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至盛夏,京都城中闹起了妖邪传说。这传说眼看着刮蹭到揽月楼,隐隐竟有暗指太子之意。
揽月楼和摘星阁是离渊提议修建的,明面说为皇帝为大翼祈福添佑之用,实则揽月楼为主阵楼,吸日月精华生旺,摘星阁为辅楼,为的是平衡揽月楼带来的负面作用,为四方百姓安居所建。若主楼被毁,那么作为相辅相成的辅楼,会代替主楼所承,取而代之之意明显,虽皇帝儿子众多,但东宫立有太子,太子便成了此事明面上的直接受益者。
“幼童失踪民间谣言四起,说的最多的就是有人暗地里使用巫蛊之术,为自己谋取利益。”大理寺卿上报时说的还算委婉,没将坊间更难听的传闻一一道尽,生怕皇上一个龙颜大怒,自己的脑袋先不保。
皇帝端坐御案前,因着长年劳心,如今的他眉间悬针纹隐现。“自己的利益,什么利益?”
“这……”大理寺卿支支吾吾不敢言语,不知道哪个天杀的散播谣言内涵宫廷秘事,这种话他怎好说出口。只能让人追溯传闻源头,不过时至如今还没寻到。
“嗯?”皇帝一声带着威压的疑问,大理寺卿慌忙俯身,“说是,说是和太子殿下有关。”
“太子?”
谣言他不是没听到过,只是想确认下这大理寺卿的想法,如果他真的如实禀报,起码证明对方不是东宫一派的人,后续可再派人协查。毕竟这栽赃嫁祸的手段,在皇室夺位之争中可谓稀松平常。
“臣也只是在查案中听到民间传闻罢了,已经让人去追溯源头了。”
“那可有寻到?”
“还,还未曾寻到。”
皇帝冷哼一声,“来人,传离渊觐见。”
皇帝见离渊时先让大理寺卿给人陈述了一遍案件详细,继而屏退左右,待殿中只剩二人时,他直接开门见山,“你怎么看?”
“臣以为对方的目的不仅是揽月楼,只是现如今京都城中丢失的孩子数量增多,长此以往恐人心不稳,还应先制止其恶行再追溯其源。”
“你觉不觉得,似曾相识?”
离渊同皇帝对视,皆从彼此眼中看出想要的答案,是了,这和他们昔年夺位之争中所用手段何其相似,都是从玄学之术开始继而祸水东引搅动风云。
“陛下认为是有人嫁祸太子殿下?”
“还不好说。”这般大摇大摆的将人推出来,实在惹人怀疑。但他又有些疑心确实是太子做了什么,让人抓住了把柄。
“离渊,朕派你督察此案,大理寺京兆尹,算了京兆尹不成器,朕差巡防营听你调派,让苏寒一道助你,务必尽快处理此事,不要让风波闹得更大。”
“是,臣领命。”
大理寺京兆尹负责查办此案,但月余来不仅一无所获,丢失孩童的数量还在增加,听说查案的捕快在夜间巡逻时见了鬼祟,吓的疯疯傻傻至今还下不来床。皇帝听闻震怒,下旨由国师离渊协同大理寺督办,京兆尹协作大理寺办案不力,皇帝特调巡防营为离渊所用。
京都国师府。
“妖邪传闻,巫蛊之术,看来这身后之人是有备而来啊。”
苏寒接过离渊递来的茶,她接到旨意就亲自带领巡防营的人来到大理寺,被正调完卷宗出来的离渊碰个正着,将人直接带到了国师府。
“大理寺中鱼龙混杂,里面不知都有谁家的耳目在,不安全。”
苏寒不置可否,连她的镇**都有想安插人进去的,何况大理寺。
“我听坊间有传,丢失孩童的八字纯阴和太子的纯阳八字相合。”
“纯阳八字又不止太子一人,怎就一下联想到太子头上去。”
“你不舒服?”苏寒见她按着额头,关切道。
离渊摇摇头,近日她睡的不太安稳。“卷宗我看过了,无一例外都是子夜时分动手,家里人怎得小心谨慎都无济于事,而且丢失的孩童八字确实纯阴,能得到这般多孩童的八字,你说这人是何来历?”
苏寒心念一动,“你是怀疑,户部司?”
“你饿吗?”
临近中午两人还没吃饭,离渊尚好,苏寒常年行军训练饭量不小,恐怕这时候早就饿了。
“还好吧。”她还沉浸在案情中,冷不丁被这么一问,是有点饿了。
“先用饭,吃完你同我去见一位老朋友。”
户部司务厅。
离渊和苏寒刚坐下茶还没上,乐不屈就从后衙来到前处接待。
“哎呦苏国公,离国师,我这一听到你们二位前来就赶忙过来了,找我是有何事啊?欸,快上茶啊!”
若是离渊前来还好,和苏寒一起还是头一回,现下京都城里灵异传闻盛行,两人一起找到自己这里,怕不是有事?
“没什么大事,这不和苏国公一道办事,路过你这里想着进来瞧瞧。怎么样乐大人,如今忙吗?”
“忙不忙的,就这么回事吧,好在不到秋收征粮的日子,还能松快松快。”
离渊打量一圈户部的大厅,府台桌案上的砚台盖被铸成金蟾形状,几方暗处也不乏风水摆设。“以前不明白你明明通晓天下建筑,地质风貌,为何不去工部,现如今才懂得,户部在自己人手里的重要,看来皇上还是很重视你的吗。”
乐不屈被这没头没脑的一句重视点拨的不明所以,他没听懂离渊话中是不是有什么深意,只好客套道:“那也不能同你比啊,我这就是食君之禄,哎呀,咱就是说别的本事没有,胜在细心,做些征税纳粮算账的本事还可以,不成什么的。”
“对了,现在的户部司是谁在管?”
