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 19 章

自从上次时言念不经意间说自己变“黑心”后,楚月恒当下便铭记在心,并且,他还时刻不忘用实际行动证明,时言念所说可谓是言之确凿。

辰时一刻。

“时言念。”楚月恒端着一杯茶,在座椅上正襟危坐。

“殿下何事?”

“你给我沏的是什么?”

“热汤呀,”时言念眉头一挑,“殿下不是喜欢喝吗?”

哪知楚月恒当即愤愤地将水杯砸在桌案上。“我喜欢喝热水是我的事,但你不给我沏茶就是你的敷衍了事,还不快去重新沏一杯上好的碧螺春来。”

楚月恒信手一挥衣袖,中气十足地道:

“盛好后记得自己喝了,别浪费。”

“……是,殿下。”

巳时三刻。

“时言念。”楚月恒系着自己遮目的白布条,在同心殿内来回踱步。

“臣在,殿下。”时言念正手持一块抹布,“兢兢业业”地擦着屏风,闻言急忙回过头去。

“你在打扫吗?”

“殿下放心,臣很快就能做完了。”

“哦?可……”楚月恒歪着头狡黠一笑,突然自衣袖中甩出一堆碎纸屑来,顷刻间便将原本一尘不染的地面“玷污”了,“你看看你,分明没有用心打扫,我脚边踩着的是什么?啊,是什么?”

时言念刚想辩解,又被楚月恒气势汹汹地堵了回去。

“好你个时言念,你就是欺负我‘看不见’,所以便胡乱扫几下来搪塞我,你这个‘欺君罔上’之徒!”

“……臣、臣知罪。”

午时末。

“时言念……”

楚月恒刚蹦出几个字,时言念急忙抢先开口道:“殿下,臣不敢敷衍殿下,更不敢搪塞殿下,臣有错,臣知错。”

楚月恒被他如此积极的认错态度吓了一跳,但随即又莞尔一笑。“那,你可知,你错在何处呀?”

时言念一愣,半晌还是咬咬牙开口道。“臣、臣不知。”楚月恒闻言眼眸微眯,眉间轻蹙,当即喝道:

“好啊,空有‘认罪’之态却无‘悔过’之心,你还说你不是在敷衍我!”

“……”

楚月恒这番胡搅蛮缠之行径简直“令人发指”,时言念委屈至极,登时便一甩袖袍,狠狠地将原先用于打扫的抹布一掷在地,以示自身愤慨之情!

抹布落地,殿内顿时一片寂静。

倏地,楚月恒终于没忍住地向后靠在椅背上,随即爆发出一阵振聋发聩的笑声。“哈哈哈哈哈,时言念,哈哈哈哈哈,你怎地这般有趣,哈哈哈哈哈哈……”

时言念被楚月恒此举惊得目瞪口呆,心下羞恼更甚,又愤愤地踩了地上“阵亡”的抹布一脚,便转过身去彻底不理人了。楚月恒见状心知玩过火了,急忙忍住笑意,转而开始耐心地给时言念温声赔起罪来。

.

一番折腾下来,日晷已近申时末。两人本想发愁晚膳的事,却听得门外突然响起一阵通传声。这通传嘹亮十足,直入前厅。

“五皇王到——”

行吧,这下倒是不用考虑晚膳的事了。时言念急忙帮楚月恒佩戴上遮目的白布条,二人皆是收敛了神色,严阵以待。

日前,两人刚刚除掉了碍事的赵总管。五皇王在这个当头找上门来,想也知道是为了此事“兴师问罪”而来。

“殿下。”时言念看向楚月恒的瞳仁里满是担忧。楚月恒轻拍时言念的手背,示意他不必慌张。

果然,这五皇子楚智伯甫一进门,扬声便是一声厉斥。“皇兄,臣弟听闻,日前臣弟的随扈赵总管来了皇兄这儿,可不知怎的便失了踪迹,不知皇兄能否给臣弟一个像样的交代?”

“参见五皇王。”时言念先行上前一步,躬身行了个礼。礼毕,时言念眼神微眯,慢慢地打量起这位五皇子来。只见楚智伯虽着一席雍容华贵的冠服,周遭却又散发出一种遮掩不住的市井俗气,眼眸中尽是倨傲的神色,十足一副“小人得志”之态。时言念心下顿觉嫌弃。果然如殿下先前所言,是个志大才疏之徒。

“皇弟息怒,”楚月恒下意识地伸手将时言念扯到身后,而后款款道,“这赵总管前来拜访过我是不假,只是这事实的真相,却并不是皇弟所猜测的那样。”

“哼。”楚智伯轻蔑地乜了眼系着白布条的楚月恒,随即故意将他撞开,径直迈步向前,一掀衣摆,便自顾自地在上位主座上坐定了,俨然一副“东宫之主”的派势。

“殿下,”时言念急忙扶住一时不察,险些被撞倒的楚月恒,在他耳旁悄声问道,“你没事吧?”

楚月恒朝他笑了笑,却听得前方再次传来一声讽刺意味十足的嗤笑。

“事实的真相如何,我怎会还不如一芥瞎子看得清?”

楚月恒仍是端着一副春风和煦的笑容。“皇弟言之有理。不过,身居高位者,要兼顾之事甚繁,有些习焉不察之处,倒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

楚智伯哂笑一声,显然不以为意。

“怎么,皇弟这是不相信皇兄所言吗?”

