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平悄无声息的死在了诏狱中。二皇子被废搜府禁足本惹得议论纷纷,后来皇帝下旨不准再议,明面上所有人暂时消停下来。皇帝没有追究四皇子甚至替他隐瞒下所有,只让二皇子当了这个幕后的主犯,众人只以为皇帝心疼儿子才对二皇子从轻发落,却不知真正心疼的,却不是这个儿子。
而从始至终没有动作的大皇子虽然得了皇帝的夸赞,但却没有更增权势,离渊看出来了,皇帝眼中的隐忧和顾虑,他是将大皇子当成昔年的自己了,最后只有他置身事外,片叶不沾身,怎么可能?皇帝至此已经不相信有谁是清白干净的了。
离渊心里生出一丝悲凉。
隐藏真相的真相大白后,苏寒再次被派往边疆替天子巡视。她启程之前来看离渊,这时的离渊还算精神,也未见病容,苏寒知道她厌倦了,告假称病不过是不想掺和到这趟浑水里的托辞。
“不若我去奏请陛下,让你随军前往,也好散散心?”
彼时正值初秋,国师府的院落里黄叶漫漫,离渊没有让人打扫,她想看四时节气里的轮回生发。二人坐在院落的石台椅上,离渊靠着苏寒,牵起她的手,“多事之秋,你我有任何异动,恐皇上再生疑虑。”
苏寒深深呼吸,握住离渊的手,“有时我想,不若就常驻边关,你同我一起,我们再也不回来了。”
离渊鼻子发酸,她忍下哽咽,“边关苦寒,我可不去。”边关苦寒,她舍不得苏寒去发配受苦。
她想回山里了,过自由平静的生活。
可她舍不得苏寒。
“苏寒,如果有一日,你会不会卸下兵权,我们一同山林四海,闲游天下?”
苏寒目光有一瞬的向往,随即是犹豫和顾虑,她不贪恋权势,但她不敢也不能将镇国公府的百年基业放手不管。爷爷临终前的嘱托,她从来没有忘记过。
离渊看到了她眼中的犹豫,她知道苏寒的责任和牵挂,原也是她想听一句苏寒哄自己的话罢了。
只是纵使玩笑,也是带着真心的期许。
可是这就是苏寒啊,一诺千金,苏寒诚实,她喜欢苏寒的真诚。
“看你紧张的,玩笑话罢了。别担心我,安心去巡视,等你回来,我给你做好吃的。”离渊点着苏寒的鼻头,像是宠溺小孩子一般。
苏寒想说些什么,她觉得她该说点什么,哪怕是对离渊诉说衷情,可是她张了张口,女儿家的情话她从未说过,也实在羞于宣之于口,比起说她更愿意做些什么。
“等我回来离渊。”她紧了紧握住离渊的手,等回来后,她要认真谋划一下她和离渊的未来。“等我回来,给我做红虾羹可好?”
苏寒喜欢食虾,但剥皮麻烦,这种将虾肉碾成糜放到口蘑里蒸煮的菜很合她口味,这还是离渊独创的。
“好,给你做。”手指交握,仿佛如此就能将两人的命运紧紧缠绕。
“苏寒,我等你回来。”
苏寒启程去往边塞,离渊撑着的精神像是终于可以松懈了一般,也可以说是终于垮了下来。国师告病,闭门谢客。而在她闭门一个月后,二皇子暴毙于府中,太医上报为忧伤过度饮酒过量,心绪波动猝死夜间。
聂芸娘告诉离渊这个消息时,离渊没有说什么,在祥妃死后,她就猜到二皇子命不久矣。前朝后宫勾结串联,皇帝不会相信祥妃是无辜的,对他起了杀心的人,他又怎么会留着。更何况在他亲审二皇子时,对方说的那些可以称之为大逆不道的言论。给足体面,皇帝会觉得自己已然仁至义尽。
二皇子的死并没有掀起太大波澜,皇帝没有以亲王封号为其下葬,只以皇子之礼将他葬到祥妃墓旁。
皇帝钦点太子主持丧礼,而在二皇子的丧礼结束后不久,国师府迎来了一位客人,秦迎瑞登门拜访。太子妃驾到自然不能再谢客,聂芸娘将人迎进后院林园,秦迎瑞见到的就是脸色苍白,但却不见病容的离渊,那感觉如何说呢?秦迎瑞以为离渊修仙即将要去渡劫了。
“离国师,你还好吗?”
