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016

伍听肆被气笑了。他笑着打断她:“傻丫头,男人最了解男人,依我看他八成拿你当个泄.欲工具。等把你玩腻了,就该去找别人了。哦不,当官的都是直接去教坊司解决。”

这话无疑戳中了耿婳的痛点。

这是她一直不愿意接受的事实。现在却被伍听肆轻而易举点破,打了她个措手不及。

她尴尬红了脸。从一开始,魏巍就没喜欢过她。只是她傻,甘愿以身体为筹码,卑微乞求他更多的爱。

豆大的泪水像断了线的珍珠,汩汩从眼眶里滑落。她两眼通红,哭得无声无息。

哭都哭得这么好看……

伍听肆眼一沉,托腮观赏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哄人。

“你还为他哭?他是个什么东西,哪里配啊。”

耿婳摸着胸口,努力平复呼吸,柔声道:“可是,可是我心里真的真的真的好难受呀。”这种不开心的情绪憋闷了好久,一直压得她喘不过气。

她以为哭完会好一点儿,可是魏巍好像住她脑袋里,一想到他就会头疼眼胀,心绪烦乱。

“小肆哥哥,其实我一直不明白。为什么人活着会这么痛苦。”

“那我要先问你,你觉得自己活着最缺什么啊?”

她最缺少什么?

关心、爱、或者尊重……

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顶多算个心魔,看不见也摸不着,她从未得到过,更不害怕缺失。她没有因为缺少这些而少吃一粒米,少饮一口酒。

仔细一想,要说一个人活在世上最不能缺的东西……

“哥,我缺钱。”

伍听肆双手一拍,“这不就得了嘛。钱能解决你这辈子多数烦恼,剩下的也能靠钱缓解。有空寻思自己为啥痛苦,不如好好想想怎么发财。”

“你看我,为啥每天乐乐呵呵的?”他拍拍腰间鼓鼓的钱囊,道:“还不是有自由的赎身券嘛。”

“做个俗人吧婳婳,少为别人着想,多顾及自己,你的日子会比原来快活很多。”

“记住了吗?”伍听肆指节叩了叩桌面,“你只需要为自己活着。其、余、什、么、都、别、想。”

“为自己活着……”耿婳重复着他的话,漆黑的瞳仁生出几缕光亮,可旋即又暗下去。

她又道:“谁不想啊。”

可她总是背负着太多。

童年在母亲眼泪灌输下活着,成为了她所期许的乖乖女。

再大一些,她被领到了严苛的杜氏那边,逼着受戒学礼。

及笄后彻底没了自由,成了父亲待价而沽的商品。

最后,她在家族利益的逼迫下,于青云楼和一个高高在上的大人物滚榻。

她这一生,活得就像个傀儡。

讽刺的是,她还曾经默默祈祷着婚姻的到来,以为这样就能得到解脱。

可等她真逃出耿家后,才发现自己又到了另一个牢笼。她阴差阳错嫁给了暗恋已久的人,天真的以为他能救她,可实际只是坠入了巨大的深渊。

娘亲没有等来父亲的回心转意,她也没有在魏巍这里得到应有的爱恋和尊重。

她喜欢着魏巍,就像抱着一株仙人掌。喜欢得越深,刺得越疼。

她每一步都小心翼翼,如履薄冰,可最后仍像个行尸走肉一样活着,背负着那些原本不该属于她的重担。

她在为别人负重前行,却没有得到他们一丝回馈和答谢。

凭什么。

耿婳倏地发现。这十七年来,她好像一直活在别人的审视下,从来没有真正为自己考虑过。

为自己活着……多么有诱人的字眼。

这几个字可以轻易脱口,却难以实现。

“别怕,婳婳。”伍听肆笑道,“你只要大胆迈出一步,之后就会如履平地。”

耿婳目光清亮,闪烁着一双水眸,认真问:“真的吗,小肆哥哥。”

斜阳里,伍听肆一杯酒下肚,笑得爽朗肆意:“试试不就知道。”

那天从酒楼出来,耿婳的步子轻快了许多。

自那以后,耿婳开始白天忙着跟熹微姑姑研究制粉炼膏,夜里加班加点为魏巍做针线活。

时间长了,实在熬不住,她就把做鞋的时间压缩了些。

偶尔一次,她累得倒头就睡,忘了给他做针线活。

有第一次,就自然会有第二次。

再后来,耿婳晚上也开始学做胭脂了。

偶然间看到被她遗忘在角落的鞋样和皮革,心也跟着被刺了一下。熹微姑姑心细,赶忙把这些碍事的东西收走了。

后来的很长时间里,她将注意力全部凝聚在制粉上。一来二去,想起魏巍的时辰少了许多。偶尔听下人议论起相爷,耿婳心里平静了许多,不再为他伤心难过,忑忑不安。

她的心思只受自己控制。她喜欢这种心安的感觉。

即使每日去杨氏那里请安,被督促着开枝散叶她也浑不在意。

自从不再介意魏家人的态度后,她的灵魂总算自由了。

政事堂内,枯寂的油灯将男子清冷的脸照出几分落寞。

许渊一篇表文洋洋洒洒写明了朝廷官员复杂的裙带关系,这是公然对保守派宣战的请示书,引得保守派纷纷跳脚,朝堂不得安宁。

魏巍一手支案,一手写字。忙完繁琐的科考,依然不得清闲。

朝堂上的争斗,他并非熟视无睹。

守旧派在反咬,皇帝隔岸观火,他从中求全,只有三方势力均衡时,皇帝才能安心,他才能护住新政。

一切都安排得明明白白。

若说有什么不在他掌控中的事,那就是——他的夫人很久没来看他了。

耿婳缩在自己怀里娇羞妩媚的模样于眼前一闪而过。

因为癸水,她害他旷得了许久。不知不觉,和她翻云覆雨的情景再一次浮现于脑海。

他控制着不去想,香艳的画面却又再次入眼。

心不宁,落笔不稳,豆大的墨汁又撒在了尚未书写好的纸张上。

他压着心中烦躁,撕下重写。

女人的月事几天才能消?

他并不清楚。

玄海帮他磨墨,他常年跟着魏巍,耳濡目染,字识得很全。他看着魏巍落笔,不由皱眉,这一晚上出的错有点多了。

魏巍埋头认真,他用特殊手段从大理寺里取来刘理负责的卷宗,试图从中找出纰漏。

“把文稿交给许大人。”

“相爷,您好像弄错了。”

“这上面写的是耿大人。”

“哪里有耿大人。”

魏巍定睛细看,他把“许渊”写成了“耿婳”。

“相爷天天闷在此处,当心伤着眼睛。要真是累了,不如回府里歇歇。”玄海这么说也是有私心的,魏巍要是身体熬坏了,太太又要拿他问责。

“相爷心里惦记,不如回去看看夫人。”

“惦记什么。”魏巍突然扭头看他。

玄海吓得愣住,回道:“夫、夫人啊。”

魏巍又问:“她是你夫人?”

玄海被盯得汗毛直立,这才知道自己踩了雷,立刻不敢吭声了。

“嘶”得一声,魏巍撤掉了这页纸,重新写。再次写完,检查一番后,递给玄海,“去,交给耿婳。”

玄海怔忪:“啊?”

魏巍不满道:“没听到吗,让你交给……”他顿了顿,眯眼问,“我刚刚说的谁?”

“您、您说的是……夫人的名讳。”

魏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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