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 19 章

眼前风景旋转时,陆炡只来得及思考一件事——他系了安全带。

电视剧里的车祸慢镜头都是剪辑的结果,放在现实里,不过是眨眼间的事。眼前景色平稳时,他已经侧靠在车子一侧。

到处都是碎片,笔记本在车子的翻转中摔弯了一角,鸣笛声停不下来,大概是坏了。

陆炡摸索着解开安全带,在后排看不清司机的状况,他试着找到平衡时发现车窗玻璃碎了,司机满头是血,歪倒在血泊里。

好在手机放在衣兜,陆炡掏出来打120与交通事故电话,循着记忆告诉对方自己在哪个路口上了高速,大约过了多久,这一切做完,他才发觉自己的手在抖。

右臂痛得厉害,湿透的袖子被灌进来的风吹得冰冷,暗红色的液体浸透布料,正一滴滴落在脚边。

感受到疼痛的瞬间只是开始,剧烈的痛席卷而来,像来势汹汹的涨潮将人一口吞没。

“陆炡!”

陆炡按住胳膊,茫然地想道:“是谁?”

直到视野中出现一身灰色的西服,徐昭从玻璃碎掉的车窗钻进来,抓住了他的另一条胳膊:“你能动吗?”

接下来的记忆断断续续,疼痛、头晕与徐昭的声音交缠,混乱中陆炡看见柏油路,看见很大的雪花飘下来,看见干净的皮座椅,看见自己的血滴滴答答落了一路,这一切像被分割过的蒙太奇镜头,令他胃痛。

坐下来时他终于看清周遭,徐昭正用领带绑在自己的胳膊上方。

在徐昭动作的缝隙间,他看见自己右手小臂被一片玻璃贯穿,血就是从那流出来的。

徐昭的手抖得像筛子,领带打结打了几次都滑开了,反倒是陆炡的手不抖了,他伸手去按住徐昭,声音寡淡:“你能不能行?”

“操,”徐昭的手也沾上了他的血,一并弄脏的还有领带,“陆炡,我他妈真是要吓死了。”

陆炡笑了下:“在我之前死你就输了。”

领带终于被系紧,勒住他的上臂,徐昭起身时忽然伸手过来,陆炡只感觉到衬衫领口被拨弄了一下:“怎么?”

“领带歪了,习惯了,”徐昭说着掏出手机,“我去打两个电话。”

“我打过120和122了。”陆炡说话的时候头晕像雨天积水里的水波纹蔓延开,他全靠座椅支撑才没有跌倒。

徐昭拨出另外的号码:“知道了。”

有其他人走过来,陆炡看着对方走近,那人穿着休闲装扮,短棉袄,头发剃得很短。看见他后松了口气:“兄弟,没事吧?”

陆炡垂眼示意了一下自己的胳膊:“我们车里还有司机,我不敢动他。”

那人抽了口气,从口袋里摸出一盒烟往徐昭那边递:“兄弟,这可不是我的责任啊。”

徐昭刚给公司打过电话说了这事,公车司机昏迷不醒,不知道伤势如何,得让人事去联系他的家属。看见一包烟递过来,他只是摆手:“我不抽烟。”

“我好好地开着呢,就看见你们这车越来越近,”烟没递出去,那人讪讪地收回手自己点了一支,“不知道什么情况,我就听见后边‘咣’的一下,你们司机是怎么个情况,疲劳驾驶?”

陆炡方才是睡着的,他不知道具体情况,也没力气与这人探讨,只是摇了摇头:“不知道。”

他头晕得厉害,胃也痛,多说几个字都觉得自己要吐了,说完这句就闭上了眼睛。

“唉,”那人叹气,“我去看看旁边那辆车什么情况。”

徐昭打完电话重新检查了一下三角警示的位置,才转身回来。路虎后车门开着,陆炡靠在皮座椅里,头略微歪向一侧,唇色泛青。

这种时候,徐昭的第一个想法竟然是觉得他很好看。

他在心里斥责自己最近很不正常,什么时候了还想着这个,接着忽然担心起来,在流血的人睡过去是很危险的一件事。

“陆炡,”他伸手拍了拍陆炡的肩膀,“别睡,陆炡。”

那张苍白的脸上眉心拧起,陆炡睁开眼睛,他的眼镜不知道掉在哪里,失去了镜片过滤的眼神里没了往日的冰冷。

“我只是头疼。”他说。

“我知道,但你别睡,”徐昭靠在车边,雪越下越大,衣服开始斑白,“救护车很快就到,你上了车在睡,现在跟我说说话。”

陆炡还是靠着,只是没再闭眼:“如果我现在死了,你就没有竞争对手了。”

“呸呸呸,你会不会说话?”徐昭皱起眉头,“我只是想赢你,并不是想让你死了,再说你没听过吗,死去的白月光是永远无法超越的。”

他说完立刻意识到自己的用词有歧义,什么叫白月光啊,好像他们俩谈过似的。好在陆炡并未在意:“放心,死不了,最多是有点残废。”

说完这个,陆炡叫了他一声:“徐昭。”

虚弱的人说话是没有底气撑着的,他声音软软的,听得徐昭跟着身上发酥,好似骨头里充满了肥皂泡。

徐昭转头看他,视线描过陆炡高挺的鼻梁与微薄的下唇,又原路返回到他那漂亮的一簇一簇的长睫,忍不住放轻了声音:“嗯?”

