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问心

杀了眼前的人,他眼前只有一个人,那就是花满楼,不管是真实还是假象,陆小凤是绝对不会对花满楼动手的,于是他厉声反驳那道声音:“你是谁?我又为何要听你的?”

“因为你眼前的一切皆是假象,你被困在假象里逃不出去,皆是因为假象中有你心中所念,只有破除心中所念,才能脱离假象,信不信由你。”

“陆小凤,你在跟谁说话?”花满楼微微蹙眉,牵了陆小凤的手,将他引至桌前坐下,倒了一杯茶递过去:“脑子不清醒的人不宜饮酒,还是喝杯茶。”

陆小凤心中大乱,又见花满楼不愠不火的给他倒茶,不由得产生一种破坏欲,于是茶水洒了一地,茶杯也碎的四分五裂:“你不是花满楼。”

即使是端方温雅的君子被这样误解也会生气的,更何况花满楼原本就会在陆小凤面前使脾气,可他却只是默默地,默默地将碎片收拾干净,兀自叹了口气:“你在讨厌我,你觉得和我在一起是种束缚。对吗?”

“不对!我永远都不会讨厌花满楼......等等,什么叫和你在一起?”陆小凤有些语无伦次。

“陆小凤,你可真是个混蛋。”话音未落,花满楼的袍袖已向他袭来,陆小凤只得见招拆招,正如过去他们两个切磋比试一样,可他心里却一直在思索花满楼这话的意思,怎么左想右想都好像在抱怨自己是个负心汉呢?

两人功夫本是不相上下,陆小凤也不会认真与他对打,可花满楼又抬腿飞踢,陆小凤只得握了他的脚踝,飞速旋身托抱住他柔韧的腰,两指轻轻点了穴道,问道:“我真的不明白,这到底是我在做梦还是我进入了什么未知的地方,我现在只想知道如何回到地宫,和我一起来的花满楼还在等我。”

花满楼被他点了穴道,自是动弹不得:“可我就是花满楼。”

“你是这里的花满楼,外面还有一个花满楼,外面那个才是我的花满楼,这里当然也有你想见的人,所以我希望你告诉我,如何才能出去?”

“你出不去的,因为你根本就没有进入什么未知的地方,这里是你的心。”陆小凤抬头一看,外面进来的竟是一位素衣的蒙面女子,只见她缓缓揭开面纱,映出一张清澈美丽的脸,陆小凤只觉有几分面熟,却又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女子道:“你不用问我是谁,我只是你心里的一个影子罢了,他也一样,所以你不必留情,杀了他,你就会回到地宫,毕竟花满楼现在的处境很是危险。”

陆小凤沉默不语,再一回头,女子已经消失不见,被点了穴道端坐在桌前的“花满楼”也已经不复之前模样,他的脸开始扭曲模糊,最后竟然化成枯骨逼近陆小凤,使他只得强忍心头不适抬掌打去,这座“百花楼”摇摇欲坠,陆小凤只觉头晕的厉害,仿佛置身于茫茫大海之上,只听周遭一片震耳欲聋的轰鸣,所有的一切都在逐渐倒塌,等到光芒重现,他终于听到了花满楼的声音。

不止有花满楼,还有姜采言。依旧是在地宫里面,只是之前那些繁华的闹市,熙攘的人群全都不见了,只有他们三个。

不待陆小凤开口,姜采言便道:“陆大侠,你终于醒了,我真是佩服极了您这江湖传言中逢毒必中的体质。”

“我中了什么毒?姜总捕你怎么也在这里?”

“我觉得你应该先关照一下花公子,”姜采言似有些不满:“你昏迷不醒,花公子担心极了,一直在想办法给你喂水寻药,可你倒好,直接给人家一掌。”

“姜总捕有些夸张了,”花满楼撑着身子从地上站起来:“更何况陆兄也不是故意所为,乌有这种毒,不挥出这一掌是解不了的。”

陆小凤心中懊恼,自己究竟在做些什么,于是他连忙扶着花满楼并搭上对方腕脉,:“伤到哪儿了?我真是天底下最笨最糊涂的笨蛋。我……”

“没错,陆小凤就是个笨蛋,还是个喝了假酒的笨蛋。”花满楼道:“不过这次我倒也成了笨蛋,我们先前在欧阳情那里遇到的姜总捕,不是真正的姜总捕,是他人易容,而且这个人的易容术极为高明,我们全都上了他的当。”

