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之筠，你终于来了。”
担生眉眼带笑，语调愉悦。
他眼睛亮亮的，仿佛猫看到了老鼠，准备在吃掉它之前，好好玩弄它一番。
“你想做什么？”
谢之筠压着嗓子，努力保持平静。
“当然是跟你作个条件交换了。”
担生徐步走到沈七与程嫣二人之间，“我将你想要的人还给你，同时，你也把镇妖司的所有妖物放了。”
“好。”谢之筠没有犹豫片刻，立刻答应了他。
!
沈七：？？!
我靠，这么干脆，就这么直接答应了？
这个谢之筠怎么不按套路出牌啊？按理说，这种时候一般主角不都会犹豫一下再决定吗？
沈七斜过脑袋，看了程嫣一眼，心下了然。
她现在所在的世界是一本言情小说，男主不恋爱脑，那这故事还有看头吗？
不过，若是真的放出所有妖怪，那这天下，恐怕会大乱。
不过，谢之筠也并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
“哈哈哈哈。”担生突然笑起来，语气略带嘲讽，“谢之筠，你可真是个情种啊。”
在担生看来，什么情啊爱啊，都是这世间最没用的东西。
古往今来，不管是人还是妖，他们总是拜高踩低。
没错，担生自己也是。
在他看来，天下一切都比不过至高无上的权利。
他站在沈七和程嫣二人之间，嘴角勾着戏谑的笑。
“不过，”
“这两个人，你只可以选择救一个。另外一个必须给我的众妖们当点心。”
沈七猛然看向担生，眼中满是震惊。
他这么和谢之筠说不如直接让她死!
沈七和程嫣身后的半空，飘荡着各种形状诡异的妖魔鬼怪，它们看着眼前的两位少女，眼睛透着贪婪的**。
沈七瑟瑟发抖。
“听说，其中一位是你的心上人，让我猜猜是哪位姑娘呢。”
担生走到沈七这边，折扇抬起了她的下巴。
少女一袭青衣纱裙，脸上泥土还未擦干净，她和担生对视片刻后，看到他皱了皱眉。
“应该不是这位。”
沈七：……
“那就是这边这位了。”
青年走向程嫣，折扇指了指她。
沈七：有必要这么羞辱人吗……
她瞪了一眼背着她站着的担生。
下一刻，担生便似有感应般的回头朝她看过来。
“你也别灰心，说不定谢之筠也会救你，毕竟你是他的药人。”
“药人？”
脑袋仿佛被雷声轰了一下，沈七呆愣愣地看着担生，思绪混乱。
“哦？看来你自己还不知道啊。”担生仿佛更高兴了。
“你以为当初你逃跑时，为什么会吐血？”
担生一字一句，徐徐说着。
此刻，他的话，像一枚枚尖细的银针，狠狠扎在了沈七的心口。
“据我所知，谢之筠与你们所谓的恶妖巫三有交易。他想救某个人的性命，同时，他得提供一具完美无瑕的活人身体给巫三。”
这个巫三，沈七知道。
他非常擅长傀儡术，最喜爱的就是将活人做成傀儡，供自己操控。谢之筠在抓了他之后，便将其关进了镇妖司。
按照担生所说，以及之前轩辕宸之前和她提起过的话，可见，这两人勾结一事并非空穴来风了。
“你平时应该喝了不少巫三的汤药吧。”担生看了看沈七衣袍上的血，“那药的副作用就是七窍流血。”
哦，原来如此……
原来谢之筠在谢府，每日紧紧盯着她喝下的，是巫三所制的驱魂汤。
难怪她喝下后会感觉身体无力且容易犯困，那是因为，她的魂魄在被驱赶出她自己的身体。回想起当初，她喝药时流的鼻血吐的血，那哪是什么上火，分明是驱魂汤的副作用。
她竟然还害怕被谢之筠发现，趁他不注意偷偷擦干净。
其实，他早就知道喝那种药会有副作用。
所以，谢之筠想要用她沈七的躯壳和巫三作交易，是吧？
她抬头看向谢之筠，他没有说话。
这是在默认担生刚才所说。
一旁的轩辕宸眸中划过一丝颤抖，担忧地看向沈七。
他从来都不敢告诉她，她的心爱之人想要她的命，他怕她伤心。
他急切地想要教她剑法武功，是因为那样可以尽可能阻止驱魂汤的药效。
只要在一定时间内好好练，再多的驱魂汤被喝下，她也可以安然无恙。
沈七目光朝他看过来，他抿着唇也没有说话。
他听见她笑了。
原来那夜轩辕宸过来找她时，想说的前半句话是“谢之筠想要你的命”。早知道，当初就多问一句了。
作为一个无脑花痴少女，听到这种话，一定会第一时间找到谢之筠，质问他吧。
又或者，与最初他们一起遇到的狐妖一样，甘愿死在他手中。
可沈七不是。
其实，轩辕宸想错了。
沈七有点无奈地笑。
原来自己身边明明隐藏着一条条关于真相的蛛丝马迹，她却总是忽略，选择性地视而不见，是她太相信谢之筠了。
她可真蠢。
一条条暗线如今被串起，昭示着沈七此刻的心灰意冷。
她逃跑时谢之筠眼中划过的愧色，是因为那可能是她和沈忠的最后一面。
她被黑风怪抓走时的拼死保护，是因为巫三要的是一具完美无瑕的身体。
她喝最后一碗汤药时他突然的反悔，大概也是他最后的良知吧。
原来，一切都有迹可循。
是她太笨了，是她自恋地以为自己救了他一命，所以他对自己格外好。
心口再次传来绞痛，沈七昂贵的青色衣裙上，又多了一块丑陋的血迹。
但她却已经无所谓了，此时，这件裙子在她眼里，已经不再那么有价值了。
此时此刻，若是用个形容词来形容一下她的心情，那便是——哇哇凉。
她之前深深地以为，小说主角绝对不会做伤害普通老百姓的事。
可没想到，她的以为，原来都是错的。
天算地算，没算到男主竟然真的不是什么正人君子。又或者说，对于他谢之筠而言，沈七这种路人甲的命根本就是毫不重要。
比起一开始在谢府觉醒前他的羞辱，现在的欺骗与背叛，才更让她感到深深的无力和可笑。
他可是想要她的命啊!
