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 2 章

从沈璃刚踏入混乱的马厩时,萧逸风的目光便一直落在她身上,再也无法移开。他一袭黑色骑装,手执缰绳,稳稳骑坐在高大骏马之上,盯着沈璃的一举一动,秦啸辕在其身后。

他在军营摸爬滚打多年,见识过无数驯马高手,可那些人大多凭借强硬手段或复杂工具,像沈璃这般仅凭温柔安抚便能成功的,可谓闻所未闻。

萧逸风静静地站在那里,眼神清冷无温,看着沈璃继续安抚其他受惊的马匹。秦啸辕居高临下地审视着沈璃,见她一介女子,竟有如此胆识与驯马绝技,不禁赞叹道:“这般精湛的驯马技艺,加上这过人的胆量,在这军营之中实属罕见。”

见将军未语,秦啸辕率先开口:“她是谁?”

身形矮胖的监工从一旁匆匆跑来,脸上堆满谄媚的笑,对着秦啸辕说道:“秦副官,这女子是罪臣之女,是罪犯!她父亲犯了大罪,她也罪无可恕,留在军营就是个祸害!” 说罢,监工转头恶狠狠地看向沈璃,大声命令士兵:“把她拉下去,按规矩处置!”

士兵们得到命令,刚要上前,却被萧逸风猛地抬手制止。

萧逸风目光一转,看向身旁的士兵,命令道:“将人带上前来。” 监工听到将军的话,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张了张嘴,却不敢再说什么,只能低下头。

士兵们得令,整齐划一,靴声如雷,疾步向沈璃围拢。沈璃毫无防备,浑身一震,眼中闪过一丝慌乱,但很快镇定下来。她理了理凌乱的发丝,拍了拍身上的尘土。随后,她抬起头直直地看向马上的男子,看样子他就是将军了。

监工站在一旁,双手紧紧握拳,指关节因用力而泛白。他的双眼瞪得滚圆,死死地盯着沈璃。

沈璃稳步走到萧逸风跟前,微微欠身,轻声说道:“臣女沈璃,拜见将军。”

萧逸风薄唇轻启:“你这一身驯马本领,从何而来?”

沈璃深吸一口气,平复着内心的紧张。她神色坦然,不卑不亢地回应:“我出身养马世家,自小在马群中长大,耳濡目染之下,掌握了些许驯马之法。”

萧逸风听闻,微微点头,恰在此时,军营中又有马匹嘶鸣躁动,他顺势问道:“那依你之见,这马受惊发狂,究竟是何缘故?”

沈璃抬起头,眼神清澈而坚定,条理清晰地说道:“将军,依我看,今日狂风大作,沙尘漫天,这对马匹敏锐的感官冲击极大。它们本就对环境变化极为敏感,狂风呼啸带来的巨响、沙尘弥漫遮挡的视线,都让它们陷入恐惧。再者,适才我在马厩中闻到刺鼻的药味,想必是用药不当,多种因素相互叠加,致使马匹受惊。” 她边说边用手指向狂风的方向,又比划着马厩的位置,试图让他更直观地理解其中缘由。

萧逸风静静听着,目光始终落在沈璃身上,一言不发。

沈璃壮着胆子,四下仔细观察萧逸风军队中的马匹。只见有些马匹精神萎靡,步伐虚浮,眼神中透着病态的迷离,她心中一惊,断定这些马匹已然患病。

看着眼前的病马,沈璃心中思绪翻涌。家中蒙受不白之冤,无数亲人因此含冤受苦。如今自己身为罪臣之后,处境艰难,想要为家族翻案谈何容易。

而此刻,军队马匹患病,或许就是一个契机。

她见状,不禁紧张地吞咽了下口水,鼓起勇气说道:“臣女斗胆进言,将军所带的军队中的马匹,恐有疫病流行之象。如今情况危急,若不及时治疗,疫病一旦蔓延开来,不仅会折损大量战马……”

她话还未说完,一旁的监工早已气得暴跳如雷。他双眼瞪得滚圆,仿佛要从眼眶中蹦出,脸上青筋暴起,大声呵斥道:“你乱说什么呢?怎可污蔑将军的马匹有病?你这分明是在胡编乱造,蛊惑人心!我看你这个罪臣之女,就该拉出去斩了,以正军法!”

沈璃紧咬下唇,牙齿几乎嵌入肉中,她不再言语,只是盯着萧逸风的反应。

“将军……” 沈璃声音颤抖,带着最后一丝微弱却又执着的祈求。

萧逸风面色沉了下来,紧紧拉紧缰绳。随后,他语气冰冷,不带一丝温度地冷漠开口:“胡言乱语,扰乱军心,将人拉下去。”

监工听闻,脸上瞬间绽放出得意的笑容,他大声叫嚷着:“你个多嘴的,就该死!这下知道厉害了吧!”

