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师兄

荏之柔笑眯了眼,忽然出声道:“既然你我同出一门,那是否该排一排资论一论辈了?褚郎君,不知你是何时拜入师门的呢?”

此言一出,气氛忽地轻松几分,实则暗藏试探。

排资论辈?

褚渊眸光微动,心念电转。自最初与这两人相遇,到李临之之事,再到如今师傅的踪影,他们的一举一动,似乎都在有意与自己牵扯。但真是因为师傅吗?

不——若真是为师而来,他们不会直到看见渡鸦之后,才露出试探的神色。调查师傅,并非她们最初目的。

那她们到底想要做什么?

不过——他也正想看看,这两人,究竟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好啊。”褚渊淡淡一笑,语气不急不缓,“师傅原本与家父乃至交,因其博学多识,家父便让我自幼随其学艺。如今我年长你们几岁,入门时日也许更早些。”

他停顿片刻,反问道:“那二位又是何时拜入师门的?”

叶婳伊接话,语声柔缓,却带着些许缅怀:“我们能遇见师傅,也算是命数中注定的一场缘分。”

“我三岁那年,曾遭人绑架,命悬一线之时,是师傅路过相救,自此便拜入其门。”

“至于任知——”她看了荏之柔一眼,眼神温柔中带几分倔强,“是在我七岁那年,师傅带我在外练功时遇到的。当时她衣衫褴褛,一人跪在破庙门口,家人皆亡于那年饥荒。我心疼她,求了师傅,将她留在身边。”

“谁料任知天赋极高,师傅教我一年,她只听一次便能记住。于是,后来便是她学武。”

荏之柔咧嘴一笑,眸光亮晶晶地看向褚渊:“那这般说来,褚郎君岂不是我们的师兄?”

荏之柔那一句“师兄”,调笑意味十足。

褚渊不动声色,只回以一抹淡笑,既不否认,也不附和。他垂眸看了眼案上的鸦哨,又扫过渡鸦,心中念头纷杂,却未显于色。

片刻后,荏之柔像是忽然想起什么,眼睛一亮,笑嘻嘻道:“既然从今日起你是我们师兄,那以后可就得罩着我们两个了。”

“毕竟我们俩弱小无助,最是容易吃亏。”她语气故作委屈,眼中却闪着狡黠的光。

褚渊闻言轻笑,道:“既为同门,若二位日后有需相助之处,在下自当鼎力相帮。”

叶婳伊轻轻挑眉:“这可是你亲口应下的,我们可要记着。”

“尹郎君记着便是。”褚渊拱手答道,语气温和中多了分郑重。

说罢,他起身,略一沉吟,又道:“时辰也不早了,二位今日所言,我已记下。关于师傅的事,我会继续查探,若有所获,必不隐瞒。”

“这么快就要走了?”荏之柔歪头看他,笑意盈盈,“你我既是一门同出,总得喝上一盏茶再走吧?”

“多谢任郎君美意。”褚渊微一点头,语气不失温和,“只可惜我确有事在身,不便久留。改日再来,必与二位细谈。”

叶婳伊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轻声道:“看褚郎君这模样,怕是早就准备走了吧?”

褚渊神情微动,旋即笑道:“尹郎君眼力果然不凡。确有一事,耽搁不得。”

荏之柔也不再强留,摆摆手:“那师兄便快去快回。只是下次来了,可别想着这么容易脱身。”

“定不负二位相待。”褚渊笑道。

他说着,将鸦哨收起,揣入怀中,步履从容地朝门外走去。行至门槛时,他回头看了两人一眼,那一瞬眼底划过的情绪复杂而幽深,终究未曾说出口。

门扉轻掩,身影渐远。

荏之柔望着门外空廊,托着下巴低声道:“你说,他信我们几分?”

“三分试探,七分不信。”叶婳伊眸光微敛,语气平静,“但他既未否认身份,也愿口头允诺相助,就说明他——虽不信我们,却也没完全把我们拒之门外。”

“够用了。”荏之柔撇撇嘴,“愿意接招的棋子,就不怕落不进局里。”

“褚渊……”叶婳伊轻轻吐出这两个字,声音里有着一丝难以言说的复杂情绪。她的眼神深邃,似乎在回想着与褚渊的每一次交谈,每一次相处。

荏之柔抬眼看着她,眼中带着探询:“思洄,你对他,究竟怎么看?”

