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东虞的商贸条例早已在西翼时便订立完成,如今只等两国论讨还价,互商协定,踩着彼此的底线达成利益分配一致,此行就算大功告成。太子处理起这些事物井井有条不用她们再多费心,同虞皇协商完成后,两国港口正式通行,日后再有商贸往来不必行私人口岸,更不必行私贩卖,除了商品价格便宜了外,两国税收又多入最少三成,可谓一举多得。
离渊苏寒功德圆满,太子任务完成,皇帝的功劳簿上自然记一笔。从东虞离开后,苏寒还要去边关巡营,太子本欲一同前往,还是离渊劝住了他。虽然她自己也想跟苏寒多待在一起,但苏寒是代天子视察三军,太子的任务只是出使东虞,此时跟着一起去军队,不是给苏寒找麻烦吗,皇帝的猜疑心本来就重,生怕让别个找不到把柄非议他们。
好在太子听劝也不是糊涂的,只是一时高兴又确实对军中之事多有兴趣,听了离渊的话当然不再要求跟着苏寒去边关,一行人自东虞关口分别,苏寒继续东行,离渊则回程西翼。
使团回到西翼时,太子大婚的筹备事宜正进行的如火如荼,加之他此行东虞圆满而归,不仅促成了商贸之事,带回来的朝礼都比往年多了三成,皇帝对太子大加赞赏,东宫里上上下下一片祥和喜气。与之相反的则是忠远伯府,准确来说,是秦迎瑞的闺房。忠远伯府同样热热闹闹的操持着四小姐的大婚,他们秦家终于要出一位皇后了,忠远伯沉浸在自己不负祖宗期望的喜悦中,没想到至他这一代还能家族中兴。
离渊登门拜访时,忠远伯夫妇很有些意外。他们平时和这位国师交往并不多,偶尔几次都是自己主动搭话,离渊看着也并不热情,他也不是会钻营的,两家可以说并无私交。
在得知离渊是来探望秦迎瑞时,忠远伯虽不解但仍旧热情的将人请进去。他看得出来离渊不是个喜欢逢迎巴结的,不会因着他们家四儿要做太子妃故意来讨好,那就只有一个可能,这离渊莫不是太子党的吧?
想到此,忠远伯心里又高兴起来,朝中局势他还是看的明白,太子的助力多些,他女儿的皇后之位就更近一步。
秦迎瑞是被她父亲带着兄长从京畿大营堵回家的。苏寒去边关没有带着她,她不想在家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备嫁,就跑回了京畿大营。她是皇帝亲封的安远将军,回军队无可厚非,何况那里还有鸢五。
“你看起来不太开心啊。”
离渊坐下来连寒暄都没有,直接开门见山。秦迎瑞收起了刻意扯出的礼貌微笑,虽然她和离渊没有同苏寒那么亲近熟悉,但是她一直给自己一种可靠安心的感觉,秦四看得出来,离渊和苏寒交情匪浅,而且苏寒走时也说过,有事可以去寻离渊帮忙。
“没什么值得开心的。”
离渊点点头,自己给自己倒茶喝,“那倒是。”
秦四见她悠然无谓的样子,别人都说自己嫁入东宫做太子妃是天大的福气,难得啊,碰上一个同她一样觉得倒霉的。
“离师,你为什么要入朝做国师?”
“你觉得我应该做什么?”离渊不答反问。
“山林旷野,天涯江湖,自由自在的多好。离师,你知道吗,我很羡慕你。”
“我现在想去山林旷野也可以去,没人限制我的自由。”离渊看着她,“是我自己选择留在这里的。”
秦四有点懂却又不懂,“也是,你是官员不是妃子,没人限制你的自由。”她想了想,又觉得不对,“可是,做官也不自由。”
“那你为什么还要从军?”
“嗯……对我来说,自由是相对的,这是我能力范围内最好的选择。”家族和理想她都想兼顾,只是没想到,不管如何女子都逃不过嫁人的命运。“真羡慕苏姐姐。”
“她也有她的难处。”离渊在秦四看过来时转移了话题,“如果你只是想要自由,向前走,走的远一点高一些,或许有一天就可以得到了。”离渊自己也不确定有没有这个希望,这么说不过是想让她多个盼头。
“走的再高再远,有些东西失去了就是失去了。”秦四沉下声音,盯着某处似在出神。
“鸢五有来看过你吗?”
