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云月千里天霆动容
金芒会高阁
鸾阁气势恢宏，高耸入云。
启子离手握酒樽凭栏而立，身后金色纱幔飘然。
因为所在极高，看不到金桂花，只有一望无遗的碧空。
她看着上官砂与夜阙一齐落座亭中，轻轻垂睫。
“真是许久未见啊。”
同时，又有一座会武台开启，场地上浮动着些许光芒。
“是二对二？”
一旁妖侍恭敬地道：“是的。”
“四座李风意天钧剑，五座顾衔海洗玉剑。”
“对二座断云，三座追月。”
启子离动作一停，“他们还没给剑取名吗？”
“是的。”
“他们说，都不合适。”
一杯热气腾腾的金桂茶放在眼前。
上官砂道：“谢谢。”
她拿起茶杯，看了一眼周遭问道：“这二三座是常客？”
“自他们上场，整个金芒会的氛围都变了。”
夜阙黑袖轻拂，亦转头看了一眼，“断云追月，半年前拿着两把无名剑挑战妖首，虽然输了，但名震妖界，也得启子离赏识，是此次金芒首座的热门人选。”
“是吗？那可有看头了。”
李风意一剑依雷霆，斩碎断云所造石壁。
碎石与破损花瓣一同落下。
雷剑在土石中亮起，径直刺来。
断云驱控沙土，和李风意僵持。
雷光之侧，不少枯藤缠向李风意。
李风意提剑后退，接着，断裂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远处的顾衔海将枯藤一击斩断，接着来到李风意旁边。
四人于台上已战良久，此刻又回到了开始时的站位。
金芒会的每场比试有固定的时间，若没有结果便算平手。
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了，若想赢，就要速战速决。
他们四人都明白这点。
“今日之后，可否再战？”断云持剑道。
李风意手中剑绽出强光，雷声滋滋不绝。
“你说呢，衔海？”
本是烈阳当空，却突然浮云蔽日，天边渐露暗色。
顾衔海唇边笑意不减，对视着二人开口。
“求之不得。”
话落。
比先前任何一次规模都要大的冰凌冲天而起，蛮横地向断云追月而去。
一面石壁依地竖起，比先前李风意斩碎的那面更厚更牢固。
冰凌不断冲击石壁，声响不绝。
冷意也不断袭来。
追月猛地皱眉，喝道。
“来了！”
雷鸣如同要撕裂一切，石壁轰然碎开。
李风意掌控着雷霆，白茫茫的雷光吞噬了碎石。
天地透亮，李风意眼底满是战意。
下一刻，满目枯藤覆住了李风意。
追月手捏法诀，她一直观察李风意的招式与习惯，为的便是预判落点困住李风意。
但她知道，李风意的破坏力强于场上任何一个人，困不住他多久。
她紧握细剑，挥剑向另一端的顾衔海刺去。
所以，他们必须先制造人数优势解决其中一个。
顾衔海皱眉，提剑斩下。
不断有冰雪剑气向二人攻去，大部分被躲开，剩下的被打碎。
断云追月的速度越来越快，而顾衔海的剑招也越来越快。
一边的李风意处猛地白光一闪。
胜机，只求一线。
剑锋未至，雷霆先破。
枯藤烧作焦土，雷霆砸向断云，他不得不止住脚步。
他即刻转头驱动法术。
李风意迈出一步，将手中天钧剑甩向断云。
亦挥拳向断云攻去。
另一边，顾衔海立起冰壁，并已做好了与追月正面交锋的准备。
开战以来，一直是李风意和追月交锋，而顾衔海和断云都处在后方，看起来后方二人不擅近战。
此刻身位相易，之前处于后方的顾衔海与断云都被迫进入了近身战斗。
但经验告诉顾衔海，聪明的人，绝不会那么轻易把胜负依托于此。
追月剑锋尖锐，冰壁一触即碎。
他是如此，他想敌人也是。
剑锋相交，他的力道并不输追月。
追月眼中闪过一丝了然。
天上云本欲落雨，却缓缓散开，露出湛蓝天空。
刹那，那边刺向断云的天钧剑被击飞，李风意一惊，堪堪接剑。
剑落掌中的刹那，一拳袭来。
以迅雷不及之势。
断云，他拳风凶猛，速度也比先前快上数倍。
打了一炷香，李风意清楚的知道，他此前所显露的绝非如此水准。
一瞬间，李风意觉得那不是拳，是天地中巨石疾沙。
他躲闪不及，只能尽全力集中注意力在法术上。
同一声敲锣。
比试结束。
“二座，三座胜。”
另一边，追月凭借比先前更精准的术式，一瞬将木刺戳入顾衔海身体。
场地上空，“二”与“三”浮到中央。
擂台胜负已分，擂台外，倒不止胜负。
李风意被断云一拳打出场地外，他在溪边站起。
一块坚硬的冰赫然覆在李风意胸前，那冰抵挡了大部分的拳劲。
而台上雷电游走在顾衔海身上，将毒刺逼出，尽数插在地上。
断云与追月隐藏自己的实力，在最后的时间里爆发取胜。
但李顾二人反而利用了同伴的力量，化解了这攻势。
少年人心里，自是不希望同伴受伤的。
所以一人露出破绽的刹那，另一个人便生出了犹疑。
顾衔海心念动，身旁冰凌消融。
他示意李风意将剑归鞘。
不管如何，此局已定。
顾衔海看向断云与追月。
“多谢赐教，我们还会再见的。”
“妖族之少年。”
金芒会鸾阁
上官砂拨开金幔，映入眼帘的，是启子离与她身后碧空。
