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语激起千层浪。
江湖茶肆里的热门话题已经大变样,不再是你杀我往的儿女情仇或是哪家仙官老祖又飞升失败了的消息。
人人都在激烈讨论几件事。
这头一等大事便是,本该跃城墙而死的上渊国九皇子死而复生,如今就在返回京都的路上!
不知情的吃瓜群众表示,这是天佑上渊,可怜的九皇子大难不死,后福无量!
有人迅速表达了对大神官和山外山的敬仰之情,多亏大神官与山外山为上渊祈福守龙脉,积厚流光,上渊国运如今才能蒸蒸日上。
也有在旁默默听闻的人,神色怨毒,自临越战败起这些人就潜伏在上渊境内,寻找搅乱上渊的时机,没想到那个将他们临越人置于这般境地的质子,居然还活在这世上,不杀了他真是难以泄愤!
除去这个最令人震撼的消息,还有一些有趣的事情,比如无闻山庄庄主南宫槐身死,取而代之的正是那位才在金满楼拍卖大会上大出风头的新人寒江客,比如三教正朝某一州城汇流,似乎有什么盛会要开始了……
正值冬日,十九州街头巷尾提前过起了新年,那些有名的氏族不约而同请人放起了鞭炮,锣鼓喧天,将上渊天空的云层都吵散,万里晴空喜迎九皇子回京都!
唯独京都愁云惨淡。
七皇子怀岳心情很不好,他心情一不好,好东西都得遭殃。
什么八宝琉璃盏,金镂太平碗,黑曜墨竹砚统统被他摔了个遍,从南雾小汀砸到风声亭,他边摔边骂那没娘养的杂碎,后面紧跟着一群侍从奴婢,任他边砸边收拾,生怕碎片扎了他的脚、划了他的脸。
碰到他够不着的地方,还有人专门给他拿下来,一个接一个递。
砸得累了,他往后一仰,躺在了亭中竹椅上,小仆送上一盏清心茶,他喝一口,嘴角一撇。
瞅见主子的神态,一群人急急忙忙哄道,“是不是这茶忒苦了?赶紧给您换去!您先吃点甜的解解苦哎哟……”
怀岳摇摇手指,恶狠狠道:“还吃个屁?!四哥当日说好的教我下棋,结果当场撂棋子走了,我从未见过他生出如此大的气!”
“那九弟好生猖狂,当初父皇将他打发去临越时,我怎么没见到他有这么大能耐,这下好了,那边刚传出来消息他要回京都,这十九州什么有头有脸的家族都跑出来恭贺,怎么?他在临越学了些什么妖术,短短几月,又是死而复生,又是结交广泛的?!”
侍从附和道:“奴才们斗胆,那九殿下性子自幼温和,掀不起什么风浪,恐怕多半是得了什么妖邪相助,才会有今天这种阵仗。”
怀岳眉眼抽搐道:“我倒确实听到说他身边好像还有个叫寒江客的家伙,好哇,那家伙去金满楼拍了酒,原来就是给九弟牵线搭桥千岁山的,还有什么狗屁无闻山庄,那个家伙也一并接手了,四哥提到过那个山庄也是个不好动的麻烦,当初派人去找他们要九弟的下落行踪,他们那个前庄主推来推去的,现在好了,让寒江客接了手。”
“九弟能找到这个贵人还真是挺有能耐的,他怎么运气这么好?!”怀岳怒火难抑,清心茶又是几杯下肚,眼看着从来没失手过的四哥在九弟的事上来回花费了这么多心思时间,真是烦躁!
他自幼崇拜四哥,坚定不移地追随四哥,与东宫那边结怨再深又如何,反正最后能坐上至高之位的一定是四哥!
可这半路上杀出来的九弟,就像是棋盘外的未知数,怀岳心中总是惴惴不安,总感觉那以往微弱没有存在感的九弟随手有可能就让落子的四哥满盘皆输。
他必须也行动起来。
怀岳问道:“东宫那边情况如何?”
有人回道:“太子殿下今天又是大发雷霆,传出的信鸽得有十几批了。”
怀岳嗤笑:“我倒是挺像我三哥的气性,我们这种脾气大的人,脑子都不太行。”
侍从连忙匍匐在地,“哎哟,七殿下可不能这么说自己,您是千金之躯,智慧深远,大神官都夸过您天资聪颖,将来必成大事呢。”
怀岳更来气了,“大神官跟谁都说过这句话,就我院里浇花的小童他路过都能夸一句‘你这花浇得甚好,将来一定是个干大事的人’!”
侍从汗颜,大神官的性子的确是这样跳脱……
怀岳深吸一口气,道:“叫尉迟固过来。”
侍从哭丧着脸:“四殿下嘱咐过,您不能见尉迟固的呀,会被东宫发现的。还要贵妃娘娘那边也让您近日要潜心学习,不可再……”
怀岳不容抗拒道:“京都内只有他与九弟打过照面,这件事非他不可。暴露了又如何,有母妃在,我还能怕东宫不成?!”