叶婳伊缓缓回过神来,轻叹一声,语气中带着些许无奈:“说实话,褚渊这人难以捉摸。他身上有太多让人费解的矛盾。明明与我们有同一个师傅,却又隐隐有着自己的算计和秘密。”

荏之柔点头,握紧了手中的茶盏:“我们毕竟只是刚刚认识他,他的真实想法和立场,现在还难以完全探明。但从他身上散发出的气息来看,他既非单纯的敌人,也不是彻头彻尾的朋友。”

叶婳伊目光微微凝聚,缓缓说:“他对我们虽有防备,但也不至于完全拒绝,更不可能轻易伤害我们。”

荏之柔抿唇一笑,眼中闪过一丝狡黠:“也就是说,我们既要警惕他,又不能放弃与他的合作?”

“正是如此。”叶婳伊点头,“你还记得昨夜看到的褚渊渡鸦上的信件,所用的纸张正是皇宫专用的宣纸。”

荏之柔微微皱眉:“皇宫专用的纸?你是怎么认出来的?”

“这纸质细腻柔软,纹理通透,颜色洁白。虽是宣纸,却与市面常见的粗糙纸张截然不同。叶家世代经商,所见过的不俗之物很多,同样也见过类似的,这是南方给皇室专门提供的贡纸。”叶婳伊解释道。

荏之柔低声赞道:“你知道的还真多啊。”

叶婳伊轻轻摇头,眼神中掠过一丝凝重:“既是皇宫专用的纸,说明褚郎君与皇宫的联系远比表面复杂。但我们之前猜测过,如果他是太子派来的密使,按理说他早该将我们和越礼秘密处理掉,根本不会让我们活着的机会。”

荏之柔思索片刻,道:“那么,他到底是和皇宫内的谁私下联系呢?”

叶婳伊眼神坚定:“可能是三皇子,也可能是其他皇子,甚至是其他皇宫之人。这当今太子与其他权力中心之间明争暗斗,褚渊很可能是代表其他皇族或权臣的势力,这才使得他不急于对我们下手,而是选择试探。”

荏之柔笑了笑,眼神多了几分轻松:“算是意外收获了个‘师兄’。”

“可惜这师兄不简单。”叶婳伊叹息,“他的心思复杂,表面温和,内里却藏着许多算计。”

荏之柔看着叶婳伊,缓缓说道:“思洄,我觉得我们要学会利用褚郎君的这份微妙关系。既要保持警惕,更要看准时机,借他之力,探明更多的消息。”

叶婳伊点头,思索片刻,声音凝重:“他很快还会再来的,根据信中内容,褚渊现在已经确认了越礼便是太子所寻之人,如果他是对抗太子势力的其中一股的话,他一定是想利用越礼对付太子的,所以……”

荏之柔眉头紧蹙:“这也意味着褚郎君此行的关键目标与我们息息相关。”

“没错。”叶婳伊冷静道,“他的再访,必定是为了进一步试探。”

荏之柔点头,目光坚决:“那我们必须提前做好万全的准备。不能让他随心所欲地来去自如。”

叶婳伊沉默片刻,抬眼望向窗外的阳光,语气中带着一丝决绝:“越礼的伤势不能好的太快,这次我要将越礼捏在手中,成为和褚渊合作的投名状。”

荏之柔应和道:“明白,我这去跟大夫说一下。”

两人相视一笑,虽然心中难掩紧张,但更多的是彼此的信任和默契。

与此同时,国都另一处,叶婳姝身处幽暗的房间中。

一名衣着隐秘的盯梢者低声禀报:“娘子,目标已经确认。叶婳伊并未住在叶府的庄子,是她自己赁的庄子,并且还有男子出入。”

叶婳姝微微扬唇,眼中精光闪烁:“哈哈,终于让我找到了你的把柄,不仅骗了阿娘和祖母没有住在自家庄子上,还同陌生男子厮混。”

她缓缓起身,声音冰冷:“传令下去,加紧盯梢。任何风吹草动,都要第一时间报告给我。”

门外,风声轻吟,暗影摇曳。

她冷笑低语:“这场棋局,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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