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昕认出眼前的傻汉正是冒着大雪将她从坟地背回范家的人——铁牛牛,也是后来执着于诛杀曹世矜,为妻报仇的江东第一悍将。
那身形彪悍、表情凶恶的妇人是简阳村中人人都怕的寡妇铁王氏,铁牛牛的亲妈。
范昕心头一紧,裹着被子下意识后退,晶莹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
饥饿过度,无力反抗,范昕被关进铁家的柴房里。
范家一向凄苦贫寒,范老爹死后,甚至无钱下葬。
原主不得已向铁家借钱,如今,铁家却要她以身抵债!
犹豫再三,她拿出鹤纹玉佩抵债。
铁王氏却说:“一块破石头,能值几个钱?”
可是,任凭她如何说,铁王氏都不肯将玉佩归还,分明是知道玉佩的价值,故意强占!
范昕越想越气,越气越饿,饿得眼冒金星。
柴房门边传来声响。
范昕偏头看去,铁牛牛蹑手蹑脚地端着一碗东西走进来。
闻着淡淡的饭香,范昕挣扎着起身,扑过去,接过盛着热粥的碗,咕嘟咕嘟喝下两大口。
铁牛牛望着她,痴痴地笑着:“媳妇,你吃东西的样子真好看!嘻嘻嘻……”
范昕心头一梗,就着碗将白粥喝干净后,一面用袖口擦着嘴,一面打量着铁牛牛。
她不能留在简阳村等死!
想着,范昕软声软气地叫了声:“牛牛哥。”
铁牛牛眼中顿时大放光彩。
他兴奋地回应着,“媳妇!”
范昕想了想,说:“我向你借的钱,那块玉佩够还的。”
铁牛牛立马激动地摆手,嘴里念叨着那句:“我不要钱,我要媳妇!”
范昕抻长脖子,艰难地说:“牛牛哥,我只把你当哥哥,你放我走吧。”
铁牛牛猛烈地要头,“不可以,不可以!阿昕,我喜欢你,我要你做我的媳妇!”
说着,他竟眼冒绿光,往范昕身上扑!
“娘说了,媳妇要是再跑,我就生米煮成熟饭……像公狗对母狗那样……那样……”
范昕滚到一边,立马改口,“牛牛哥,别!我不走!不走!”
铁牛牛:“你刚说要走的。”
范昕:“我改变主意了!”
铁牛牛:“你愿意嫁给我?”
范昕:“愿意!牛牛哥,你借我钱,你对我好,我愿意嫁给你!但在咱俩成亲前,你不能碰我!这是规矩。”
铁牛牛望着范昕绝美的面容,眼里仍旧带着浓浓的渴望。“可是阿昕,我想……”
范昕缩在角落里,心头一凛,扬起梨花带雨的脸,怨怪地看着他:“牛牛哥,咱们还没成亲,你就想对我做那种事!你!你根本不是真心喜欢我!”
铁牛牛一听慌了,连忙从地上爬起来,连连往后退,一面摆手一面解释,“不!阿昕,我喜欢你,是真心的!我不碰你了,阿昕,我不碰了!”
范昕缓缓舒出一口气,看了他片刻,又说:“牛牛哥,简阳村不安全,咱们快离开这儿,等到个安全的地方,咱们再成亲,好不好?”
铁牛牛脸上露出很疑惑的表情。
“这里不安全?”
他从小在简阳村长大,阿昕也在简阳村长大,这里怎么会不安全呢?
范昕:“你不信我的话?看来,你不是真心喜欢我的。”
铁牛牛:“我是!”
范昕:“那你肯信我么?”
铁牛牛:“信!”
范昕:“那咱们快走!”
铁牛牛:“好!”
范昕刚站起来,就见着铁王氏拿着一根长棍冲进来。
她立马躲到铁牛牛身后。
长棍东挥西打,愣是没有一下打到她身上。
铁王氏没打着人,急火攻心,手里的棍子挥打得更加卖力,嘴里骂的话也更加难听。
范昕哭着喊:“牛牛哥,我害怕!”