如今，沈七切切实实地感受到了什么叫轻如鸿毛，微如蝼蚁。
原来，这就是配角的人生啊。
“谢之筠，你选一个吧。”担生道，“是要你的药人，还是你的心上人。”
沈七低着头，心情跌落谷底。
眼睛酸酸的，似乎有什么东西想从中倾泻而出。沈七努力忍着，把眼睛睁大 。
好在，这里风也很大，即使她有点想哭，眼泪也会被吹干。
如今，答案已经很明显了。
主角和配角永远有壁，她的命，在谢之筠眼里根本就不是命，如今，在这种二选一的情况下，他不可能会选择自己。即便是选她，那也只是因为他想要她的躯壳。
一旁站着的程嫣依旧一脸平静，或许她不畏惧生死，又或许，她知道谢之筠会救自己。
她是主角，所以永远可以不用害怕。
那么，沈七呢？
身后的悬崖下是一片黑暗，望不到底。
摔下去，应该很痛吧。
她其实是很惜命的一个人，她胆小，怕疼，自觉醒后一直只想好好活着，过自己的生活。
可现如今，她不得不面对这样一个必须死亡的结果。
作为被放弃的那个，以沈七的性格，本该觉得不屑，且无所谓。
但心下升的一丝尴尬，酸涩，难堪，却又让她作不出云淡风轻的表情。
算了，与其任人宰割地等待一个被抛弃的必然结果，不如自己为自己做下是生是死的决定。
这样，好歹也体面些……
狂风凌冽，关雀山崖下江水淘淘。
沈七的衣摆如一片树叶在风中挣扎着，额边凌乱的碎发挡在眼前，她看不清谢之筠的神情，也无所谓看清了。
像是为了保护自己最后的尊严，她不想听到谢之筠的选择，决定提前替他抢答。
“我何德何能，让谢公子在我一介平民和程嫣姑娘之间二选一。”
她声音冷若冰霜，如寒冬的晶雪，无情地砸在谢之筠的心口，让他一颤。
沈七忽然觉得，自己这样说不好，听起来酸溜溜的，好像在吃醋一样。
可她贱命一条，哪配吃醋。
她尽可能忽略心口传来的钝痛，深吸了一口气。
冷风灌进胸腔，仿佛心脏也被吹凉，她重新张开了口。
“我这辈子，最讨厌的就是被别人掌控命运。”
熟悉的话语从风中传来，谢之筠一瞬凝住。
沈七死死咬着牙，尽可能让自己表情保持平静。
她真的不想再看到谢之筠了，她觉得谢之筠真该死啊！
可现实是，男主不会死，死的只会是她这个路人女配。
最后看了一眼远处的轩辕宸，她笑着与他对视，仿佛在安慰他自己没事。
她的身后是万丈深渊，身前是拥有灿烂人生的故事主角。
至于她自己，什么都不是。
悬崖上的风吹着，她的裙摆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像天上仙女。
她却以为自己很狼狈，她努力挺直腰背，扬着脑袋，让自己看着更体面些。
脚步向后方退去，她看见谢之筠踉踉跄跄地冲过来，他神色焦灼慌张，脸色苍白，薄唇微张似乎想要说什么。
突然，沈七想起了一句话——薄唇者最薄情。
看来，果真如此……
“柒柒!”有人在嘶声裂肺地大喊。
那是谢之筠的声音。
她听见他喊自己，心下只有冷漠的嘲讽。
他真讨厌，直到她死的最后一刻，他依旧在装深情。
毫不留恋地转过身，她纵身一跃，轻盈的身躯像一只青色的蝴蝶，消失在空荡的崖中。
……
这章以后可能会小修一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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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跳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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