听到鸢五的名字,秦四回了些神,她张张口,也只是摇了摇头。
离渊见她这样,心里有些不好受,她很少这样同情一个人。同情,很奇怪,她在同情秦迎瑞。
“若有缘分,自不会离散,兜兜转转,总会相聚。”
“可是,我要入宫了。”
茶气一点点消散,离渊看着杯子上墨梅的花纹,“人这一生既是定好的又是可改的,所以才有世事无常,谁又会知道未来究竟如何呢。”她喝了一口浅温的茶水,比温热时似乎更加回甘。
“茶就算凉了,也有凉了的滋味,向前走吧,或许人生处处是回峰。”
苏寒赶在冬至之前归来。太子的大婚定在腊月十五,于除夕之前完婚。
别家女儿大婚,多是闺阁姐妹前来相送,秦迎瑞成婚,京畿大营里来了大半将官,闹闹哄哄的聚在忠远伯府的厅堂里,倒像是要娶新妇一般。鸢五也在其中,其他人没办法进闺房,但她可以,于是当鸢五第一次堂堂正正走进秦四闺房里时,却是要送她出嫁。
秦四换上了大红嫁裳,珠冠琉璃穗,红锦绣凤袍,金翠火彩,妆容明艳。鸢五还是头一次见到这样的秦四,愣在门口好一会儿,被同忠远伯寒暄过后赶来的苏寒推了一下才回过神。
“怎么不进去?”
秦四错开同鸢五对视的目光,想要低头,被旁边的伴嫁嬷嬷托起下巴,“太子妃娘娘可不能低头,哎呦怎么哭了?快别哭妆要晕了,现在不是哭的时候一会儿出门子再哭……”
苏寒恭喜的话卡在喉咙口,她是迎亲使本应等在房外,只是看到鸢五一个人向这里来她有些不放心才跟着过来瞧瞧。
今天她们穿的都和平日不同,鸢五换上了四品武官的绯色补服,同秦四的嫁裳倒是很相配。
“吉时要到了,太子妃梳妆可成?”跟着一起来的迎亲嬷嬷前来催妆。
太子妃三个字惊醒了鸢五,她不再盯着秦四看,走到苏寒身后站定,今日她是她的迎亲副使。
秦迎瑞执扇走至门前,苏寒让了一步前去开门,一直跟在她身后的鸢五顿了顿,还是走上前,秦四的手顺势搭在了她的手臂上。
“你今天很美。”
搭扶在手臂上的手微微用力,秦四没有说话,她深深呼吸压下即将倾泻的情绪。闺房大门打开,众人看到了一身红衣的新娘和同样绯色官服的迎亲使,如果不是新娘的嫁裳太过隆重奢华,她们看起来倒像是寻常百姓的新郎妇一般。忠远伯夫人奇怪地望向本应该带着秦迎瑞出来却退到一旁的苏寒,对方跨过大门高喊一声:“新妇出阁。”
从辞别父母兄长到上轿乘辇,都是鸢五陪在秦四身旁,苏寒走在前面,倒像是为她们鸣锣开道的护卫官。
太子大婚,迎亲使还是苏国公,引得京都百姓早早前来围观,街道两旁人潮攒动摩肩接踵,京畿营和机锋营的兵士戍卫两侧,从忠远伯府到皇宫一路上都是护卫。秦迎瑞是武将也是他们的同袍,今日她大婚还是做了太子妃,一众兵士都觉得面上有光。
打头的乐队直至出了中街大道,抬妆的迎亲队尾才从忠远伯府启程,当真是十里红妆。
鸢五骑马跟在婚轿旁,心里说不出的滋味。在秦四成婚前,她曾到大营中找过自己,她们俩一直以来心照不宣,从没有人点破说明。那一次是秦四喝醉了酒,她冲进营帐,问自己愿不愿意和她一起走。
鸢五没喝酒,脑子出奇的清醒,她抱住了秦四,却也只是抱着她。她愿意和她一起天涯海角,但是她们已经没有机会了,皇帝下旨赐婚,她们如果一走了之忠远伯府和苏寒怎么办?她知道秦四不会不管家族,就像自己不会背弃苏寒一样。拐带太子妃私奔的重罪,镇国公府不能担。
“鸢五,你从来没告诉过我,你的心意。”秦四埋首在鸢五的怀里,像是在喃喃自语。
“我以为我不说你都会知道。”
“所以你打算不躲着我了吗?”
鸢五沉默,秦四就算不嫁给太子,她也没有敢妄想过那样的未来。鸢五的想象中,关于她们俩最好的结局,可能就是她和秦四一起守护边境护卫苏寒,袍泽情深,可以掩盖一切不可见光的情愫。
秦四喝的很多,撑到鸢五面前已经用尽力气,鸢五将人哄着睡着,她握着她的手,守了她一夜,最后在她的唇角落下一个吻。次日清晨,鸢五独自离开京畿大营。
她本就该在镇国公府,之所以回到军营不过是想在这间营房里多待些时日,这是她和秦四共有的,里面有独属于她们之间的回忆,也是她和秦四唯一共同拥有的东西。
秦四醒来后没有见到鸢五,她就一直待在营房里,直到忠远伯将她带回府备嫁。
秦四没有等到鸢五,也没有再去找她。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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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大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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