铁牛牛一听,更加着急,一把夺过铁王氏手里的木棍,咔嚓掰成两段扔在地上,把铁王氏气个半死,上前揪着他的耳朵,将他往柴房外拽。范昕追着想要逃出柴房,被猛然关闭的门挡住。
铁王氏一边锁门,一边训斥儿子,不许他再来柴房。
范昕拍着门对铁王氏说:“婶子,简阳村不安全,乱军很快就来,咱们快走吧!等到个安全的地方,我就嫁给牛牛哥,给您做儿媳!咱们一家人安安稳稳地过日子……”
铁王氏一点不信,拽着儿子便走。
铁牛牛一边走,一边回头,“娘,阿昕说的是真的……”
铁王氏恨恨地拧他一把,“我看你是傻的!”见他头上沾着草屑,叹一口气,没好气地一点一点给他摘下,拍干净。
铁家母子二人走远,范昕靠着门缓缓坐下,擦掉脸上的眼泪。
这一晚,范昕缩在柴房里,睡得很不安稳,梦里,她拼命在逃。
一个人骑在油黑发亮的高头大马上,手里握着冷幽的利刃,猩红的披风在冷硬的盔甲后随风猎猎鼓动。她一面跑,一面回头,刺眼的白光里,那人的脸模糊不清,她却知道他的名字就叫曹世矜!
第二日,柴房的门打开,铁王氏走进来,将一块红布盖在范昕脸上。
院子里传来一阵阵热闹的谈话声。
范昕猛然惊醒,得知她与铁牛牛要在今日成亲!
乱世之中,礼崩乐坏,父亡守孝三年的规矩早已名存实亡,简阳村的人见怪不怪。
范昕被铁王氏押到房里梳妆,手背在身后,被条麻绳绑着,十分难受。
等到房里没人的时候,范昕挣扎两下,手腕一阵疼。
铁牛牛悄悄溜进房里,凑到范昕面前,仰着他那张憨厚的脸,嘿嘿地笑着。
范昕嫌恶地别开眼睛。
铁牛牛从怀里摸出一样东西,神秘地捧到范昕面前,“媳妇,你的。”
范昕往他手心一看,是那块被铁王氏强占的鹤纹玉佩。她正眼看向铁牛牛,瞧着满眼都是她的傻大个,心中忽然有一丝动容。
看了铁牛牛一会儿,范昕含着亮晶晶的眼泪,软声软气地说:“牛牛哥,我手疼……”
铁牛牛一听,连忙绕到她身后,一看有麻绳绑着,立马给她解开。
范昕揉揉手腕,接过鹤纹玉佩。
院子里传来一声声呼唤,叫着新郎官出去喝酒。
铁牛牛仿佛没听见,仍旧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看,入了迷似的。
范昕心头一颤,轻声催他快去,随口叮嘱他:“少喝些。”
铁牛牛咧嘴一笑,重重点头,兴高采烈地离开。
等到房里只剩自己,范昕匆匆走到窗边,推开窗户准备逃离,不料,窗外拴着一条目露凶光的黄色恶犬,瞧着她,恶犬顿时狺狺狂吠。
范昕连忙关上窗,坐回床上,自己蒙上红盖头,将绳子绕在手腕上。
不一会儿,铁王氏匆匆进来,见范昕仍旧规规矩矩坐在床上,冷哼一声,走了。
范昕刚松一口气,忽然听见一阵急促的马蹄声,院子里的人声随之嘈杂。
“曹军来了!快!快躲起来!”
尖利且恐怖的惊呼刺进范昕耳朵里,刺得她的心脏一阵挛缩。
曹世矜来了!
曹世矜来杀她了!