“我的好皇兄,皇弟没说不信,但我的随扈刘总管又确是在找过皇兄之后出事的,难不成皇兄还能告诉我,这赵总管的失踪,不是你的手笔不成?”

“确是我的手笔没错,”楚月恒又歪着头想了想,露出一抹狡黠的笑意,“而且皇弟不知道吗?这赵总管可不是失踪,他已经……被我杀了呀。”

“什么?”楚智伯怒从心起,抬手便在桌案上狠命一砸。“砰——”随着他一掌落下,一阵高昂有力的响动即刻向四面八方迸射开来。

“楚月恒,你什么东西,也敢动我的人?”

哟,还有点力气。楚月恒浑然没受影响,继续缓缓道:“皇弟息怒,若这赵总管真是为皇弟效力的,皇兄自是不敢动他,可……”楚月恒言及此,故意顿住。

“你这是什么意思?”果然,听了这话,楚智伯不由面露疑惑。

“五皇王容禀。”原先一直一言不发的时言念突然出声,引起了楚智伯的注意。

“你是何人?”此话一出,时言念身形微滞。你这家伙瞎吗?之前难道没注意到我?不过时言念转念一想楚智伯趾高气扬的丑态,便觉得他看不见自己也不足为奇了。

“回五皇王,臣是当朝将领时将军之子时匪石,”时言念拱手行了一礼,“此前,臣从家父口中了解到,这赵总管,本是先皇陛下身侧侍候服药的仆侍,他是在先皇陛下驾崩之后,才成了五皇王的亲信。敢问五皇王,微臣所言,可有差错?”

“没有。”楚智伯颇为不耐地皱皱眉。

“可是,若真是如此,五皇王不觉得奇怪吗?”

“有甚奇怪之处?”

“当然有了,”楚月恒接上,“皇弟,你也知道,明明父皇在七月伊始,还只是有些气血不足之症,可不足一月后,父皇的病情却急转而下,这实在很难不让人将父皇的死与他在抱病期间所服的汤药联系起来呀……”

在楚月恒说出这番话的时候,时言念一直在偷觑楚智伯的神色。想不到这宵小还有几分胆识,直到目前他脸上竟还未显露出半分异常。

“皇弟你也知道,在我们重梦国,皇室贵族的汤药一向防范严密,”楚月恒稍稍偏过头,似是凝神思索,“是以,若是真要利用这汤药从中作梗,那么能够下手的,只有负责诊治父皇的窦御医,以及,现下被皇弟收为随扈的赵总管了。”

不给楚智伯细想的机会,待楚月恒一席话毕,时言念便紧随其后。“五皇王不妨这么想,既然只有窦御医和赵总管有嫌疑,而现在窦御医不知所踪,赵总管却仍旧安好,这本身就大有问题。而且,极有可能,窦御医已经被赵总管灭口了。”

明明是谦逊有礼的语气,时言念的眼底却好似迸发出狩猎的精光。被这样异常明亮的瞳仁直勾勾地盯着,楚智伯心下不觉生出一丝寒气。

“可、可这……”楚智伯欲开口说些什么,却即刻被楚月恒语气强硬地打断。

“所以,父皇的驾崩……”楚月恒蓦地露齿一笑,一挥袖袍,掷地有声地下了结论,“极有可能是窦御医和赵总管两人的一起串通合谋!”

楚智伯咬咬牙,似是想争论几句,但随即想到什么,只好生生地忍住,身形有些僵硬地向后靠在椅背上。

见楚智伯突然泄了蛮横嚣张的气焰,时言念微微一笑,随即恰到好处地下了结论。

“而动机,便是那日窦御医发现先皇陛下病情恶化,怕被问责,便干脆联合赵总管一同谋害了先皇陛下。只是,估计窦御医至死都想不到,这赵总管竟狠毒至斯,为了掐灭一切风险,最后连自己的同伙都没有放过……”

“所以,皇弟啊,你当真要留这样的人在身边吗?”楚月恒又适时附和了一句。

明明面前两人都摆出了一副谦卑的姿态,楚智伯却感觉周身都好似被凌厉的刃器毫不留情地凌迟过一般,心下有些发软无力,伸手往背后一摸,竟触到了一手冰凉的寒意。

偏偏这时楚月恒倏忽绽放出一个天真无害的笑容,悠悠然道:

“现在,皇弟总该知道,皇兄我为何要替皇弟除掉赵总管这个不怀好意的弑君祸首了吧?”

.

送走楚智伯后,楚月恒急不可耐地一把扯下遮目的白布条,睁着一双顾盼生辉的眼,直勾勾地盯着时言念。

“怎么了,殿下?”时言念察觉到楚月恒的目光,转过身来对他勾唇一笑。

“我只是在想,就你方才那副咄咄逼人的样子,也好意思说我‘黑心’?”

时言念闻言但笑不语。

“时言念,藏得够深的啊?”楚月恒打量着时言念,嘴角擒着一抹玩味的笑容,“我以前怎么从来不曾发现,你也有‘扮猪吃老虎’的潜质呢?”

“这都要归功于殿下的言传身教,我不过邯郸学步罢了。”

“哦,如此说来,我还是你这方面的启蒙先生了?”楚月恒倏忽展颜一笑,跳开一步,负手踱步,故作深沉,狭长的美眸却是对着时言念轻轻一挑。

“既如此,小子,还不叫声先生来听听?”

“……殿下别闹。”

“本太子让你叫你便叫,莫不是时弟子又想要欺君犯上了?”

“……先、先生。”

“哎,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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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欺君犯上的可能性
连载中梦回雕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