“我绝不能让九弟成为四哥的绊脚石,京都不会有他的一席之地。”
……
宁无枝嚼嚼碗里捞出来的冰糖雪梨,宁无舟顺手又给添了一勺糖,多补充体力是假,甜得好吃是真。
九曲枪放在旁,方才演练过,枪身余温犹在。
船队停停靠靠,一路过各大州城,可谓是风波不断。
还得多亏刘谋不负所托,听从宁无舟的安排,将那些消息都放了出去。
果然,随着京都渐进,那些坐不住的人更加忍不住杀心,看着不见君回山,见缝插针地找机会想要对他们下手。
一个个冲他们大吼“你就是寒江客?刀剑不长眼,休要挡路!”“小皇子何在?!”,然后全被宁无舟两人练手了。
打不过的,宁无舟转身就跑回去搬救兵,口哨冲船队呼朋引伴。
被打得落荒而逃的众人,指着他跳脚骂道:“好生无赖的小儿!”
宁无舟理直气壮道:“你们欺负未成年也好意思?”
船队众人也附和道:“就是就是!有什么事冲我们来啊!”
这会儿又才让宁无枝试了一套枪法,宁无枝学最基本的拦、拿、扎都要磕磕绊绊花上很久时间,再更复杂的她就更加迷糊了。
宁无舟倒是很有耐心,不停用树枝在前方领操似的,教她比划,权当锻炼身体。
空下来的时间,他就自行修炼,虚室石门又豁然开阔了许多,能够泄入的气机又多了几倍。
避免让自己爆体而亡,他抽道具池的次数都频繁起来,用废的武器全数教他丢了一路。
“小公子,这是方家送过来的。”听从宁无舟的安排,船上大家也都改口不叫他九殿下了。
宁无舟看去,那渡口处来来往往一大批货品搬运至船上,吐槽道:“这船是无底洞,到底能装多少东西啊?”
每过一州城,还未至城门,便总有出人意料的迎接方式,逼得宁无舟在各州停留时间都短暂许多,接下来的家族都学聪明了,二话不说,直接就往城外运东西,传话让九殿下务必保重贵体。
再然后,就是笑意盈盈地替宁无舟打扫与刺杀者争斗后的战场,皮笑肉不笑地在渡口挥手:“您慢走!”
宁无舟不得不又起身回敬道:“多谢,天气冷,诸位请回吧!”
他呼出白汽,萦绕面庞。
一旁的人乐呵呵道:“小公子,今天想吃什么?”
宁无舟搓搓手,想了想问道:“今天是不是冬至?”
他们一齐答道:“错啦,冬至早过了,那天早上我们吃的是薄皮饺子,饺子馅还是您亲自做的呢,您忘啦?”
宁无舟笑笑:“原来是我记错了,时间过得这么快,我还说今天也吃饺子呢。”
众人哄道:“什么日子也无妨,小公子想吃什么我们就做什么,今天下饺子?”
宁无舟愣神,他是个对日子不敏感的人,总随遇而安,得过且过。
老实说,吃什么他都可以,毕竟之前还在临越待的日子,他都没得选。
可今时不同往日,身边多了一大堆人,热热闹闹,总是依着他、顺着他,想要什么他们都会尽力满足。
宁无舟从他们脸上看到的都是真诚,不是那种由下对上的恐惧顺从,他们是发自内心地想要让宁无舟开心,愿意哄着惯着眼前的兄妹二人。
这里没有人偷偷摸摸背地里骂宁无枝是白痴,他们只会比宁无舟更加耐心,在宁无舟不能看见她的时候,好好照看好宁无枝。
他们给宁无枝买了许多漂亮衣服和胭脂水粉,宁无枝最喜欢穿那件月牙色的衣衫,极其不耐脏,他们便都照着原样,买了堆一模一样的让她每天都换上干净衣服。
宁无枝勾了个狗爬似的眉毛,化得丑绝人寰,他们边笑边给她擦脸,又花费大半天的时间,带她去城里请妆娘相授。
以往常常躲在宁无舟身后的小女孩,也开始慢慢融入大家的会谈之中,听大家天南地北的胡吹事迹,十分捧场。
“小公子、小公子,还吃饺子吗?”有人提醒出神的宁无舟。
宁无舟转过头,望着大家:“换一个吧。”
他一身墨黑劲装,暗红名玉镶嵌,若隐若现。
在众人期待的目光中,开心笑道:“这么冷的天,最适合大家一起坐下来吃顿羊肉火锅。”
好耶,大家都有新衣服穿,有火锅吃!
要换地图咯,祝大家周末愉快!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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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羊又火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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