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格兰特

贝琳达跟着军医忙活了好些天,从最初的兑制药剂,到如今熟练地协助烧油,她的身影在那堆满医疗工具的帐篷里穿梭自如。

每当听到那热油浇烫在伤员皮肤上的滋滋声,她便立刻捂住脸庞,背过身去,隐约传来两声压抑的抽泣。

直至处理完伤员,军医便将所有东西都放下,过来轻轻拍抚她的后背,“这是唯一能救他们的办法…,别伤心,如果你感到难受,可以不用做这些,只要绑绑绷带就好。”

“噢不…。”贝琳达抬起那双如蓝宝石般的双眼,泪水在眼眶中打转,仿佛是那宝石上凝结的露珠,“作为普通的百姓,我深受着这些士兵的保护,更应该明白他们的痛苦与牺牲。我不能仅仅因为自己的脆弱就选择逃避,他们也是血肉之躯,但他们无处可逃。”

军医怔愣住,深深地凝望着她,“你真的,和我见过的omega都不一样。”

明明嗅闻到那浓烈的来自团长的信息素味道,却还是不可控地想要去了解更多,这真是个特别的女人,特别的omega。

“我叫格兰特,我能知道你的名字吗?”

“我的名字?”贝琳达顿了顿。

“我真的很高兴,你是唯一一个在乎我名字的人。”她笑着,眼光闪烁,轻轻握住他的手,那名字在唇间流转,说不出的温柔,弥漫开特别的情愫,“格兰特。”

“不过,在这之前,你能不能告诉我,为什么有人喊我‘塞薇拉’,这是什么意思?”

“啊…”格兰特的脸忽地一热,他急忙摆手,声音低沉而急促,“你别听那些,都是些下流话。”

但贝琳达并不准备放过他,她可不想被这件事持续地困惑下去,如果有什么别人知道,自己却做傻瓜的事在隐隐发酵,那比杀了她还煎熬,所以她誓要问个清楚,“ 我不明白。我以为是Xavier,传教士的意思。”

“噢天呐…”格兰特听到她的理解,看起来更加不好意思,甚至萌生起一股羞愧的神色,“解释起来真让我觉得难以启齿,这实在是太冒犯了。”

贝琳达就将态度一再柔和,几乎算得上是一种诱哄,柔软得能融化人心,“没关系,我想我们是朋友了,你就告诉我吧,好吗?”

“好,好吧。”格兰特被攻陷了,一咬牙,嘴皮子从未动得这样快,恨不得每个字眼都含糊过去,“是有本叫《快乐妓/女》的书,内容是作者的自述,而这个作者,就叫这个名字。”

“噢…。”贝琳达睁大了眼睛,微微沉默了一会儿,她看着格兰特的喉结上下滚了又滚,在无声的空气中捕捉着他每一个细微的颤动,似乎紧张地汗毛都竖了起来,这才终于再次开口,“那么,在战争结束前,就叫我塞薇拉吧。”

她轻松地做出决定,一扫之前的困惑与时时在心中竖立的尖刺,只留下一片宁静与从容。因为她得到了答案,塞薇拉不是侮辱,而不过是Alpha们又在自曝浅陋。

“那怎么行?我绝对不能——”

“格兰特。”贝琳达打断他,“没有人出卖自己的尊严与灵魂会是快乐的,我相信这本书的背后,凝结的绝对不是一个放/荡的形象,而是世界的苦难。”

“我不认为‘塞薇拉’这个名字有什么羞耻,灾难已经摧毁过她一次,难道我们还要在后世摧毁她无数遍吗?就在这儿停下吧,塞薇拉,不会有别的含义。”

说到这儿,她差不多的将话题岔开,因为她不认为这是个值得和敌军探讨的话题,没有任何意义。

“至于,我真正的名字,等到战争结束,我一定会亲口告诉你。格兰特,因为我希望,那时候还能见到你。”

“真的吗?!”格兰特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心底被激起了一圈又一圈的涟漪,久久不能平息。仿佛已经预见到了那遥远的未来,两人在和平的阳光下重逢的情景。

“当然。”贝琳达轻轻应着。

于是,格兰特磕磕巴巴地,像个情窦初开的毛头小子,“那,那么,我还想知道,你喜欢的东西。”

贝琳达低垂下眼睫,想起些往事,难得的说出了句实话,她回答格兰特,“我喜欢鸢尾花,因为它是光明的信使,而我尤爱它自由的象征。”

