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精挥发吸热,能够快速为高烧的小姑娘降温。
范昕刚想解释,仓库的门打开,先前那个红脸逃走的小兵进来,将范昕带出仓库,领到驿站后院二楼的一间厢房里。
厢房里放着炭盆,暖烘烘的。
范昕一步一挪地往里走,心中忐忑不定,美丽的眼睛东张西望,忽然定在桌子上!
桌上摆着未动过的饭菜,有荤有素有点心,一双筷子,一只碗。
范昕咽了咽口水,感觉饥肠辘辘的肚子里,有只小手要从她的喉咙里伸出来,伸向桌上那些看着就很美味的饭菜。
屏风后,响着哗啦啦的水声,范昕看过去,见着屏风上氤氲的热气与屏风里隐约的人影。
黑亮的眼珠咕噜噜一转,清瘦美丽的脸上显露几许机灵。
她吃一点,就一点,应该看不出来吧?
想着,范昕蹑手蹑脚靠近桌边,抓起一块米糕,大口咬下去。米糕口感绵软弹牙,味道甜中带点酸,挺好吃的。
范昕美滋滋地吃着,一个还未吞完,又拿一个往嘴里塞,塞得原本清瘦的白嫩脸颊鼓鼓囊囊,像只藏食的小玉鼠,美丽又可爱。
她再要伸手拿一个时,曹世矜从屏风后走出来。
素白的里衣围在腰间,只遮挡住下半身。强劲精瘦的腰腹往上,每一根线条都很优美,像刀雕刻的,恰到好处地显露出一种野性,最原始,最凶猛的野性,像猎豹、豺狼一样的野性。
曹世矜身上冒着白白的热气,一步步向范昕走来,晶莹的水珠一颗颗在他身上滚落,滚过那些沟沟壑壑。
范昕傻站着不动,脑子里胡思乱想。
热气腾腾的大反派,像刚出锅的东西,不知是什么味道……应该比米糕更好吃吧?
曹世矜走到近前。
范昕猛然回神,两只素白小手惊慌失措地捂着嘴,不让曹世矜看她嘴里的东西。
她抻长脖子往下吞咽,越心急越咽不下去。
米糕堵在喉咙,噎住了。
范昕咳嗽起来,小脸胀得通红。
曹世矜扯了扯嘴角,眼神无奈,提起桌上的细嘴小茶壶,扒下范昕护着嘴的手,命令:“张嘴。”
范昕忍不住咳嗽,刚一张嘴,茶壶嘴便送进她嘴里,温润的茶水入口,融掉噎人的米糕,咽下茶水与米糕,范昕觉得好受一些。茶壶嘴仍旧粗鲁地抵着她的舌头,令她难受。
她鼓着腮帮子,呜呜两声,抗议地推搡着,凉冰冰的小手碰上曹世矜灼热的手腕,甚至能感受到皮肤下有力的脉搏。
曹世矜收手。
范昕吐出茶壶嘴,红润的嘴唇上沾上琥珀色的茶水,晶莹剔透,十分勾人。曹世矜看着,眼神渐渐灼热,范昕收拢鼓着的腮帮子,吞下嘴里灌满的茶水,茶水实在太多,来不及吞咽的沿着嘴角流下,汇聚在白嫩的下巴尖上,凝成一滴。
曹世矜移开视线,搁下茶壶,走到一旁披衣,再回来时,范昕正用袖口擦嘴。他抬手端着范昕的下巴,将她白嫩的小脸抬起,用取来的干净手帕为范昕轻轻擦拭溢出的茶水。
范昕愣愣地看着他,心想,大反派怎么和书中写的不一样?莫非真被她给勾住了?
曹世矜扔掉手帕,在饭桌旁坐下,拿起碗筷吃饭,范昕看着,一个劲儿咽口水,虽然已吃下两块米糕垫肚,但胃中仍旧觉得空虚,馋意不减。
曹世矜掀起眼皮,瞅她一眼,说:“过来。”
范昕乖乖挪过去,渴望地看着他,等他大发慈悲应允她获得与他一同享用饭菜的权利。
曹世矜:“坐下。”
范昕欣喜地跪坐在桌边,看着满桌饭菜,已有大快朵颐的冲动,可是桌上只有一副碗筷已被曹世矜用了,她举起两只小手,将袖子往上撸了撸,看一眼曹世矜,试探地伸出一只手。
曹世矜递来一记冷眼。
范昕只好将手缩回,咬着红润嘴唇,眼馋桌上的饭菜,看得到吃不到,范昕心里不高兴,有点赌气地看向曹世矜。
他到底许不许她吃?
