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门被一股无形的力道“砰”得一声关上，沈以宁的身体被其向后拖去。
身体直直地飞到谢之筠所在的床上，她的后背猛地撞向身下的床板，痛得低哼了一声。
谢之筠翻身将她压在了身下。
他眉眼间满是不可置信。
几个月的时间没见，他的脸色比原来还要苍白不少，好看的眉眼之下是淡青色的血络。
“柒柒。”
他颤抖着声音唤她的名字，将双臂紧紧箍在少女的后腰，二人身体紧贴，衣服彼此摩擦。
沈以宁吓得抽出长剑，横向挡在二人之间，雪白的剑锋泛着银光，逼上他的脖子，他却置若罔闻，依旧死死盯着眼前的少女。
比起一开始见到他时的震惊与怨恨，此刻，沈以宁内心更多的是害怕与恐惧。
现在的谢之筠，跟以前不一样了。
她下意识地想将自己与他隔开，借此来保证自己的安全。
耳边传来少年疼痛的抽泣，一滴滚烫的液体自上而下，滴落到她的脸上。
她不由地睁大了眼睛，她听见他说。
“我是长岁啊，柒柒。”
脑海轰然炸开，沈以宁瞬间愰神。
眼前的俊秀少年和梦境中长大了的长岁的模样渐渐重合，她轻轻地出声。
“长岁……”
视线瞬间昏暗下来，谢之筠不顾横在二人之间的长剑，俯身亲了下来。
唇畔传来一阵柔软湿润，少年的吻带着无尽的沉痛与思念，辗转在她的双唇。
他如一只许久未进食的疯狗，在沈以宁的唇上狠狠地碾着，咬着，舔着。
心脏传来一阵阵酸涩和麻意，她浑身僵硬，气息也随之停滞。
握着长剑的手上传来一阵温热的湿意，有液体随着长剑流到了她的手臂。
许久，印在她唇上的柔软恋恋不舍地离去，挡在眼前的阴影散去，少年缓缓抬起了头。
他的脖颈，被划出一道深深的伤痕，汩汩不断的鲜血从中流下来。
他却显得不痛不痒，俊秀的脸颊因为异常的激动喜悦显得微微扭曲，黑色的瞳孔里泛着兴奋的幽光，像一头疯狼。
血液顺着长剑流到沈以宁的白色道服上，开出一朵朵妖冶的花。
她几乎是下意识地，伸出双手去捂住少年身上那个恐怖的伤口。
停顿了一霎，她又反应过来，猛地收回了手臂，冷着声音。
“放开我。”
少年的身体明显一怔，而后嘴角扯出一道诡异的笑，他一遍哭一边颤着声音笑。
“柒柒，我是你的长岁呀。”
沈以宁深吸了一口气，闭上眼睛又睁开，而后定.定地看着他。
“那又如何?”
是长岁又如何，是长岁所以之前他对她造成的伤害就可以一笔勾销了吗?
曾经在南凤国的那个小小孩童，不过是眼前少年的其中一小部分罢了，长岁喜欢她，救她护她，可谢之筠呢？
谢之筠只想她死。
少年身体猛地一僵，脸上带着彷徨与无措，呆滞地看着她，仿佛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错。
脖子上的血还在流，几滴不小心滴在了沈以宁的脸上，谢之筠伸手想去替她擦掉。
“啪——”
她一把拍开他的手，眉头紧皱，眼里透着对他深深的厌恶以及恨意。
少年不恼，重新扯起笑容。
“柒柒，我知道你在气什么。”
他朝床的外侧伸出手臂，下一刻，几个如人形一般的木头便飞到了床边。
他朝它们看了几眼，而后从中挑出了一个，将它拿到沈以宁眼前。
“对不起，我不该想着用你的身体来当容器。”
以前，他的意识从南凤国回到自己身体后，想复活柒柒，便去找了镇妖司的祭祀。
他说巫三可以用活人身体当容器，将原主魂识驱赶出去后，便可让远在天边的柒柒的魂识进入其身体。
他鬼使神差地在城西酒楼举办了那场宴席，邀请全城女子参加，他站在二楼用锁魂仪寻找到了那个最适合的身体——沈七的身体。
可若是想复活柒柒，原主必须死，他纠结过，犹豫过，觉得自己这样对沈七很不公平，可这一切终究是败给了他对柒柒的思念。
他好想再见到她，想得快要疯掉。
可是后来，他看到沈七站在悬崖上，说出了那句柒柒在万祈节曾说过的一模一样的话。
所有的暗线被串起，同样的性格，同样的话语，两张不一样的脸庞最终化为沈七自己的模样，他这才反应过，她们本就是同一个人。
可是都晚了，她已经跳下了悬崖。
这一次，她是真的死了。
可他不相信，直到在关雀山下的大江里捞到她的衣服。
死了又如何，他可以想办法，再让她复活!