那真是一个遥远的梦。

曾经,她还为那些追求者为自己捧来玫瑰而发怒,西奥多就是其中之一。

天呐…,西奥多,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

噢,一群没心肝的东西,嘴巴里的喜欢也不过如此,无论她说上多少遍,都那么自以为是。贝琳达半是惆怅,半是愤然,既免不得担心,又忍不住想要骂上两句。

不过正如凯莉说得那样,Alpha们就是这幅臭德行!鲜花不过是鱼钩上的饵食,投下去就好,水池里扑腾扑腾地,总会有鱼咬钩就行。不会真有谁去在意必须要钓到某一条鱼。

然而第二天,当贝琳达再次踏入这间帐篷。

格兰特忙得就快抬不起脖子,直不起腰,汗水顺着额头,汇聚成一条条细小的河流。

贝琳达又一次为之不忍地啜泣,而这一次,格兰特却递来了一纸信笺。

“这是什么?”贝琳达下意识里对这种不符合战场的东西感到惧怕,总会有些不妙的联想,哪怕知道,自己曾记录这场罪行的信根本不可能跑那么远,仍不可避免担心被发现一直掩藏着的秘密。

格兰特红着耳尖,语气小心翼翼中夹杂着一丝期待,仿佛等待表扬的小狗,“打开看看就知道了。”

贝琳达的指尖都在颤,手汗在信纸上留下了模糊的印记,仿佛面临的是死刑的宣判,可随着展开,映入眼帘的却是一株栩栩如生的紫色鸢尾,还散发着一丝药剂的味道。

没有署名,但只要闻到这股气息,她的脑海里就会浮现格兰特的脸。

在贝琳达震惊的神色中,格兰特局促地解释,“昨天,我听你说,你尤其爱它自由的含义,我想,被迫呆在军营,也一定令你感到痛苦…;就像它是夏天的花,而我在冬天,无论如何也找不来一株。所以就用药剂调了颜色,将它画下来,即便只是一个形态,但我希望,塞薇拉小姐,你心中的自由,永不枯萎。”

‘咯噔’一下,贝琳达的呼吸都在此刻凝滞。

格兰特理解她,明白她,哪怕只是一小角,可他是如此愿意,愿意去想,去记,去做。

不仅是‘自由’,不仅是‘花朵’,还有对‘塞薇拉’这个称呼的接受。

他昨日还那么难以启齿,可在听了她的话后的今天,他愿意如此唤她,不带一丝一毫的侮辱与轻蔑,而仅仅将它视为一个名字。

“…”但她什么都没有回答。

她无法回答。

心脏在这一刻无法抑制地跳跃,如同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雨,冲刷着她那原本平静的心湖。然而,这股激流却误入了歧途。

难道她要说,她的自由,早就在达拉斯投掷的火药中被炸毁。

她不是达拉斯人啊!她是奥林德人!是被他们侵略的奥林德人!

“你…,画得真好。”贝琳达刻意地忽略掉格兰特的祝福,她艰涩地开口,连与格兰特对视都做不到。

格兰特毫无觉察,欣喜地向她分享着自己的故事,“谢谢你喜欢我的画,噢,我从小就喜欢画画,梦想当一个画家!结果我父母气得摸起藤条,对着我屁股就是一顿抽,他们认为做画家是最没出息的事。”

“哈哈…。”贝琳达笑了一下,“我倒不觉得没出息,你知道,我跟着父母行商,也贩卖过不少画呢,贵族们尤其喜欢,把它们挂在墙壁上,多有情调啊。”

“但那些画作的作者大多数都死了上百年了。”格兰特耸了耸肩膀,“活着的时候,最倒霉的连一幅都卖不出去。”

“真可惜,难道就没有什么活着时就举世闻名的人吗?”

“当然也有,但那是极少数的少数,比如伦勃朗的《夜巡》,达芬奇的《蒙娜丽莎》、《最后的晚餐》,拉斐尔的《雅典学院》,他们都在当时就引起了轰动。”

“我没看过这些画,它们在学校?”贝琳达好奇地问。

“不。”格兰特摇了摇头,面露一丝遗憾,“它们在私人的藏馆里。我也只是听说…。”

顿了顿,又再次打起精神,“不过,如果以后有它们对外展出的机会,我一定会邀请你一起去看。”

贝琳达再次陷入沉默,她紧攥着手指,仿佛要把手指攥出血。

那张画着自由的鸢尾花的纸页,贴在她的心口,是那样的滚烫。

他从不吝啬向她分享他的世界,他的见解,言辞里没有一丝一毫的保留,只有满满的真诚与温暖。但凡不是因为横隔着侵略的仇恨,她都能坦然地说出口,格兰特真的是个好人。

她由心地喜欢着这种感觉,也正因这份感觉,灼烧得她彻夜难眠。

提到的几个画家,伦勃朗是十七世纪,达芬奇是文艺复兴时期,小说设定是类中世纪的文明发展,但不等同于中世纪,此处可以把它看成一些,保留了原历史的,一些平行世界支线…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58章 格兰特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

经年烈酒

穿越两界的杂货铺

婚后动人

替嫁多年后

如何阻止男主发疯[歌剧魅影]

<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
×
乱世塞薇拉(ABO)
连载中橙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