“无碍。”
离渊笑笑,随即关心道:“你还好吗?”
她没有称太子妃,秦迎瑞心里涌起一股熟悉的温暖,这是真的在关心自己,就像是昔年自己于镇**中,鸢五苏寒对她的关心一样。
她想说不好,但对着这样的离渊,她又无法开口。
“有事要我帮忙?”离渊看出她的情绪,主动询问。
自从主持了二皇子的丧仪之后,太子越发偏执,疑心病也越来越重,整个人都有些草木皆兵。秦迎瑞知道这事定然不是对外宣称的这样简单,但事情他们私下查过,每次在关键阶段不是线索断了,就是指向二皇子,越是这样,太子的疑心病就越重。太子本想去找苏寒,但苏寒这时候被派往了边塞,离渊又告病,二人突然都无法见人,又加重了他的怀疑。
秦迎瑞将这些日子以来的事都告诉了离渊,包括太子的近况。
“你想知道真相?”
“我既已嫁给太子,忠远伯府便是太子一脉,我不能不为他考虑。”
“迎瑞,你后悔吗?”
秦迎瑞有片刻默然,语气无奈道:“事已至此,后悔又有何用呢。离师我不瞒你,其实这次是母后让我来的,她想见见你,但听闻你病着,她不好出宫,才让我来瞧瞧。”
皇后,那便不奇怪了。应该是从提到四皇子开始,她就察觉出不对劲来,毕竟后宫之主,在皇帝身边几十年,许多事是瞒不过她的。
“皇后娘娘没有同你们说过什么吗?”
“她说若想要知道什么,就自己去查。”整日在宫里疑神疑鬼有什么用,作些没出息的样子,离渊生病了又不是人没了,东宫太子亲自登门,她怎会不见。当然后面的话秦迎瑞没有说出来。
自己去查,又告诉秦四想来看她。离渊笑了笑,皇后不愧是皇后,比当王妃时更要精明。
她自己不说,让儿子处理,是为让他立住。知道秦四和她们有旧,故而让她前来问明,她们顾全情谊若真如实相告,有一次就有第二次,长此以往即为太子所用。之前便是如此,慢慢地所有人都会觉得她们是心向太子的。
离渊向后一仰,靠在躺椅上闭上眼睛。聂芸娘适时出现,为她盖上大氅,秋日的天已然有些寒凉。
秦迎瑞坐在离渊的对面,看了她一会儿,见对方似乎睡着了,张张口,索性坐在国师府喝茶吧。秦迎瑞环顾四周,枯叶古树,说不出来的凄凉,但也是难得的寂静。她都好久没感受过这般的安静祥和,秦迎瑞不急了,开始跟着享受起难得的闲暇时光。
等她喝完一盏茶,再去看离渊,见人还是那副闭目养神的样子,只是怎么感觉整个人丝毫没有起伏。秦迎瑞心中一凛,看着离渊苍白的面色,没来由的有点慌,她上前犹豫着伸出手想要探探离渊的鼻息。
“活着呢。”
离渊声音飘然传来,秦迎瑞被吓了一跳,抚着心口,“离师,你真是!我以为你羽化成仙了。”
离渊笑:“成不了仙了。”
她去瞧秦迎瑞,有多久没见她这副模样了,俏皮的嗔怪就像过去在镇**中时一般。
离渊抬首向天空看去,国师府的高墙将天顶定格四方。
“我见青穹不见云,去留茫茫无处寻。”
秦迎瑞琢磨这两句诗的意思,离渊坐起身,一指旁边的矮凳。
“迎瑞坐吧,我将知道的都告知于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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