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一眼画舫上相拥着的俩人,顾兰归向弟、妹简单交代两句,转身匆匆离去。末隐停留在原地,看着他远去的身影,无奈地叹口气,回头望向河面,露出很忧心的表情。
但愿顾公子真的会信,否则……
“嘭!!!”
又一朵绚丽多彩的烟花绽放在天际。
画舫不知被什么猛地撞了一下,船身剧烈摇晃起来。
曹世矜悄无声息地松手。
范昕没站稳,朝水中扑去。
千钧一发之际,曹世矜又伸出修长有力的胳膊,揽住她纤细的腰肢,将她整个人拽出来,一扑一拽,鹤纹玉佩脱手而出,越过甲板,落入水中。范昕瞪大眼睛,惊呼一声:“玉佩!”
画舫上负责护卫的曹军出现,警惕地扫向四周。
范昕急得落下眼泪,“玉佩!我的玉佩!”
曹世矜脸色一凛,将她推到安全的位置,鱼跃入水。
范昕一惊,大喊:“曹世矜——”
顾兰归匆匆的脚步猛然停下。
“嘭!!!”
烟花仍旧不断在苍穹绽放,将黑夜照得亮如白昼。
顾兰归僵着不动。
绚烂的光芒在他温润如玉的俊美面容上忽明忽暗。
他缓缓转过身,在闹嚷里仔细辨认那个声音。
那是……阿昕的声音!
心一阵挛缩,顾兰归红了眼睛,逆着人群往前走,脚步越来越快,越来越快……
猴儿偷顶着猴子面具,从人群中跳出来,一把拽住他的胳膊,“诶!顾公子,我叫你好几声,你怎么也不答应?”
顾兰归定定望着河边的方向,拂手推开他,没有解释,继续往前走。
猴儿偷追着缠上来,说:“那拿出鹤纹玉佩的女子,兴许是顾公子你要找的人,如今人就在金骢台,可是病得很重,怕是熬不了多久,顾公子,你快去看看吧!去晚了,只怕……”
顾兰归顿住脚步,眼中闪过一丝犹豫。
他凝神细听,周遭只剩嘈杂——喧闹的人声、烟花的爆炸,一切犹如潮水在他耳中冲刷,他再也听不到那个让他心心念念的声音。
咬了咬牙,顾兰归转身,朝着金骢台而去。
猴儿偷松一口气,追在他身边,“顾公子,我已让人备好马车,就等在街口。”
到了街口,顾兰归却并未上车,自马车上解下一匹马,扶着马鞍,翻身而上,风驰电掣而去。
猴儿偷一惊,抻长脖子,担忧地高呼:“诶!顾公子,你的腰……”
*
船上。
范昕趴在甲板边,在黑色水面找寻曹世矜的身影。
水面翻涌,曹世矜自水中探出头,散乱的湿发贴在俊美阴冷的脸上。
他紧皱着眉头,微张着嘴喘气。
显然,水下的找寻,耗费了他许多的力气。
范昕急忙追问:“找到了……”么?
不等她说完,曹世矜再次潜入水中,溅起的水花中飞出的零星水珠打中范昕,令她下意识闭上眼睛。
河水溅在脸上,很凉,被正月夜里的风一吹,更冷得像针一样,刺着皮肉。
她只是溅这一点水花,都这样冷,曹世矜潜在水里,该冷成什么样子?
范昕想着,于心不忍,将身子趴得更低了些,对着黑黑的水面喊:“曹世矜,你上来吧!别找了。”
许久过去,水面上都没有动静……
范昕屏住呼吸。
曹世矜他……不会淹死了吧?
想着,她转头看向身边的曹军守卫,催着他们下水救人。
一众守卫表情严肃,警惕地看着四周,并不听她命令,仿佛都是聋子。
范昕回头望向水面,心中愈来愈焦急。
终于,曹世矜再次从水中冒出头,只是脸色很难看。
抓着甲板上垂下的绳子,借了把力,曹世矜自水中而起落在甲板上,震得船身左右摇晃。
范昕站不稳当,朝曹世矜扑过去,扶住他两条湿哒哒的胳膊,抬头望去,借着船上所挂灯笼的亮光,她看见,曹世矜俊美的脸庞有些苍白,薄唇微微哆嗦着,已有几分乌紫。
范昕心头一颤。
他一向是不怕冷的,风雪中赶路面不改色,竟也冷成这样。
曹世矜:“阿今,对不住,我食言了,该还你的玉佩……不能还你了。”
他说着看向黑黑的水面。
范昕不禁失望,那鹤纹玉佩就这样被河水冲走了?真可惜。
唉……早知如此,她该直接跑的。
*
直到坐上回曹王府的马车,范昕也没找到逃脱的机会。
马车摇摇晃晃向前行驶。
正月,宵寒深重,范昕感到有些冷。
曹世矜浑身湿透,还在滴水,坐得离她远,朝她递来车上唯一一块御寒的毯子。
范昕接过毯子,正打算往自己身上裹,见他脸色冻得难看,心想——
毕竟是她弄丢了玉佩,害得他这样……
心中生出一丝歉疚,范昕抱着毯子,往曹世矜身边挪了挪。
曹世矜:“别靠近,当心把你也沾湿了。”
范昕攥紧手里的小毯子,看着他冷得微颤的嘴唇,心生不忍,将手里的小毯子摊开,裹在他身上。
曹世矜下意识推拒,带着湿意的手碰上她的手,很冰凉。
范昕抬头,对上寒星般的眼眸,愣住。
曹世矜将她攥着小毯子的手握在掌心,定定看着她,沉默许久,忽然开口:“方才……我在水中时,你更在意的是玉佩……”
范昕心头一颤,浓密卷翘的睫毛也跟着一颤。
曹世矜渐渐收紧手掌,掌心也渐渐热起来,热到发烫,烫得范昕想躲。
看着俊美的面容,范昕咽了咽喉咙,心跳得愈来愈快。
曹世矜:“……还是我的死活?”