“哦,现在的户部司郎中是冯权林。”
“那他现于何处啊?”
“这……”离渊话题跳的有点快,乐不屈反应不及,仔细想了下,确实这段时日经常见不着他,“可能是忙着户籍督办的事吧,这不赶在秋收前要服徭役吗。”
四时两季若朝廷有兴建工程,则需征收徭役,这时若有人口浮动户籍登记则需向户政司统一提报,再一并汇总。
乐不屈浸淫官场多年,离渊问出这些他已隐隐察觉不对,这些年离渊已对朝政之事鲜有出面,他更加确定对方今次里和苏寒一道过来,对方还只喝茶不说话,间或用审视的目光打量打量自己,乐不屈心中警觉起来,她们俩绝不是只路过看看这样简单。
“离师,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和我户部有关?”
离渊见他神色凝重,想着也差不多了,随即如实相告,“老乐,京都城中近来丢失孩童的案子你可知晓?”
“当然知晓,闹得沸沸扬扬的,但此事不是大理寺在查吗?”他声音渐弱,大理寺已经月余未查出任何头绪,若此事皇上交由离渊调查,那是不是说明真的同妖邪有关?乐不屈心头发慌,对于离渊他还是相当信服的,毕竟当年自己亲眼见过她移兵幻影的本事。
“离师,这事和我可没关系,我的本事你知道的,玄术我是不会的,而且我的为人你当了解啊!”
“这我自然知晓,你我自王府到朝堂这一路,你的为人我是信得过的。”
京都传闻乐不屈听说过,能让离渊亲自来查还查到自己头上,难免慌神。但也好在查案的是离渊,他不安的心又能稍稍放下。
“离师你放心,你的事就是我的事,需要我帮忙的我自然竭力相助。”
离渊一笑,“还真有事要你帮忙。”
从户部出来,苏寒见离渊还在沉吟思忖,问道:“乐不屈可信吗?”
离渊点点头,“他不会泄露出去。”
“我是说此事会不会和他有关。”
离渊又摇头,“他不会做这样的事。”
“你很信任他?”
离渊这才将注意力放回苏寒身上,她先是笑笑:“你看他长得白白净净文文弱弱的,性格其实也差不多,聪明但胆子小。”
“所以说他不敢碰这些妖邪之术?”
“你真以为是妖邪之术?”
苏寒不答,离渊又问:“你觉得我会的是什么术?”
“我不是说你。”
“我知道。”离渊将话题转回:“不是妖邪之术所为,而乐不屈吗,他是惧怕皇上,所以不会起不二之心,而且……”她话锋一转,“他也确实不敢在我面前沾染这些玄法秘术。”
苏寒听出她话中深意,想到此前二人对话,颇似感慨了一句:“离国师来时之路,当真让人好奇啊。”
“又笑话我?”
“那倒不是。”苏寒沉下眼眸略一犹豫还是问道:“只是,在东虞同游那夜,五公主后来为什么会单独回来找你?”
离渊一愣,想到那夜的情形,就听苏寒继续道:“我不是监视你,只是我负责使团的安全,自然要保护好你和太子,外来人随意进入我们的住所我若不清楚,未免太失职了。”
“我没怪你。”离渊颇为不在意,“五公主她想……”离渊向上一指,苏寒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抬起头,蓝天白云晴空万里。
“她想上天?”这是什么要求?
离渊笑出声,要不是还在衙门口大街上,她真想上手捏捏苏寒的脸,“什么啊。”她快走几步上了马车,苏寒跟在她后面一同上车,刚一坐下离渊就靠了过来,她压低声音,“她想登基。”
苏寒是真没忍住吃惊的表情,离渊鲜少见她如此惊讶,觉得好玩,于是起了逗趣的心思,“怎么样,你想不想?”
“胡说什么呢。”苏寒挑开车帘,四周没人,护卫和车夫也听不到她们的对话。
“你要助她?”
“她是这么求我的。”
苏寒不说话了,望向离渊神色复杂。
“我可没要损毁你大翼的基业,我只是欣赏她的志向。”
“你要如何助她?”
“没想过。”见苏寒一脸怀疑的表情,离渊叹气:“要是放在五年前我可能还真的会为她好好筹谋一番,但是现在……”离渊觉得有些累了,不是身体上的。她想回到山里,但前提是能和苏寒一起。很显然,苏寒不会跟她一起走。
“总之若她不来找我,我也不会主动为她做些什么。”
“那她若是来找你呢?”
“我答应过她,会尽力相助。”
苏寒深深叹了口气,想说什么,最后还是摇摇头。
“你怕我会对西翼不利吗?”
“我是怕你会惹火烧身。”苏寒目光里的担忧不是假的,“东虞政权内乱和我无关,但我不想你卷进去。”尤其是太子野心勃勃的,似乎还想搅动邻国风云,苏寒想到这里就觉得头疼,一个个都是不老实的。
“你放心。”离渊握住她的手,她虽然喜欢苏寒为她担心的样子,但是却不喜欢苏寒忧虑。“我不会的,你担心的不会发生。”她伸出手舒展苏寒蹙起的眉头,“我可舍不得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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