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你要去哪儿?”温余诧异道。
葛巾垂下眼帘,“不知道,但我得走,必须得走。我不能再给母亲受制于人的机会了。”
温余心下了然,皇帝的那番话并非只是玩笑,而是警告,葛巾的存在对他来说本就是一种威胁,他不可能让葛巾安生待在宫中的。唯一的法子就只有让葛巾离开,让所有人都见不到她,这对葛巾来说或许是最好的办法了。
“那我日后还能见到你吗?”温余有些担心。
葛巾笑一声:“见我做什么?我从来就没打算和你们站在一起。”
“可我把你当朋友啊!”温余送开葛巾的手站起身来,转身从博古架上抱来一个盒子,打开,里面正是那根从红叶观求来的红绳。
她不顾葛巾的阻止帮她带上,道:“你可不许摘下来,至少不要在我面前摘下来。”
葛巾收回摘红绳的手,她不是很习惯别人对她这般好,这总是让她觉得担心,毕竟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一件事一段感情只要开始就一定会有结束的那天,与其任由感情越陷越深倒不如从一开始就隔绝掉这种可能。
“好吧,我走了再摘。”
温余坐下,“好吧好吧,送你了就随你便。对了,你既然都要走了,那能不能回答我几个问题啊?”
“什么问题?”葛巾有预感,一定是关于贺扶的。
果然,温余问:“歌阳侯府和首辅大人有联系吗?”
葛巾顿了顿,“没有,而且,圣阳的死与首辅大人没关系。”
“啊?!”温余愣住了,难道不是章执借此机会污蔑贺扶,两刀齐下,想翻身都没有机会了。可现在葛巾又说,圣阳的死与章执无关?
看着葛巾决然离去的背影,温余站在原地许久都没有动弹。
这件事和首辅无关,那就是说还有人在背后想要害贺扶?
还会有谁呢?
温余不禁扶额,这贺大人什么时候得罪了这么多人?
“对了。”
葛巾的身影本消失在了墙角,但很快她又折返了回来。
“怎么了?”温余放下扶着额头的手。
“你方才问的歌阳侯府……”葛巾顿了顿,“你要小心安乐郡主,她没有表面那么简单。”
说罢,葛巾才再次离去,只是这一次没有再回来。
这次一别不知道要什么时候才能再见了,再见的时候会是什么样,完全难以预料。
不过,小心安乐郡主……
温余摸了摸下巴,为什么要小心安乐郡主呢?
想到宋衫,温余忽得想起之前答应羌白的事情,如今得到了那画师的下落也该去告诉他了。
可她还没有走几步,便有一位宫人前来禀报,说圣上召她前去御书房。
温余心中顿时警铃大作,处理完了葛巾,下一个就该是她了。
站在御书房门前时,温余轻轻出了口气,让自己不是那么紧张,却还是在看到皇帝的那一刻心跳加速。
果然,天子就是天子,不怒自威,只是坐在堂上就让人觉得两股颤颤。
温余给他行了礼,便听他道:“今日的事情,你可听清楚了?”
“今日……下官从未听到过什么,还请陛下明示。”温余闭了闭眼,事到如今只能赌一把了。
“没听到什么?可你和长公主一同前去赌场,赌场的主人还在你们前去之时身亡,你说你没听到过什么……”皇帝眯起眼,只听声音温余便觉得十分危险。
温余眼一闭,心一横,“陛下果真神通广大,今日之事下官确实没听到什么,只知晓那主人惹怒了长公主,所以才被赐死,只当此事除长公主与下官外无人知晓,竟没有想到还惊扰了陛下,着实是罪过。”
堂上的皇帝不说话了,温余的心仿佛下一瞬就能跳出胸膛来。周遭静得仿佛落下一根针都振聋发聩。
温余大气不敢喘,只能静静等待皇帝的最后通牒。
许久后,堂上忽得发出一声轻笑。
温余轻轻抬眼,只见皇帝好整以暇地看着自己。
“原来如此啊。”皇帝道,“阿姐这事情做得确实有些胡来了,随意害人性命,着实令朕忧心呐!既如此,那便按照我朝律法,罚她去国安寺清修三年吧。”
说罢,他看向温余:“你待如何?”
“下官认为……此罚不好。”
皇帝的脸色变得莫测起来,“怎么不好?你倒是说说朕该怎么罚?”
