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木雕龙头

月奴乃是钱湘君乳名,平素只有亲人长辈才会如此称呼她,入了后宫之后,就连姑母都很少这样叫她。

原本满心哀怨的钱湘君,登时被谢水杉又叫红了脸。

陛下怎么会知道她的乳名?

难道他心中也不是完全没有她?那又为何冷落了她七年有余?

钱湘君一时间心思百转,但也心知今夜是难以成事了。

倒也不愿意让皇上觉得她是个连朝堂正事都不愿包容的小性儿,因此她故作大方地起身,拢好衣襟,柔声道:“我送陛下出去……”

谢水杉伸手勾了勾她的下巴,说道:“不必送,冬夜寒凉,再受了凉风病了便不美了。”

谢水杉按了下她的肩膀,将她按坐床边。

不去看她眼中失望神色,径直朝着外殿走去。

钱湘君还是追来两步,说道:“陛下……来人,将我的白狐裘给陛下披上。”

“夜里风凉。”钱湘君笑得温柔,“陛下来时穿着单薄,也不要吹了凉风病了才好。”

谢水杉自然受用,任凭两个宫女抬着狐裘来给她披在身上。

钱湘君又走过来,亲自把谢水杉身前的狐裘带子系好。

谢水杉受了美人恩,就又在她的脸上亲了一记。

这才在侍婢的簇拥之下,出了长乐宫的外殿。

殿外,江逸带着一众内侍,等了这一会儿,也不知道是急的还是冻的,脸都青了。

长乐宫的大宫女萧红,乃是太后宫内亲自教养出来的伶俐人,隐约知道一些太后和皇帝之间的对立之势,也知道太后希望皇后怀上陛下的子嗣。

平素皇帝来往后宫,都是宠幸低贱宫妃,什么采女,御女,越是低贱越是不挑,还宠幸过官女子。

放着这么好的皇后不疼爱,实在是匪夷所思。

如今长乐宫好容易把皇帝盼来,萧红半点脸面都不给江逸这个内侍监,一口咬定陛下同皇后已经睡下,不宜惊扰,拉锯了半天,死活不肯通传。

反正内侍监再怎么“位高权重”,想要拿问皇后宫中的大宫女,那也要再三掂量,还要皇后的首肯不是?

她会怕江逸?

于是谢水杉慢悠悠地一出门,就瞧见了江逸被憋青的脸。

要不是他方才舍着老脸,嘶了嗓子去喊,恐怕今夜不知要如何收场了。

谢水杉站在长乐宫门口,冷风一吹,有点想掉头回去。

这个世界的冬天怎么这么冷。

谢水杉无意掺和这个世界的诸多因果,无论是帮助男女主角,还是暴露朱鹮的状况,谢水杉都没兴趣。

她上了腰舆,四面重帘放下,谢水杉被内侍晃晃悠悠地抬着走。

心不在焉地想,这回朱鹮发现了她是个女子,该把她杀了吧?

谢水杉肩脊松弛地靠坐腰舆,眼神放空,神色百无聊赖。

江逸并一众黄衣内侍,在腰舆两侧连跑带颠,脚步声密密麻麻,很显然,他来长乐宫找谢水杉,带了不少人。

虽然长乐宫距离太极殿的路程不近,又下了雪,需得好生走上一阵子。

但是因为美人月奴给了一件狐裘,谢水杉这一路上都没再冷。

月奴这个名字,倒不是谢水杉专门打听的,毕竟在这小说的世界之中,这位貌美的皇后,实在连个配角都算不上。

只说她最后的结局,是被彻底疯魔的朱鹮叫人给勒死了。

谢水杉是从勾嫔妃侍寝的册子上看到的,册子上写着每一个嫔妃的等级名称,出生年月,以及乳名和来自哪里。

狐裘密不透风,捂久了,谢水杉甚至有些热。

她伸手,把重帘掀开一点点缝隙透风。

宫道昏昧。

但是大雪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

待回到了太极殿,腰舆平稳落地,谢水杉老神在在坐在腰舆之上不动,等到江逸青着脸,掀起重帘,来看她是不是吓瘫软在里头了,她才起身。

抬手按着江逸的肩膀,借力一按,施施然下了腰舆。

江逸:“……”感情是因为没人给她搭手就不下?

他面色更青了。

他只能默念,天要令其亡,必先令其狂!

谢水杉进殿,不需要任何人指引,径直走到了内殿之中。

不过她没有马上就靠近朱鹮的床边。

想到他先前说几句话,就咳得死去活来,被凉气一冲,再咳背过气去,谁来杀她?

朱鹮靠坐床头,下半身盖着被子,长发烂漫逶迤腰背,面色苍白发青。

比江逸还青。

谢水杉不禁纳闷。

这样的身体,真能活到几年后灭世?

