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怕结果也不会好到哪里去罢。
日薄西山,天色渐暗,岭洲城相较于京城来说,夜晚来得更快、也更漫长。
暮光映着周静和的清俊身影,院落中央,卫铳看向周静和,犹豫再三开口道:“大殿下,哦不……鹤声。”
青年负手而立,似琼枝玉树,他眉目低敛,看着西山的太阳逐渐隐匿在紫霞光晕中。
周静和目光一抬,一瞬间怅然若失。
“卫叔,借一步说话吧。”
……
皎月初斜,入了夜的将军府灯火通明,其乐融融。
庭院中的垂丝海棠在簌簌凉风的轻抚之下徒生安逸,朵朵弯曲下垂的花瓣随风落下,一片一片堆积在树下支起的小方桌上。
林鸾微褪下陈旧的道袍,换上一件月白色长衣,朴素大方,平添几分书生气。
青丝被竹簪简单绾成髻,淡眉玉肌,如皓皓明月,别一番清冷幽寂。
她坐在方桌后,神情认真地看着桌上摆放的竹木、石骨与蓍草。
而她的面前,围绕着叽叽喳喳的丫鬟侍卫,争破头想要挤到最前面。
“大师!俺娘总是逼人娶妻生子,可俺又不晓得去哪里找妻子呀?大师帮俺算算吧,愁得很啊。”
“大师,我一母同胞的亲弟弟前些日子进京赶考,能帮我算算他能否顺利在京城做官吗?”
“大师大师!哎呀王婶你别挤我,诶嘿嘿,我是将军府的洗衣婆子,前些天我那不成器的丈夫上山采药到今天还没回来呢!可怜的孩儿他爹呀!……大师能否帮忙算算他究竟在哪里?会不会有什么危险?”
林鸾微在茶馆时挂牌一卦十两,可她如今是在将军府,来找她求算的都是普通人家,她行善积德便只收一两银子。只求他们莫要透露出去,以防出了将军府后的生意不好做。
不仅可以卜算,还能现场相面,此等不吃亏的好事儿,有一些人即使不信也会来试试。
“你的姻缘线在你爹娘手中,等你归家自会得到答案。”语毕,大块头侍卫似懂非懂地挠头,不大明白究竟什么意思,但他十分听话,当即就寻管家放他休沐。林鸾微手指一动,转向充满期冀的丫鬟,笑道:“素履宽容,官途坦坦,不失为一个好官。”
再一转,迎面是刚才激动的洗衣婆子,她布满皱纹的脸上涕泗横流,许是担惊受怕了好些天。
林鸾微诚实道:“采药后山直行五百米,有一土坑。您丈夫恐怕跌入坑底,呼救无门。速速去寻吧,晚了恐怕性命无以为继……”
“多谢大师,多谢大师!”
“不客气,”林鸾微眼睫低垂,笑道,“下一位——”
“是谁给你的胆子敢在将军府招摇撞骗?”
冷嘲热讽的男声贴着耳朵灌入,林鸾微循着声音抬头,见到了入府后便无影踪的周静和。
仆从们作鸟兽散,整个院子里此时就剩下他二人目目相觑。
四周宛然静寂。
“公子这话就不对了,哪里是骗呀?”林鸾微恳切道,“我本是卦金十两,在将军府里起卦可只收了一两的卦金,这就谈不上骗了,我可是有底线的。”
周静和哂笑道:“狡辩。”
他与卫铳在书房交谈至深夜,连晚饭都未来得及吃,直到月色透过窗棂斑驳照在书房的案桌上,不远处的庭院陆续有喧闹声徐徐传来,他倏尔才想起,下午那个小神棍还在府中。
卫铳对卜卦一事心生好奇,借着休憩的由头与周静和在廊庑的拐角处看林鸾微起卦,换了身衣服的神棍人模人样,看见银两的表情如同饿狼扑食,忙不迭将卦金全部揽入怀中。
林鸾微仰起素净的小脸,不知道说了什么嘴甜哄人的话,惹得周围人笑容满面。
“派人查过了,云衔山是真,被徐陵报复也是真,就是个普通的算命先生。和你想的一样,他想拿你当挡箭牌。“卫铳斜睨了眼旁边人的神色,说,“不过我看他还蛮有趣的,人不坏,有机会也想找他算上一卦。”
周静和声音平静,“是么。”
他从来不信卜算之事,也抗拒世人对长生不老的追求,包括他的父亲。这种厌恶在见到林鸾微后更甚,若不是因为这种惯会招摇撞骗、见钱眼开的人,他也不至于来到这千里之外的岭洲。
愈是平静的湖面,愈是暗藏风暴。
在周静和这双了无情绪的双眸之下,林鸾微突然感受到了暗流涌动,森然阴寒。
他看她的眼神明显不对,林鸾微思索了番,暗戳戳问道:“要不,我给公子也算上一卦?桃花还是姻缘呢,不过我瞧公子惊才风逸,俊朗非凡,定是不缺桃花的,那就……”
“不必了。”周静和意味不明地看了她一眼,“还是先管好你自己吧。”
说完,周静和准备背身离开,林鸾微还尚且糊涂着,开口喊了声“公子”想让他留步,于是便伸出手扯住周静和的衣袖。
微凉的指尖不小心刮蹭到了他的掌心。
周静和顿了下,微不可查地将手往衣袖里缩了缩,温软的触感仅停留一刹那。
林鸾微没注意到两人之间的意外接触,依旧神色自若地拉住他的衣袖。
可接下来的状况让林鸾微傻眼了。
有约莫十来个人步履匆匆,手提棍棒,直朝垂丝海棠而来,林鸾微挽留的话顿在口中,瞧清楚来人的样貌,心底蓦地发寒。
那为首之人,身着华贵锦袍,面料上等。乌黑的头发被嵌玉银冠束起,活脱是骄傲的少年郎。
只是他眼神阴测测的,见到林鸾微的刹那,右手轻挥,身后的人便蜂拥向前,团团将二人围住。
“林鸾微,你可让我好找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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