他的声音低哑,像是在克制着什么。
范昕也说不清自己当时的心境,但她却知曹世矜此刻想听什么。
“在我心里,你已是很重要的人……”
曹世矜眸光微闪,逼问:“比玉佩还重要?”
范昕心虚地垂下眸,隔着小毯子,贴脸靠在他肩头,说:“那玉佩虽是父亲留下的遗物,很重要,但毕竟是一件死物,如何能与你相比?”
曹世矜喉头滚动,眉眼间闪过一丝惊喜。
天上已没有绚丽的烟花绽放,他冷寂多年的心里却有。而他的眼睛头一回如此疏于防备,将他心中最真实的情绪全部展露无遗。
烟花绽放是一瞬间的事,很快,黑漆的苍穹仍旧是黑漆。
黑眸中的炽热也渐渐冰冷。
曹世矜仍旧多疑。
他捏住范昕精致的下巴,缓缓抬起她摄人心魄的美丽脸庞,在那水润柔媚的眼眸里找寻答案,一个真真切切的答案。
范昕被他看得慌了神,红润的嘴唇微微开合,想要多说些话来印证自己的“真心”,又忧心自己言多有失,不敢多言。
她抬起两条纤细柔软的胳膊,扯着小毯子,主动圈住曹世矜的肩背,将脸别开,躲避那两道探究的目光。
范昕:“我……困了。”
曹世矜微微偏头看向她,眼中神色复杂。
范昕忐忑地趴在他肩头,听着动静。
马车依旧朝前行驶,晃晃悠悠,车轱辘滚在石板路上,发出阵阵规律的声响。范昕听着听着,眼皮开始变得沉重,没一会儿,竟真的趴在曹世矜身上睡了过去。
听着耳边均匀的呼吸声,曹世矜抿住薄唇。
小毯子微微动了一下。
在范昕看不到的地方,曹世矜缓缓探出手掌,摊开,掌心之上赫然躺着那块洁白无瑕的鹤纹玉佩。
看着玉佩,寒星般的眼眸暗了暗,一阵风云变幻,终究变得锐利。
*
马车停在曹王府角门外,范昕睡得正香,一点没有醒来的意思。
曹世矜无奈一笑,将她裹着毯子抱下马车,动作轻柔,没让她有一点磕碰。
一路走着回到凝华楼,进入房中,走近床边,曹世矜弯下腰,轻轻地将范昕放下。
被寒风吹冷的手,想要碰一碰范昕的脸,又舍不得她受冷,在将要落下之时蜷缩回去,顿了顿,给范昕取着头上的金钗步摇,想让她睡得舒服一些。
范昕咕哝一声,迷糊地睁开眼。
曹世矜已将手从她头上,移到她脚上,在给她脱鞋褪袜。
袜子一褪,范昕感觉脚上一阵凉,忙将脚缩起来。
曹世矜转身离开床边,将盛着热水的铜盆端来,铜盆边沿上还搭着一块白色的帕子。
他将铜盆放下,拧了热帕子,细致地给范昕擦脸、擦手……
等擦到脚时,一阵痒,范昕闭着眼睛,嘻嘻笑着,踹了两下。
曹世矜握住她白嫩的脚腕,“别乱动。”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松手。
范昕哼哼唧唧缩回脚,已有几分清醒,睁开眼睛看他。
曹世矜扯过被子,给她盖好,“睡吧。”
范昕乖乖闭上眼睛。
曹世矜端起铜盆离开。
听着房中没了动静,范昕试探着睁开一眼,不见曹世矜在,立马坐起身。
玉佩已经被河水冲走,她得尽快离开曹王府,否则,等曹世矜带她回金骢台,她便再也逃不掉了。
想着,范昕在怀里摸了摸,摸到那装着金瓜子的红包,心里稍微安定一些。
她拿起床头柜上放着的小木槌,敲了敲。不一会儿,小丫鬟从外进来,问她是不是要起夜,范昕摇了摇头,望向房外,脸上露出殷切的表情。
小丫鬟很机灵,知她想问什么,说:“君上许是有急事,出府了。”
范昕一听,彻底放下心。
等小丫鬟退出房外,关上门,她便跳下床四下扫视。
她得搜刮点不惹眼但值钱的东西走!
*
并州城某个隐秘的小宅院里,藏着一群人。
铁牛牛也在其中,他是跟随都尉来的。
“曹军营中、金骢台皆是戒备森严的地方,要取曹世矜性命,十分不易,好在,曹世矜如今宿在曹王府,正是咱们锄奸的好时机!”身材矮胖的都尉低声说着,一双绿豆眼亮得像针尖一样。
“得有人先混入曹王府,摸清府中情形,与咱们里应外合……”
谁去呢?
都尉摸着满是胡茬的下巴,盘算片刻,目光定在铁牛牛身上。
“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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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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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第 1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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