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炡走进电梯,转过身去背对着他。
金属门锃亮,在电梯内部的灯光下成了一面清晰的镜子,陆炡直视面前,看见徐昭后退两步,走到自己身后抬起了双手。
这狗东西在他头上比了一对兔耳朵,并掏出手机对着镜子拍照。
“你幼不幼稚?”陆炡冷声问。
徐昭一边打字一边说:“出差偶遇陆总监,拍照留念。”
说话时也没放下那对兔耳朵。
陆炡:“……”
好在电梯下降到一楼不到一分钟,他决定不跟傻子计较。
但也就在这瞬间,眼前忽然一片漆黑,伴随着巨大的声响,整个轿厢发出震动——
片刻之后,狭小的空间陷入寂静的黑暗。
没有应急灯亮起,没有空调运转的声音,仿佛他们掉进了与世隔绝的空间缝隙。
坠落的时候陆炡抓住了电梯内的扶手,此时才察觉到自己的另一只手被什么东西抓着,确切地说,是被徐昭的手抓着,触碰到的皮肤感受到对方微凉的指尖,这很不寻常。
安静的密闭空间里,即使极细微的声响也会被放大,他听到徐昭的急促、毫无遮掩的喘息声。
记得之前徐昭是站在自己身后的,陆炡拿出手借着光亮看过去:“徐昭?”
手腕上的力量陡然变大,光束未来得及照到身后人,陆炡已经被拉扯得跌过去。黑暗中视野受限本就看不清晰,他小腿碰到什么失去平衡跌落进一片温暖中,陆炡忍不住皱眉:“徐昭,你——”
手背从两侧分别环上他的腰,伴随着从耳侧擦过颤抖的低沉声线:“不要动,等我一下就好。”
这下就算是陆炡也感觉到不对劲,徐昭这样不像是装的。
他其实比上润的其他同事更了解徐昭,这人好面子,爱排场,油嘴滑舌,不喜欢的当着别人也能说出花来,能装孙子也能装爸爸,但绝不会装失态。
难道他怕黑,还是怕封闭空间?
陆炡知道有一种症状叫幽闭恐惧症,是害怕狭小的空间,或许这种恐惧也会被黑暗所放大?
如果说他是怕黑,在徐昭家住的那段时间也没见他开灯睡觉。
拢在腰间的力气很大,不止如此,从后背到颈侧的感觉都很沉重,这人是完全毫无缝隙地抱着自己,呼吸近在耳边,惹得陆炡那一侧的皮肤发痒。
抱?
他想起徐昭睡觉时会抱着那只粉色的熊,似乎从未见过他不抱东西。
“你……”犹豫片刻,陆炡抬手扣住徐昭的手,他的指尖已完全褪去了温度,凉得吓人。
或许误以为他要推开自己,那只手猛地收紧:“不要,别——”
但那轻巧地覆上手背的动作令徐昭抗拒的声音戛然而止。
陆炡:“没说要走。”
在方才的混乱中手机掉在地上,灯光向上映出他的西装裤脚与牛津布洛克雕花鞋面。陆炡不再说话,轿厢里再次恢复安静,他们俩就这样抱在一块,掌心与手背贴着,肌肤触碰间体温悄然升高。
昏暗中人容易失去对时间的判断,好像过了很久,又好像没有很久,耳侧胡乱的喘息声渐渐恢复平稳。
又过了不知多久,腰上的手缓缓松开,徐昭的声音还带着一点鼻音,但已经不那么沉重:“好了,谢谢。”
陆炡伸手去捡起自己的手机,调整角度照亮整个轿厢,看见徐昭坐在电梯一角。
手电灯集中的光落在身上,徐昭抬手挡住,在脸上留下他那骨节分明的阴影:“晃眼睛,你在伺机报复我?”
“报复你电梯就能开门了?”似乎被方才的情绪传染,陆炡的声音温和许多,他看向电梯按钮,按照经验,在楼层按钮旁边就会有应急按钮。
果然在最下方有一个铃铛标志的按钮,他抬手按下去,却没有期待中的反应。唯有按钮回弹的手感令他确信自己是成功按下去了。
陆炡又按了几次,都毫无反应。
研发分部的园区并非上润自己建成,而是收购了某一倒闭私企的旧园区改造的,这地方有些年头,前年开始就说着要重新翻新装修,但由于疫情经常封控的影响,一直没有正式动工。
想来这电梯大概是到了寿命了,听说以前就修过几次,连张晨阳也被关过。
那次张晨阳出差来视察,人是中午出发的,下午他被关在电梯里三小时才得救的消息就传遍了总部,说是刚一进电梯就坏了。
这电梯还真是……
陆炡无奈地摇了摇头,打开电话发现还有一格信号,但拨出电话毫无反应,微信也显示发送失败。
他到不急,研发分部的只有东西两部电梯,两边都是常用的,王主任只要不傻,就能发现他们俩在故障的电梯里。
陆炡后退几步,靠着扶手站着,垂眼看脚边,徐昭还在地上坐着。
往日打扮讲究的徐总监这会都顾不上形象了,价格昂贵的羊绒大衣垫在屁股底下,一身时装般的灰色正装被他的姿势扭曲成一团皱巴巴的咸菜。
陆炡实在看不下去衣服与脚踩的地面就这么接触着,伸出手去出声问他:“起得来吗?”