沈璃眼睁睁看着萧逸风的背影渐行渐远,双唇微张,那句 “将军” 还未喊出口,他的身影已没入人群之中。

一旁的监工,见将军已然离去,积压的怒火瞬间喷发。他满脸狰狞,恶狠狠地朝着沈璃逼近,嘴里还不停地咒骂着:“你个罪臣之女,竟敢在这军营里耀武扬威,看我今天不好好教训你!” 说罢,他高高扬起右手,那粗壮的手掌带着呼呼风声,眼看就要落在沈璃脸上。

沈璃下意识地闭上双眼,身体微微颤抖,心中满是恐惧与无助。然而,预想中的疼痛并未降临。

就在监工的巴掌即将落下之际,一只强有力的手臂猛地抓住了他的手腕。监工惊愕地转过头,只见秦副官站在身后。

监工吓得脸色煞白,但仍强装镇定:“秦……秦副官,这女子罪臣之后,还屡屡违反规矩,我是……是在执行军法。”

秦啸辕几步上前,眼神冰冷地盯着监工:“此等犯人极具蛊惑之能,必须加以严苛管束,往后便由我亲自处置。”

可还没等沈璃反应过来,两名秦啸辕的手下突然从两侧冲出来,一左一右架住她的胳膊,动作粗暴。

“你们这是干什么?” 沈璃惊慌失措地挣扎着,大声呼喊,“秦副官,这是为何?”

秦啸辕面色冷峻,并未回应,只是挥了挥手,示意手下将她带走。

监工站在原地,脸上还挂着那副僵硬的陪笑,眼睛却死死盯着沈璃被带走的方向,眼底深处藏着难以掩饰的怨毒。

沈璃就这样被半拖半拽地来到一间昏暗的房间。房间里弥漫着一股潮湿发霉的气味,四周墙壁斑驳,仅有一扇狭小的窗户透进一丝微弱的光。

两名手下将沈璃推进房间后,顺手用绳索将她紧紧绑在一把破旧的椅子上。沈璃愤怒地瞪着他们,不断扭动身体,试图挣脱绳索,可一切都是徒劳。

“秦副官到底想做什么?我为军营尽心尽力,为何要这样对我?” 沈璃心中又气又急,眼眶泛红,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过了许久,房间的门 “吱呀” 一声被推开。秦啸辕走了进来,他挥了挥手,示意手下出去。手下们心领神会,退了出去,顺手关上了门。

秦啸辕走到沈璃面前,看着她狼狈的模样,微微叹了口气,蹲下身子,掏出匕首,小心翼翼地割断绳索。

在沈璃满心纠结之时,房间的门又一次被推开。秦啸辕恭敬地站在一旁,随后,萧逸风走了进来。沈璃一脸雾水地盯着秦副官,又将目光移向萧逸风,眼中满是迷茫与不解。

萧逸风神色平和,示意沈璃坐下,沈璃犹豫了一下,缓缓坐在椅子上,眼睛始终盯着他。

萧逸风在沈璃对面坐下,目光带着审视与好奇,问道:“军中多匹马患疫之事,你是如何得知的?”

沈璃定了定神,抬起头,不卑不亢地说道:“将军,我见您的坐骑,乍一看外表似乎并无异样。可仔细观察,其眼神之中略显倦怠之意,步伐迈出时也稍显沉重,绝非完全康健之态。而且,我在马厩之时,特意留意了其他马匹。有的萎靡不振,垂头丧气地站在角落;有的皮毛杂乱无章,毫无光泽;还有的粪便颜色、形状皆有异常。综合这些种种迹象,我便推测出军中马匹恐怕已然患疫。”

萧逸风微微颔首,动作虽轻,却满含认可。

秦啸辕又继续说道:“沈璃姑娘,其实,方才我们将军并非不信你所说。你有所不知,军中士卒本就人心惶惶,若将军当场便认可你说马匹患疫病之事,只怕瞬间便会紊乱军心。军心一旦不稳,士兵们的士气必定受挫,军队的战斗力也会随之大打折扣。如今战事吃紧,我们正面临着严峻的战局,任何一丝不稳定因素都可能被敌人利用。稍有不慎,整个战局都可能因此急转直下,危及无数将士的性命以及这场战役的成败。所以,将军才不得不谨慎行事。”

沈璃轻轻颔首,动作轻柔,却满是理解之意。

萧逸风闻言,侧过头瞥了眼秦啸辕,那眼神中带着一丝嗔怪。秦啸辕瞬间意识到自己多嘴了,赶紧低下头,微微后退半步。

萧逸风轻咳一声,又接着说道:“我已暗中安排可靠之人对马匹进行全面检查,如今看来,情况竟与你所推测的丝毫不差。只是,军中虽人才济济,却无一人知晓医治之法,不知姑娘针对后续救治,还有何良策?”

沈璃秀眉微蹙,稍作停顿后,认真说道:“我曾听闻一种古老的疗法,或许能有效解决马匹疫病。需采集山中的几种草药,分别是紫叶灵草、青根藤和白心菊,按三比二比一的特定比例,熬制成汤药,给病马服用。同时,必须严格隔离病马,对马厩进行彻底消毒,才能防止疫病传播。”

萧逸风听闻,下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的佩剑,淡然开口:“这采药之事……山中地势崎岖,荆棘丛生,怪石嶙峋,稍有不慎便会受伤。且听闻山中常有野兽出没,实在是危机四伏,恐有危险。”

沈璃眼神坚定,毫不犹豫地说道:“将军放心,为了救治马匹,稳定军心,我愿亲自上山采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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