朱鹮看向谢水杉,神色肃穆。

谢水杉站在不远处,和他对视,依旧不曾避讳直视君王。

她视线一错不错,莫名有些挑衅味道。

朱鹮开口,声音并不高,也不重,甚至因为此刻气虚,有些柔软黏腻,却不容置疑。

他命令谢水杉:“把衣裳全部脱掉。”

谢水杉以为等到的会是“拉出去杖毙呢”。

朱鹮这是要亲眼看看她究竟是男是女。

谢水杉半点没迟疑,抬手拉开狐裘的带子,倒是没有任凭狐裘径直落地。

毕竟白色,还是人家借她穿的。

谢水杉解下狐裘,随手递给遣散了内侍后,进屋的江逸。

吩咐道:“找个时间,把这狐裘还给皇后。”

江逸下意识接过,反应过来之后,很想直接摔在地上。

但他抿着唇,虎视眈眈地瞪着谢水杉,到底没摔。

谢水杉开始脱衣裳。

朱鹮手中捏着一个看了一半的奏章,静静地望着谢水杉。

见到她利落解开上衣,扔在地上,由于男子装扮并无肚兜一类的里衣,因此朱鹮很快看清了她的样子。

按理说他手下的人,本不会出这么大的纰漏,连男女都不分。

坏就坏在,当时眼前这人在偏殿沐浴,那伺候她的宫女,见她被伺候更衣沐浴,都太自如,还以为江逸知道她的身份。

因此宫女并没有专门来报。

这是第一重疏漏。

第二重,便是到了麟德殿,由于江逸瞧不上这女子,不需要交代,那边的人便自行领会,对她颇不尽心。

丹青姑姑包括司设女官,都没有亲自验看她的全身,此刻都在太极殿后的雪地里面跪着呢。

当时给这女子换衣物的宫女倒是看出了她的身份,可惜宫女胆小怕事,也以为上头知道新傀儡的身份,就没敢自作聪明。

等到那小宫女发现最后侍寝的任务交到了新傀儡头上,憋不住询问丹青等人的时候,这女子已经勾了长乐宫钱湘君侍寝,腰舆已经追不上了。

而此刻,这女子袒露身形,朱鹮也算是找到自己眼拙的原因。

他确实生平未曾见过女子身量会这么高,腰背会这么笔直舒展。

更没有意识到,女子也会同男子一样,特征不甚明显。

朱鹮已经能确认女子身份,却没叫停。

今夜一场惊心闹剧,他总要追根问底,亲眼看个真切。

既然单一女子特征不明显,那么……

谢水杉倒也没有扭捏迟疑,修长的指尖腰间拨了几下,下裳也直接落地。

殿内其他的内侍,包括江逸,都早已经垂下了头,眼观鼻鼻观心。

就连侧立成排的宫女都不敢抬头窥视。

但是就在朱鹮确定了谢氏送来的人,确实是女子的同时,随着谢水杉的下裳一起落地的,不知道有个什么东西,“咚”的一声,砸在了谢水杉的脚边。

满殿落针可闻,何况是落下这么一个重物。

朱鹮朝着谢水杉脚边看去,正见一个柱状木雕,从她脚边骨溜溜地滚了出来。

那是……一掌多长,木头雕的龙头?

朱鹮诡异地觉得有点眼熟。

而这时,因为重物落地声音太大了,江逸的眼睛也不受控制地看向了地面那滚动的木雕。

他想到谢水杉下腰舆的时候,非得按一下他肩膀的举动。

现在猛地想起,腰舆上的扶手木雕似乎是没了……

江逸下意识地诘问:“你掰腰舆上的龙头木雕做什么!你难道想要用它作为凶器弑君不成?!”

江逸不敢看谢水杉的身体,低着头质问,但是话出口之后也觉得不太对……因此他已经涌到喉咙口的那一句“护驾”,终究是没有马上喊出来。

甩开缠在脚踝上的下裳,随意扫了一眼那木雕,朝着床边坦坦荡荡地走了几步,问朱鹮:“陛下可看得够清楚了?”

“需要我再靠近些吗?”

朱鹮目光才从那滚在地上的一截木雕上收回,骤然看到这女子靠得这么近,心中一惊。

他下意识一抽气——“咳咳咳咳……咳咳咳……”

又开始不受控制地咳了起来。

但是咳着咳着,他明白过来那腰舆上被掰断的龙头木雕为什么会在这女子的下裳之中,嘴角不受控制地抽搐了片刻。

而后又开始控制不住边咳边笑。

“咳咳咳咳……呵呵呵咳咳……哈哈哈哈……咳咳咳咳哈哈哈……咳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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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木雕龙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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