉叹了口气,将担心收回心底:“下午便要回学校了,还难受么?我早早将你的行李收拾好了,下午李叔送你过去。”
上学?
“不难受,好。”
霍婉又叮嘱几句,放他离开了。
回到房间,他从柜子里抽出自己的书箱,将书籍一本一本放进去。
他翻开看看,此时沈偏宜的字迹还略显稚嫩,因为头很低的缘故,写的字整齐地向右偏。
向前卧倒似的。
他草草地翻看一遍,心中大致有数。
来啦!清冷厌世大美人
偏宜取自“风清月白偏宜夜,人在舟中便是仙。”
很喜欢那种:他高高在上,冷眼旁观,看着世人在 樊笼里打滚,演尽爱恨嗔痴,求而不得。
攻高洁!!!
上辈子受宝只是因为“路人滤镜”的原因不被重视会有一点点虐,没有虐身虐心情节;
宝贝不是因为心理问题自卑导致的厌世,只是单纯觉得活着没意思哦;
没有平行世界!!!没有!!!宝贝是独一无二的!!!
助力偏宜宝贝重生之旅的可以是我,也可以是每一个在评论区留言的你(win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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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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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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