陆炡:“跟你在一起就遇不到好事。”

“……”徐昭眉梢一抬,“你的意思是怪我了?”

陆炡:“反正不怪我。”

救护车规律的鸣笛声从远方传来,徐昭被吸引了注意力,没反驳他的话。

三辆车里,被追尾的大车司机没受什么伤,主动表示没事,另一辆被碰撞的小车司机也无大碍,只是车门变形,反倒是他们这辆商务车最严重,司机被抬上一辆救护车时仍然昏迷,生死不明。

陆炡被扶上另外一辆,黑色路虎跟在救护车后面,乘着大雪驶向医院。

*

经过一系列繁琐的检查后,徐昭捧着一堆缴费与检查单子,听见医生说陆炡手臂上的伤口已经处理好,但有脑震荡,需要住院观察。

他把单子胡乱折起来塞进自己口袋里,向医生道谢:“辛苦您了。”

医生又交代脑震荡可以冰敷和热敷缓解头痛不适,徐昭一一记下,期间手机一直在震动,但他顾不上接。

等出了医生的办公室,他才拿起手机,有公司人事的,有其他听说了这事的同事的,还有陆炡父亲打来的。

思考片刻,他先给陆炡家人回了电话。

陆炡住院观察的病房是六人间,他一进去就拉上了帘子躺下来。

医院的床与家里的不一样,无论是柔软度,厚度,还是枕头的高度处处都不舒服,但他实在太不舒服,也将就用了。

另外五床都是满的,患者与家属有人在聊天,声音不大,断断续续传进帘子里,说的不知是哪里的方言。

检查的时候陆炡才知道自己撞到了头,经过这一会的折腾头侧边似乎肿了起来,头皮又胀又紧,伴随着丝丝缕缕的头痛与恶心。

他侧躺着看手机,挑着微信回,告诉张晨阳、许超自己没事,谢谢人事给自己申请慰问福利等等,直到点开与父亲的对话,他指尖顿住。

陆盛:我们这还在封控,刚打听了也不让去申港

陆盛:我嘱咐小徐照顾你

陆盛:你看,结婚的好处这时候就体现出来了,你现在要是单身,还得自己跑前跑后

陆炡很想告诉他你别麻烦徐昭了,我跟他根本没结婚,他也没有义务来照顾我,但打字却是:我没事,你们别太担心。

不过徐昭确实跟来了,这会不知道人在哪,或许是忙完就回申港市了吧,这是南城县区一家医院,离申港市很远,徐昭这个时候开车回去,能在天黑前到家。

回完消息,陆炡把手机放在枕头下。

他没有换洗的衣服,衬衫沾着血,处理伤口时被剪掉了半截袖子,穿着难受。正装这东西,好看归好看,但舒适度极差,束缚感极强。

正想凑合睡一会,不然晕得真的要吐了的时候,病房有人推门进来,接着帘子滑轨发出声音,床边一沉。

陆炡睁眼看去,见徐昭把袋子放在床上看着自己:“你吃饭了吗?”

这个时间医院开饭了,但他没胃口:“不想吃。”

“医院的病号服你不想穿吧?”徐昭把袋子里的东西掏出来,“我在旁边买了两件衣服。”

一件黑色的卫衣,胸口印着英文,陆炡一看就知道是地摊货,因为那几个字母翻译过来是“我蠢透了”,一条灰色抓绒运动裤,裤腰上的码数是10XL,裤子却像175的码。

他皱眉:“你让我穿这个?”

“要不你就穿你的西裤衬衫睡觉,”徐昭把衣服丢在他身上,“你知道要买好的衣服得开车走20分钟么,医院现在不让陪护随便进出,我做完核酸好说歹说才让我出去一会,这条件您就别挑剔了。”

“……”陆炡说,“谁要你在这陪护了?”

如果不是胳膊痛头痛胃痛三重夹击,他很想起来提着徐昭的领子把人弄出去。

“你爸啊,”徐昭说着掏出手机向他展示聊天记录,“你看,你爸爸特意打电话来叮嘱我照顾你,还说要我拍照片给他看。”

陆炡:“……”

一想到徐昭会留在这,他就觉得头疼得更厉害了。

徐昭还在说:“陆炡,看来不信咱俩的不止我爸妈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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