高处风急，启子离青衣猎猎而扬。
“久违了，上官神君。”
启子离神色一动，看向上官砂身后。
“你应与夜阙阁下同列，只来了你一人吗？”
上官砂行礼，“夜阙阁下很是谦虚，也说没有什么愿望，便没有随我前来。”
“如此。”启子离示意上官砂入座。
“那上官神君可有所求？”
上官砂落座，“您应当猜到，我受天帝之命而来。”
启子离点点头，落座道“是为了鼎元剑气一事吧？”
“昨日亥时四刻，离此处一百里的月山浮现了短短一息的波动。我赶至时，遍地伏尸，并无生者。我派人去巡查，才知是妖族恩怨驱使厮杀所至。”
“恩怨冲突不罕见，但同归于尽却少见。即便刻骨之恨冲动之致，也不见得每个妖都愿意以命换命。”
“没有任何目击者吗？”上官砂皱眉问。
“整个月山只有尸体，旁边地界正在排查，现在问到的妖，不是不识剑气，便是刻意远离的。”
“金芒会于我十分重要，所以抽调出来的人手不多。”
良久，启子离开口，“上官神君，如今的妖界，对鼎元此人并无实感。”
“您不妨直言。”
“若因此之故，鼎元再临引灾祸于世间，我愿意担负。但金芒会此日，关乎妖界声誉，比起未定之难，我更愿意付诸眼前实事。”
上官砂解释道：“您不必多虑。”
“我之所以参会，便是陛下想卖您一个人情，在妖界忙碌之际占用您的一点时间。”
“不知道您是否记得莽霆与濯名，他们亦是陛下所派。”
启子离笑着站起，“自然记得，今载之会，我永难忘。”
“那么劳烦您将进展告知天界，往后事宜待我回禀陛下。”
上官砂起身，正欲道别，却见启子离走来。
“可是还有什么事？”
耀日西沉，余晖铺满大地。
霞云缓缓浮在天际，丛丛金桂镀上一层昏黄。
夜阙站在溪边，一身黑衣随微风轻轻飘动。
他转身，见上官砂走出。
“这是？”他问道。
上官砂手中，多了个镶金锦盒。
长宽约莫是一把剑。
“启子离所托，让我带给李醉倚亲启。”
夜阙点头，“你要回天界吗？”
“金芒会已经结束，我要将此行结果告知。”
上官收起锦盒，问道：“你作何打算？”
“随你们一道，我有事去一趟。”
天上白玉京，十二楼五城。
仙人抚我顶，结发受长生。
无论地之峰峦如何高耸，都无法触碰到天界之“地”。
极巅山澜之上，九重金阙坐落渺雾中。而天界正是以此九重阙为中心而建。
天神，在此都有自己的一方天地，他们可以承职履责，亦可行己之事。
上官砂适才抵达，只见所处殿中并无人在。
而路两边，有不少木架，上面挂着木牌。
“前辈，那些是记录天神名号的木牌，此处名为焕尘殿，是记录天神名讳与出入之地。”
顾衔海指着木牌道。
上官砂闻言回头，身后是一片流涌云海。
她刚飞升时，便是在那云海处见的李醉倚。
“前辈。”李风意走到她身边。
“天界之局面，您走出此地，便能知晓。”
上官砂迈步而出，只见天界被一片云雾隔为两半，那片云雾从她眼前一直延伸到远处。
到正前方的九重金阙。
这不是云雾，而是天河。
天河承载世人祈愿，是天界之本。
在这神界，其他的事物都需远离天河。
唯有正前方的九重金阙，可立于天河之上。
还有一处，便是此刻上官砂脚下的焕尘殿。
如此看来，天界局势再明朗不过。
夜阙来到上官砂身边，向她道：“那么，就此别过。”
上官砂点头。
天界律璨殿
一人端坐殿内，执笔端端落字。
他眉目俊雅明朗，身上黑衣绣金色云纹，金冠束发，却又不显奢靡。
“陛下，探查鼎元剑气的三位神君归来。”
李醉倚将笔搁在砚上，“请他们进来。”
须臾，上官砂一行人走入殿内。
“陛下，此乃卷宗，请您过目。”
侍官将卷宗拿起，上官砂打断道：“稍等，请将此物一并呈递。”
上官砂拿出锦盒，交给那侍官。
“启子离将此物托付于我，请您亲启。”
李醉倚轻轻皱眉，“启子离？”
他将案上的卷宗收起，接过侍官递来的锦盒。
“她还说了什么吗？”
“没有。”
众人注目下，李醉倚轻轻打开了那锦盒。
看着盒中物，良久，李醉倚毫无动作。
上官砂正觉奇怪，想要开口。
却听到李醉倚唇间喃喃道：“负雪......？”
闻言她神色一变，心中有不安莫名而生。
“你......”
情绪于心间不断扩大，她迈出一步。
噼啪。
一点雷光闪烁在李醉倚太阳穴旁边。
转瞬即逝。
上官砂立刻转身，将侍官一把拉到身边。
她驱动法术，冰壁凝结，将他们围住。
霎时，惊雷撼地而现，振聋发聩。
雷动蛮横，侵占了整个律璨殿。
不断席卷，破坏，将殿中不少物件毁掉。
李风意站在冰壁下，微微怔愣。
他想起自己的神号，莽霆。
意即太初莽荒之雷霆。
上官砂看李顾二人与那侍官，确认他们无事。
手中一把霜刃出鞘，破空一斩。
斩碎冰壁，而壁外雷霆暴起已经结束。
她眼中沉着怒火，看向李醉倚。
雷霆已被平定，但来源之人却一直没有动作。
是陷入了昏迷。
上官砂喝道。
“李醉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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