徐昭抬眼,目光在他手上停留片刻,抬手握住,在陆炡的拉力下站起来。
“徐宝金整天在家里找你,”站稳后徐昭靠在陆炡的对角线上说,像是为了掩饰方才发生的失态而刻意换了个话题,“他想你呢。”
陆炡已经打开备忘录补充自己试吃后的口感,闻言手上打字没停,记完一个段落才说:“别用猫耍我。”
徐昭“嘶”一声:“你这人心理怎么这么阴暗呢,谁耍你了,我儿子天天想你,我还不高兴呢。”
陆炡看他一眼,徐昭站在手电筒光圈的边缘,五官阴暗分明,像极了他大学时候美术社团里临摹的石膏像。
“猫怎么想的你怎么会知道,子非鱼,焉知鱼之乐,”他说,“你是在借徐宝金逗我呢。”
“子非我,”徐昭笑了,“安知我不知鱼之乐?”
他站在光源里,看陆炡是看不清的,于是也掏出手机来,两道光线交错,地上影子斑驳。
徐昭:“我看是你太冷学了,宝金跟你住了那么多天,你们俩睡在一张床上,他当然会想你,难道你就一点都不想他?”
陆炡冷笑一声:“我也跟你一起住了那么多天,也躺着一张床上过,难道你想我?”
他的逻辑无懈可击,但徐昭沉默了。
徐昭不想承认,这几天他睡觉梦里都是陆炡白皙的背,干净的线条,那一条往下没入裤腰的脊柱沟和那一对小巧的腰窝,甚至睡醒后还有某种难以描述的生理反应。以至于他每天早上都怀疑自己是中了邪了,不然怎么会对陆炡的后背这么深刻?
大学四年澡堂子里什么样的男的没见过,高矮胖瘦黑的白的练过的没练过的,虽说他徐昭是个坚定的同性恋,但他也是很挑剔的。
就陆炡这样的……是有点好看。
陆炡不知道徐昭的沉默另有它意,只当自己的反驳成功,懒得在费口舌,好在这电梯虽然完全没电,但上方是通气的,不然当务之急还要考虑是不是要牺牲同事以保证氧气够用。
把试吃口感的最后一个字敲完,返回备忘录正想看一下还有什么离线能做的工作,眼前忽然闪烁几下——
灯亮了。
随着电力恢复,应急对讲也恢复了功能,一阵滋滋啦啦的声音后,王主任的声音从面板上的扩音器中传出来:“陆总监,徐总监,你们在里面吗?”
没等陆炡说话,徐昭抢先说:“在呢,王主任,救救,急急,饿饿。”
陆炡:“……”
什么毛病,叠词词,恶心心。
“在修了在修了,马上就能把电梯打开了,你们再等一下,”王主任的声音明显比徐昭更急,“哎哟实在是不好意思,我们这电梯是有点旧了,前两天就卡住过,报了修但电梯检修那人小区还没开,就先这么着了,谁知道点子这么寸呢。”
陆炡说:“没事,可以理解的。”
随着他们说话,电梯外传来金属碰撞的声音,不多时电梯两扇门中间有什么工具伸进来并卡住,随着缝隙扩大,陆炡看见了外面身穿工作服的人,后面还有研发分部的同事们。
“可以了,”扩大到一定程度时,维修工停下动作,对他们道,“出来吧,有台子小心脚下。”
从方才电力恢复开始,徐昭一直靠在最里面的角落,他看着陆炡转头看自己一眼后抬脚迈出电梯,这才跟上去,终于回到宽敞的楼梯间。
陆炡的背影就在眼前,正跟研发分部的其他人说话:“嗯,没事,算不上受到惊吓,这个体验也挺特别的……是,我也听说过张总那事……”
他们一边说一边往楼梯的方向走去,出了这样的事,大家都无心吃饭纷纷来凑热闹,看见人出来才想起来午饭还没吃,下午要上班,食堂会关门这茬。
徐昭故意落在人群后头。
有件事他从来没跟陆炡说过,陆炡也不知道——他见过那个外国语系的系草,并不是学生会选举的时候。
而是早在那之前,新生入学后的第二个月社团招新时校学生会举办书法大赛。
徐昭自小练字,小学时候就得过市里的奖项,到了大学这样的活动对他而言就是随手的事。
参赛作品展览那天,他与室友买了饭回来路过展览长廊,几人一边走一边评论作品,竟然有像蜘蛛爬过一般的字也拿来参赛,真是笑死个人了。
徐昭对写得漂亮的毫无兴趣,那个蜘蛛爬的却引起了他的注意:“这人叫什么……外国语学院英语1班……随……随辽……还有这种姓吗?”
其中一个室友笑着说:“你更搞笑,是陆炡,两个字没一个读对的。”
徐昭看着签名那两个鬼画符:“这字你怎么认出来的?”
“可能是我们字写得丑的人有心灵感应吧,”室友说,“但这个陆炡可有名了,你没听说啊?”
徐昭:“怎么,因为字写得特别丑?”
“不是,哎正好人在那呢,”室友悄悄往前边指,“外国语系和数理系那几个老校区的军训不是在老操场吗,当时都引起围观了。”
徐昭往前看去,只见三两成群的同学走过,再往远处看才看见一个白T恤的男生坐在树下长椅上,手里捧着书,耳朵上挂着耳机,侧脸线条利落,鼻梁挺拔下颌削瘦。
还怪好看的。
有人提着饭走过去,那男生抬眼看对方,接过其中一份,站起来与两个人汇合一起走了,看来也是跟室友一起的。
室友问徐昭:“他帅吧?”
子非鱼,出自《庄子》
最近会不会写得太难看了,因为几乎没什么人评论也没什么人看,我觉得可能是我写得太烂了
我这一年以来都在经历很严重的情绪问题,常常担心因为我的问题而影响大家的阅读体验,如果有让你们觉得不好看浪费时间的话真的很抱歉
等我精神状态好一些我会修一修错别字和不通顺的语句,让大家阅读更顺畅一些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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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第 1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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