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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属下跑遍了那些还立场不明的城,却没有一家肯派兵来……”他叹口气,“只道此行未有结果便罢,却不想还是让君上遇到危险,险有性命之忧啊。”
温石坐在第五昭床边,一一汇报着几日来外界的状况。
第五昭自打在永夜之地违反了心魔誓,以为自己必死无疑,却不想到现在距离那一日也不过十日的光景。
外界是如何传的当然毫无悬念。
整座永夜城,活下来的就只有入住城主府的第五昭一行人,那一日永夜之地上除了失去神智的居民,也只有第五昭和鄢丰两个人在而已。
如今当然话柄已经落下,无论事实如何,是否存在隐情,他嗜杀暴戾,屠灭了整个永夜城的事情堪称证据确凿。
城外,自然有愤愤不平之士、早对他多有不满之人、他的各路仇敌,纷纷集结起来,要取他性命。
而为首的不是什么其他人,正是前任魔君第五长渊曾经最得力的手下,鸿羽。
而另一部分中立的城,即便不愿参与战争,也不可能帮助如他这般绝对说不上称职的魔君。
“那件事呢,可有探查到什么?”
温石点点头,却噤声看向门的方向,果不其然下一刻叩门声响起,鄢丰推门而入。
十天以来,最让人觉得意外的莫过于,当时的状况,唯一一个可能活下来的鄢丰反而比他沉睡的时间更长。
鄢丰才刚从一场又一场的噩梦之中挣脱,睁开眼睛看着雕花精致的天花板,差点恍了神。
她换好衣物找过来,此刻怔怔地看着第五昭。
第五昭笑了笑:“我没有死,是不是让你失望了?”
鄢丰蹙起眉——
心魔誓不可能在一方违反的情况下留下他的性命,从古至今从无意外。
温石早从第五昭口中听说了当时的事情,看着鄢丰的神色,问:“姑娘有何见解?”
“……阿昭当日杀了永夜城全城的人,乃是我亲眼所见。我与他的心魔誓,也由我亲自施术,不可能出差错。心魔誓的效力也自不必说,天道掌管,不存在例外。我能想到,只有一种可能——他杀的那些,不是人。”
在场三人对视一眼,答案早已呼之欲出。
“那就是……”
“——第五昭,出来!”
鄢丰话音未落,门竟突然应声倒下,闯进一明眸善睐的少女来——
细细辨认,正是拜师礼那一日硬闯魔宫的少女。
第五昭几乎下一瞬间就从床上闪到了少女面前,眯起眼睛,面色不善的看着来人:“你就这么想死?没礼貌的小姑娘。”
少女不退反进,又向前逼近一步,眼中毫无惧意:“你如今杀了我,定要追悔莫及。”
温石见到她却愣了一下,也走上前拜了一拜:“原来是元城少主大人来访,有失远迎。别来无恙。”
少女挑起眉审视他:“好客气呀,右使大人。真希望不久前在你魔宫门前,也能如今天这般呢。”
温石面不改色作揖:“职责所在,多有得罪,还望少主见谅。少主远道而来,想必有要事相谈吧?”
“不错,”她环视四周,昂起头,扬起红艳艳的唇,“客人来访,不招待一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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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客厅内,第五昭与那少女分坐中间两座,温石与鄢丰次之。
少女家姓阮,名小竹,乃是魔域第二大城,元城如今的少主人。她身后一直便跟着上回见过的那位少年,不言不语,却看得出训练有素,不是好对付的。
她坐在座上,只不紧不慢吹着茶盏上细碎的茶沫,半天一句话也不曾讲。
少女来意不明,温石与第五昭各怀心思,也不说话,只默默思揣着。
半晌,少女饮尽杯中茶,终于开了口:“看在这茶确实是顶顶好的份儿上,我便直说了,”她转过头,毫不畏惧地对上第五昭审视地眼光,“听闻十日前,温右使大人曾到访元城,想同我家谈一场合作。”
温石与第五昭同时变了脸色,抬眼一瞬不瞬看向她。
她似乎是享受这样的目光,不无得意的笑了起来:“我爹当日未曾答应,只说容些时间考虑,谁承想右使大人不日便告辞了,这笔合作算是没成。可是,如今,我元城带了诚意来,想要再一次,促成这场合作。”
“诚意?”
第五昭低下头,晃动茶盏,饶有兴致的问。
“不错,阿桑,”少女拍拍手,接过身后少年手中的令牌,晃了晃,缓缓道,“我元城几百年来,虽远离纷争,但为求自保,也培养出一批死士来。该组织名叫鸣凤,而拿着这枚令牌,自可以号令他们,为君上所用。”
她第一次用了敬语,眼中的桀骜却还是没能掩住,只道:“可是,君上的诚意,又何在呢?”
第五昭调整了坐姿坐正了些,显然对她的说法很有兴趣:“诚意,你们想要什么?倒不是不能考虑。不过,比起这个,” 他扫了一眼温石,道,“我倒是更想知道,是什么让你不远千里到我这里来,促成这样一笔生意?同本君合作,便是……”
“同魔域多数人作对,你们不明白?”
少女微微一笑:“君上明白便好,如今是我元城,愿意施恩于您。当然,更重要的是,听说了君上您,屠灭整座永夜城的光辉事迹呐。”她有点讽刺又有三分挑衅看向第五昭。
她环视四周,最终目光停在鄢丰身上:“在座可都是君上信任之人?”