水润润眼眸里盛着委屈,范昕又要哭了。
曹世矜夹起一颗油酥花生米,瞥一眼她,眉眼间浮现一抹浅淡的笑意。
看着递到眼前的筷子,范昕愣住了。
曹世矜:“手。”
范昕猛然回神,两只小手合拢,向曹世矜捧着。
筷子一松,花生米落在她掌心。
范昕看一眼花生米,看一眼曹世矜,心中盛满大大的问号。
曹世矜:“吃吧。”
范昕:“……”
在曹世矜奇怪的投喂下,范昕吃撑了。
感受到肚子里有一股气往上顶,她连忙抿紧红唇,将两只小手捂在嘴上,轻打一个闷嗝,张着水润润的眼眸,望着将筷子递过来还要投喂她的曹世矜,可怜巴巴地摇了摇头。
曹世矜收回筷子,继续吃着桌上剩下的饭菜。
范昕跪坐着,偷眼打量他。
大反派似乎……没有杀她的意思。
曹世矜吃东西的速度很快,但动作优雅,带着一种与生俱来的贵气,即便多年军旅生涯多是粗糙的生活,但骨子里的东西并未被抹去。
吃完饭搁下筷子,曹世矜抬起眼皮,朝范昕看来。范昕一惊,连忙低下头,看着自己油亮亮的两只小手。
曹世矜顺着她的视线看一眼,叫了水来。
范昕洗干净手。小兵将盆子端走,换好一桶干净的热水。
曹世矜:“去洗干净,再上床。”
范昕:!!!
曹世矜转身走向拔步床,先躺了上去。
范昕愣在原地,心脏砰砰直跳,过了好一会儿,她才磨磨蹭蹭走到屏风后,看到浴桶旁的小几上还散着曹世矜先前脱下的脏衣。
范昕隔着屏风往外望一眼,心里有点怕,难道她今晚要和大反派做那事?
诶?不对!大反派伤了要害,不能人事呀。
曹世矜低沉的声音穿过屏风而来,“别磨蹭。”
范昕吓得一激灵,眼一闭,心一横,解开衣衫,一件件脱衣,捂着身子跨进浴桶里,蹲下去,顿时感觉很温暖、很舒服,忍不住闭上眼睛,仰起头,舒出一口气……
曹世矜听着动静,瞥一眼屏风处,感觉一股热气从胸口酝酿,一点点漫散开冲向四肢,最后又汇在一起化成一团火直往他下腹窜去。
范昕洗完了,换上干净衣物,仍将白鹤玉佩挂在脖子上,藏进衣襟里,而后小心翼翼地走出去。
曹世矜靠在床头,转眼看来,眼眸灼热。
范昕感觉自己就是只被狼盯着的小羔羊,盯着她的那匹狼就在拔步床上。
定在原地,范昕不敢再走过去。
曹世矜干脆起身,快步逼近,将她一下打横抱进怀里,走回床边。
落在床上,范昕有些害怕,又有些羞涩,身子轻轻颤着,像微风中的蔷薇花,娇嫩美丽,惹人心动,想将她摘下来,好好爱抚、亲吻,嗅闻她的芬芳,在她的花心里留下自己的气息……
曹世矜侧身躺下,凝视着范昕的脸,眼里的温情胜过**。
范昕很快明白——曹世矜无意碰她,心中忐忑稍稍平复。
看来,大反派果然做不了那事。
暂时保有清白,范昕松一口气,但转念一想,又觉得很害怕,怕曹世矜恼羞成怒杀她泄愤,更怕他得不到就毁掉,要让她这个生子祥瑞在世上消失!
她得想个法子自保!
范昕正忧心忡忡地想着,曹世矜起身吹熄了烛火。范昕一惊,想要坐起来。曹世矜回到床上,一根结实的胳膊横过来,将她一下子压倒。
“睡觉。”
范昕:“……”
*
夜半三更,范昕悄悄睁开眼,其实,她一直没睡,她在槛车上睡得够多,一点不困,倒是骑马领队的曹世矜像是累得厉害,睡得很沉。
想来想去,范昕都没想到一个好法子——能留在曹世矜身边,还绝不会被曹世矜杀害的法子,便想,不如趁夜里风雪都大,逃出去!搏一把!
横竖都是要死的,逃出去,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想罢,范昕开始一点一点,小心挪开曹世矜的胳膊,等她终于得到轻松,刚撑着胳膊抬起上半身,忽然,一道猛力袭来,扼住她的脖子,将她压制在床上。
黑暗中,一柄泛着冷光的匕首正对着她的眉心。
“想跑?”
范昕拼命摇头,眼里都是眼泪,忽然想起,书里,疑心深重的大反派即使睡眠,也会在枕下藏一柄锋利的匕首,以防遭人暗算。
眼睛一闭,眼泪哗哗。
范昕呜呜地哭着。
曹世矜松开手,收回匕首,起身重新点灯,回到床边,范昕仍旧蜷缩着,哭得很伤心,小脸发白,像是很害怕的样子。
曹世矜:“别哭。”
范昕睁眼看他一眼,哭得更厉害,“我还不想死,你别杀我,求你了,呜呜呜……”
曹世矜:“……”
他是下手重了一些,可是,谁叫她不肯安分睡觉?他那些都是本能的反应,不是真的想杀她。
曹世矜的手落在范昕身上,是他有意安抚,却吓得范昕一抖,往床里滚,防备地瞪着他,眼神格外可怜。
曹世矜正要开口解释,忽然瞧见范昕领子里掉落出的鹤纹玉佩,顿时变了脸色。他欺身靠近,一把拽住玉佩,端详片刻,抬眸,阴冷的目光攫住范昕,冷声质问:“这玉佩,你从哪里得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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