啊啊啊——
屋外已经乱作一团,铁牛牛一身酒气闯进房中,嘴里喊着:“媳妇!快跑——”
他被人灌下许多酒,此时已经醉了。
铁王氏一把拉住他,硬拽着他逃命,根本不管范昕的死活。
范昕跟着跑出院子,见着院子外已是一片纷乱的战场。
黑骏马上一个健劲的人影攫住她的目光。
那身冰冷坚硬的铠甲、猩红招摇的披风——
曹世矜!
骏马嘶鸣一声,扬起前蹄,马上这人勒紧缰绳,回头的刹那。
范昕瞪大眼睛,将要看清他的面容,忽然眼前一黑。
等她再醒来时,周遭的一切都变了!
她躺在一张温暖舒适的拔步床上,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奇怪的味道,像是……老人味?
一张皱巴巴的老脸突然出现在她的视野中,带着诡异的微笑,浑浊的老目里满是垂涎欲滴的馋意。
“小美人儿,你是我的了!哈哈哈哈……”
范昕吓得坐起身,蹬着小脚往床里缩,眼泪一下哗啦啦地流出来。
“哎哟,别哭,小美人儿,心疼死我了!你瞧瞧你这双美丽的眼睛,都哭肿了。”
范昕结巴着问:“你、你是谁?”
老东西自豪地说:“我乃原州侯相——董长林。”
范昕仍旧眼泪哗哗,“我不认识你,你快放了我!”
董长林:“那可不行!小美人儿,你得给我个大胖儿子!咱们的儿子未来必是天下之主!来吧,美人儿……”
说着,他像只病狗一般,颤巍巍地朝范昕扑来。
范昕心头一凛,咕噜滚到一旁。
董长林没站稳,一头磕在床上,捂着头直起身,脸上的笑容消失不见,蹬着眼睛,仿佛要吃人!
范昕心知反抗遭罪的是自己,只能想法子尽量拖延时间,寻找脱身的机会,她捂着饥饿的肚子,可怜巴巴望着董长林,“侯相,我饿了,饿着肚子是生不出孩子的。”
董长林愣了愣,仰起头哈哈大笑起来,挥手叫人准备吃食。
美味珍馐呈上桌,范昕一心恢复体力,大口大口地吃起来。
见她吃相可爱讨喜,董长林心情舒畅,拿着筷子正准备吃,府中守卫匆匆奔进来。
“侯相!曹世矜杀来了!”
董长林脸色顿时煞白,扔了筷子便往外跑,跑到门口,他又折回桌边,一把抓住吓得噎住的范昕,带着她在长廊上穿梭,一径往后门逃窜。
范昕一边跟着逃命,一边嚼着嘴里的食物,为先前已到嘴边却来不及吃的鸡腿感到遗憾。
长廊拐角处,突然出现一个高挺的人影。
董长林脸色骤变,停下脚步。惊呼一声:“曹世矜!”
范昕匆忙咽下嘴里的食物,躲在董长林身后瑟瑟发抖。
曹世矜冷笑一声:“董侯相,还想往哪里跑?”
董长林挺直脊背,“你竟敢来我侯相府撒野!我告诉你,你动了我也别想逃!”
他手下有天下第一悍将——徐元!
他的侄儿掌兵十万,离原州不过百里!
悍将接应,侄儿驰援,曹世矜休想走出原州!
曹世矜讥讽一笑,阴冷的俊美脸庞,带着一丝嗜血的残忍。
他微微向身后偏头示意。
“哐当”一声,一把沉重的斧头落在石板地上,砸出一个大坑。
董长林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看着地上带血的斧头,苍老的嘴唇开始哆嗦。
这把劈天斧是徐元最趁手的武器,手柄上刻着徐元的姓名,只有徐元用得!如今劈天斧在此,徐元他——
董长林腿一软,倒退一步,撞在范昕身上,他猛地一激灵,将范昕从身后拽出来,一把推进曹世矜怀中,而后匍匐在地、哀声求饶。
“请曹王手下留情!我愿将美人献给曹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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