瞬间所有人的目光都锁定了她。
第五昭看了她片刻,鄢丰了然的站起身,准备离开,他却嗤笑一声:“不必顾虑她,你说便是。”
少女点点头:“我年少时,游历魔域,也曾经到过永夜城。君上嗜杀之名魔域皆知不假,然而,若是当真要屠城,绝不该等到进城一整天的夜晚,何况是,在永夜之地这样蹊跷的地方。”
“君上多半是遇到了吧,永夜花,有异常。”
第五昭眯起眼。
“我那一年来好奇到过那里,也刚好遇到一朵变异的永夜花袭击我与阿桑,”她目光似乎变得有些哀伤,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少年,后者笑着摇摇头,表示不在意,她却不再继续,只道,“那永夜花借着上古之神的禁制被人动了手脚,这些年来我一直想查,这事却扑朔迷离,根本找不出头绪来。”
“这就是你的条件?”
阮小竹哂笑:“几百年我也查不出的东西,我不指望君上能做到呢。只是,如今那鸿羽一军声势浩大,似乎早将君上这一次的行为算到了,也听说他与永夜城合作,永夜城一马当先,却迟迟等不到援军来救……”她看向第五昭,“第五昭,你听清楚,我不是信任你,或是站在你这一边,”她低低叹一口气,“我谁也不相信。只是,对方以一城百姓性命作为自己声势的借口,冠冕堂皇,虚伪至极,元城不愿站在你这一边,却更不愿意,站在这样的人那一边。”
“乱世之中,元城作为第二大的城,岂能独善其身?”
她起身站在第五昭面前,郑重地跪下来,一拜,再拜,三拜——
“愿倾元城之力,助君上平叛乱。”
“如此,君上可能放下心,相信我们了?”
“当然,”温石与第五昭对视一眼,开了口,“君上也当拿出我魔宫的诚意来。温石但凭姑娘差遣。”
“不,我要你,亲自同我到元城去!”她直直指着第五昭,“我要你,同我一起,查一桩震惊整个元城的,傀儡世家灭门案。”
听到这一句,在场的三人不约而同对视了一眼。
如果当日杀死的,全都不是人。
那么唯一的一种可能便是——
傀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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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城的城池巍峨耸立,要高高仰起头,才能看到龙飞凤舞的额匾。
飞沙走石,元城的郊外竟意外的萧条,显出风沙蔓延的肃杀感来,全然体会不到魔域第二大城的繁华热闹来。
温石和第五昭都蹙起眉来,放慢脚步,听着耳边不时刮起的风,不觉警惕起来。
直到随着阮小竹进了城才感觉到,元城其车水马龙,人来往不绝。
然而终归与永夜城喧嚣的风格不同,暗色调的街市,只有几盏微弱的灯照亮前路,人们虽然往来不断,却鲜少交谈,多是各办各事,又很快离开。
一路上都蔓延着一种有序的安静。
第五昭和温石仍在观察着城中的状况,对视一眼,温石开口:“阮姑娘,我们可要找个地方先歇歇脚?”
阮小竹不耐的回头:“你们哪得这么矫情……”
忽地间二人身后远方红光大盛!
阮小竹话没讲完,便同阿桑朝着那光源处而去。
“什么人,竟敢在我元城的地盘上撒野!”
长鞭的速度比她说话的速度更快,只见进城门口处,一只巨大的妖兽张开血盆大口,庞大的身躯下竟有一少女,脸上布满泪痕,仍在奋力逃跑,那妖兽在这一鞭下停了停,给了少女喘息的时间,她看到来的救星,拼了命的跑来!
谁知地上石块凹凸不平,急切之间竟跌了一跤!那厢妖兽也躲开了鞭子的攻击,只一步便追上了少女百步的距离,尖利的爪子将她抓住,就要送入口中。
“缩头鼠辈,还不速速现身?”
阮小竹一边说着,一边飞速闪身到妖兽身后,长鞭竟然可以无限延伸,将它一圈圈缠住,她抬起头看向那已然被吓得昏迷的少女,借力攀上妖兽巨大的身体,却有一个人比她更快,耀眼的剑光精准而利落的将那妖兽一分为二!
“姐姐,等等!”
然而鄢丰此刻已然收了剑,少女断线风筝般的身体被她接住抱在怀里,看向眼前突然出现的少年。
正是永夜城中,那被人追杀的少年。
他似是从远处那棵枯树下跳下来的,可方才分明看不到任何异常。
阮小竹也利索的跳下来,愠怒看着他:“在我元城的地盘害人,你好大的胆子!”
“冤枉啊,姐姐,”少年抬起双手,指指身后那已然化为原型的妖兽,残损的身体隐约能看出原身只是一只小奶猫,“虽然是我把它捡来养着玩的,但是却不是我把它变成这样的。”
“那还能是谁?她吗?”阮小竹指向昏迷的少女,“你莫再狡辩,我看还是到牢里面同牢狱司的人分辨去吧!”
少年看看阮小竹,又看看鄢丰,可怜巴巴拽住鄢丰:“姐姐,你帮我评评理啊……”
鄢丰低下头看着怀中的少女,不语。
阮小竹冷笑一声,已经伸出长鞭,牢牢缠住他的身子,少年却耸了耸肩,一缩身子竟如泥鳅般滑了出去,飞身一跃出去好远。
阮小竹眉眼一沉。
“你给我站住——”
回应她的就只有少年远远回荡的声音:
“姐姐,我们后会有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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