温余吞了吞口水,头埋得更低了些,“下官认为长公主此举有误,但也不至于到如此程度。况且长公主身份高贵,此事也并无几人知晓,若是陛下要因此重罚怕是会让更多人知晓,所以下官认为陛下可以从轻处置。”
“那,你觉得朕该如何处置?”皇帝又问。
“下官认为可将长公主禁足与长阳殿半月,如此无人知晓,也能让长公主休息些时日。”
温余说完,四周又归于沉寂。
不知她这话说对了没有,皇帝看向陈总管:“你待如何?”
“全凭陛下做主。”陈总管恭敬道。
“哈哈哈哈哈哈……”皇帝笑着摇摇头,“好啊,是个聪明人,那就按照你说的办吧。”
“行了,如此这件事有了结果,你便下去吧。”
听皇帝遣温余下去,温余这才松了口气,走出御书房后她只觉得双腿发软仿佛下一瞬就会倒下去一样。
她深吸一口气,夜中的冷风呛人,但却让她放松了些。
这里头的气氛有些太吓人了……
皇帝叫她过来就是要看她对此事的态度,是要宁死不屈还是当变则变,由此再考虑对自己的处置。
她若是认同了皇帝对长公主的惩罚那就证明了她是一个为了自己安全能将她人推入火炕的人,这般狠心之人可用,但不能用得长久,早晚都要除掉的,可她却偏偏抵着威压帮长公主谋了一条更好的路,虽说冒着忤逆的危险但至少能让皇帝看出她是有些情义在身上的,故而不会对她太过设防。
不过这又有什么用呢?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如今表明自己的立场也许能保一时平安,可再往远看,若真的太过懂得变通最后还是要被除掉的。
温余走了几步后在台阶处坐下,周围没有一个宫人。
这宫中之事真是太难了,每一步都是险棋啊!
太无情了,太无情了……
温余摇了几回头后站起身来拍拍衣摆上的土。
她心道:算了,还是先去找羌白吧。
凭着记忆,温余来到了供外族使臣居住的院子,一进门就看到了羌白,他正坐在院中低着头不知道在捣鼓些什么。
“羌白……?”温余轻轻唤了一声。
羌白抬起头来,“诶,又是你?你又看月亮?”
“不是不是,这次我是来告诉你一个消息的。”温余摆摆手,“我知道你朋友的下落了。”
“你说!”羌白看着温余,一双葡萄般漆黑的眸子亮亮的,让温余有些不忍心。
“他已经去世了。”
出乎意外,羌白听到这个消息并没有悲伤,而是将手中的东西放下,闭上眼不知道念了些什么咒语之类。
“你在念什么?”温余见他睁开眼,出声问道。
“超度,之前在且末做了大半,这次接着念。”羌白又拿起了那东西。
“你不难过?”温余有些奇怪。
“为什么要难过?”羌白抬眼,一双圆眸中带着疑惑。
“他去世了。”
羌白点点头,“对,他去了另一个世界,极乐世界,结束了这一生的痛苦,去到了下一个地方。”
“这是你们那里的说法?”温余坐在羌白对面,看着他捣鼓手里那似马似驴的东西。
“我们那里说人要经过很多门,出生是一道门,死亡又是一道门,走进了门会进入一个世界,走出了门会去往另一个世界,反反复复,每个人都会经历,没有什么好伤心的。”
“原来是这样啊,像是我们说的轮回一样。”温余恍然大悟。
“轮回?”羌白停下动作想了想,“很好。”
“对了,你在做什么?”温余看着他的动作,笨拙又着急。
他将那已经被拆的七零八落的东西递到温余面前,“这个,坏了。修不好。”
“这是什么?”温余接过那些残骸。
“马,木头马。”羌白解释道。
“哦,那我帮帮你?”温余笑道。
羌白欣喜道:“谢谢你。”
“小事小事,这马是你买的吗?”温余一边帮他修这木马,一边和他聊着天。
“是宋衫送我的,她说我喜欢马。”
“宋衫?那怎么会坏掉了?”
“没拿住,摔了。”
……
两人就这么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不过半个时辰温余就将那木马修好递给他了。
他带着笑:“谢谢你。”
“不必客气,既如此那我就先走了。”
温余同他告别后就往坤宁宫走,半路却遇上了一个人。
那人抱臂站在月下,虽然看不清脸但还是能感觉到他在直勾勾盯着自己。
“尚卿?”温余疑惑道。
“你似乎是以我嘉亲王妃的身份在宫中走动吧?怎么私自夜会其他男人?”尚卿的语气冷冷的,似乎有些不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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