姜采言愤愤道:“你们不在的时候,这个人也易容成陆大侠,用迷药迷晕了我,等我醒来已然处在这地宫里面了,我还和黑衣人打了一场,他们告诉我你们很快就到,而且陆大侠中了一种名叫乌有的毒,中此毒者一定要在幻境中杀掉......”姜采言看了看花满楼,忽然停顿一下:“杀掉至交好友才能将毒素散发出来,而最可怕的是幻境里被杀的人在现实中也会受到伤害。”

“所以他是希望我和花满楼自相残杀?不,他更想借我的手害死花满楼。”

花满楼轻轻扯了扯陆小凤的衣袖:“看来我在江湖上也招惹了不小的麻烦。所以为什么那些来找麻烦的朋友还不现身呢?”

话音方才落下,哗啦啦窜出一群黑衣人,只见他们列成两排将手中刀柄向下敲击,顷刻间地宫灯火通明,金碧辉煌,很明显是模仿金銮殿的样子打造的,中间坐在主位的是个戴着面具的怪人,怪人也没什么奇怪的,长得又高又壮,看上去生命力极为旺盛。

“想来这江湖上鼎鼎有名的陆小凤陆大侠也不过如此——”怪人说道。

陆小凤挑眉笑道:“我们只不过逗诸位一笑罢了,或早或晚,阁下这不堪入目的鬼地方,我总是会来的。”

“哦?陆大侠也对长生不老感兴趣?也难怪,无论是庙堂之上还是江湖之远,谁会不渴望永生?像陆大侠这样醉心江湖,栖身万花丛中的浪子,岂不是更渴望长生不老?”

陆小凤朗声道:“非也非也,看来阁下只知江湖上有我这个人,却一点都不了解我。生亦何欢,死亦何惧,生老病死是人生必经之路,又何必追求原本就不会存在的长生不老?最重要的是,为了一己私欲残害他人性命,可能会死的更快。”

“真是有趣,看来你陆小凤和当年也没什么差别。”怪人隐藏在面具之下的眼睛瞥向花满楼:“这位是你在江湖上新结交的红颜知己?那位是六扇门刚出了风头的姜采言?真不愧是浪子风流,艳福不浅,这样吧,既然被你找上门,我也懒得兜圈子。你可以把地宫里的女人全部带走,但她俩得给我留下,留下给我当药引子。”

花满楼一愣,想来自己虽然先前“梳妆打扮”的珠钗早就不知丢到哪儿去了,却仍是被看做了姑娘,教台上恶人给误会了。

“不行。”陆小凤道:“他不是我的红颜知己,没法给你的药做药引子。至于姜总捕,你知道招惹六扇门的下场是什么。”

“这个人有病,居然把主意打到你身上去了,看来扮姑娘这事儿不适合你。”

“陆小凤,我觉得我可以暂时留下。”

“不行,要留一起留,要走一起走。”

花满楼并不害怕留在地宫里,他认为怪人既然提出了条件,就可以先救出那些姑娘。只是陆小凤当场拒绝了这个提议。

“你们到底商量好了没有?”怪人走下石阶,一双幽深的眼睛紧紧盯着花满楼:“不是陆小凤的红颜知己,相貌又如此出众,难不成是陆小凤的老婆?”

“这不是你该操心的问题。”陆小凤道:“你得先带我去见地宫里的姑娘,要不然我怎么知道,你肯放人呢?”

姜采言原本就为这桩案子殚精竭虑,此刻更是迫不及待地想要恶人伏诛,于是她手中利剑出鞘直指怪人:“放了那些姑娘,兴许可以免你一死。”

“不错不错,真是个厉害女人,只是不知道‘这位姑娘’是不是和姜采言一样厉害?”怪人仍是注视花满楼:“对不对啊小少爷?”

“阁下认识我?”花满楼疑惑。

“我当然认识你,我不光认识,兴许我们还是老朋友,地宫里面除了那些被掳来的姑娘,还有小少爷的一位故人,难道小少爷不想见一见?”

花满楼心中有一丝慌乱,不过他仍是镇静自若:“既然是故交,那就不必担心了,烦请老朋友帮我寻间屋子容我换身衣裳。”

怪人拍手:“好,带三位到下榻处休息,慢慢商量要不要留下,不过三位可要仔细,我这里每天都要取一颗心做药引子。”

真是个卑鄙无耻的小人,陆小凤心想,这个人究竟是谁,听他话里的意思,似乎对花满楼乃至江南花家都很了解,这个人会是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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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小凤之陆转溪桥花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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