只是这次，他不能再用活人的身体了。
若是沈七醒过来，发现自己占用了别人的身体，她一定会很生气。
因为他自己曾经就想占用她的身体。
于是，他决定用别的办法。
“你看，它像不像你。”
谢之筠笑着，嘴角挂着淡淡的却又诡异的笑容。
沈以宁惊悸地眼前的人偶，额角突突跳着。
眼前的人偶发丝如瀑，长眉娇唇，五官被刻画地栩栩如生，只是眼睛无光，面无表情。
像人却不是人，只让人产生了恐怖谷效应。
谢之筠还在平静地向她诉说着，他两眼发光，像只邀功的小狗。
“柒柒，我每天都在画你的模样，可是总是画不好，这个，是我画的最好的一个，你看它像不像你。”
“我知道你会介意活人的身体，所以我用木头来代替了，这样，等你醒来，应该也会不那么生气。”
少年还在徐徐说着，沈以宁只觉得浑身发毛，她终究还是没忍住，骂出了声。
“疯子。”
少年微微一愣，不再说话，看着十分失落。
脖子上的血已经不再流了，他猛地扑在她身上，头埋在她的颈间。
湿润热气喷洒在她的耳垂，激起一阵诡异的麻意。
他唇贴在她的脖子上，一边胡乱印着，一边哭。
“我是疯，我很想你，想得快要死掉了。”
“对不起对不起，柒柒，都是我的错。”
“柒柒，我家有很多钱，我都可以给你，你想要多少都可以。”
“太好了，你还活着，我还以为你死了，难怪我招了好久的魂，却一丝也捕捉不到你的气息。”
他东一句西一句的胡乱扯着，一会笑一会哭。
沈以宁一动不动地由他抱着，她觉得，这人真该去精神病院看一看了。
少年身形高大，压在她身上很重，他自己却无所察觉，死死地抱着，似乎想将她融入自己的身体。
“我每天要抱着你的衣服才能睡得着觉，而且我每天晚上做梦，梦里都是你。”
“那些魇罗刹吸了我好多血，好痛。”
他声音委屈。
他想起了之前在南凤国，沈七和他在一起时，他割草药割伤手，她着急地冲过来给他吹，安慰他。
可是现在，怀抱里的人却一点反应都没有。
他不再想这些，继续说着。
“你看，我在我们的竹屋里布置了这个婚床，好看吧。”
“柒柒，我好想娶你。”
沈以宁皱着眉，无奈地听着他发疯。
她从来没有想过，那个心高气傲的万人迷少年，如今会变成现在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
像是自食恶果般，那个一开始在谢府大堂拒绝她羞辱她、在狐妖幻境中发誓只娶程嫣一人的骄矜少年，如今像一条丧家之犬一样，趴在她身上，哭着祈求着她的目光和回应。
只是，那又如何呢？
她讨厌他，恨他，更何况他与她的身份本就隔着一条巨沟。
她平静地回答道。
“谢之筠，我不是你故事里的女主角。”
他和程嫣才是一对，他该娶的人是程嫣。而且，他现在的行为，已经远远违反了小说男主的人设。
少年笑了一声，依旧不以为意。
“你在说什么啊？我想要的人只有你。”
沈以宁：……
沈以宁最终放弃了沟通，任由他一会抱一会亲。
也不知道他是修炼了什么邪术，整个人的气场混浊又邪门，她现在打不过他。
她也不想报复他，她只想离开，逃离这个让自己心烦意乱的地方。
她用力地推了推少年的身体，如所料般，他分毫未动。
“你放开我，我要回去。”
她不耐烦地大声喊道。
她想回宗门了，她好不容易脱离了剧情的控制，拥有属于自己的人生，快快乐乐的不好吗？
为什么还要把自己牵扯到这个和主角沾边就没好事的是非之地。她不傻，她已经得到了曾经自己期盼已久的自由，不可能再回来了。
少年以为的彼此重逢，对她而言，最多不过是最后的、永远不见的道别罢了。
少年双手禁锢着她的手腕，语调平和而又执拗。
“回去?可这里就是我们的家啊。”
“疯够了吧，谢之筠?”沈以宁声音清冷，直接了当地拒绝了他的所有想法，“我讨厌你，我不想再看到你了，你知道吗？”
少年也终于闭上了嘴，不再言语，可抓着她的手腕仍旧不放。
见他冥顽不灵，少女的心口处像是有什么如潮水般疯狂涌出，语气也跟着逐渐狠恶。
“关雀山的断崖上，我真希望死的人是你而不是我自己。”
“如果不是靠我自己还有陆凌泉他们，我在你身边，不知道已经死了多少回了。”
“你凭什么有权有势，有好看的样貌还有财富，而我却要跟个陪衬一样，被人嘲讽受人辱骂，每天游走在生死边缘只为能苟活着。”
她炮语连珠，连带着前半生所有的不甘与愤怒，统统将其倾泻。
“谢之筠，我不想陪你玩了。”
沈以宁：疯吧，大家一起疯!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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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疯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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