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秋微涩,金桂飘香。
御花园内,两道颀长身影穿梭于花丛间,一蓝一白,比肩而行,时隐时现。
“时言念。”时言念闻声回头。“你且说说,这金桂同你是否相称呀?”
只见楚月恒着一席天蓝色便服,正手执一枝缀有一小簇桂花的小树杈,美眸轻佻,朝站在他面前白衣翩翩的时言念意有所指地轻轻晃了晃。
时言念见了楚月恒这般举动,不由得想起彼时楚月恒别在自己鬓边的秋樱花,嘴角一抽,无奈地道:“陛下别闹……”
“切,小气,”楚月恒随手将那截枝桠丢给时言念,又嗤了他一声道:“咱们几经部署,好不容易才解决了楚智伯和齐贵妃这等祸害,眼下总算是暂得片刻的喘息,你还不许我开心开心了?”
“陛下能开心自是好的,”时言念抬起一只手,轻松挡住楚月恒扔来的枝桠,语气愈发无奈,“只是还望陛下不要拿我寻开心……”
楚月恒偏过头哼了一声,只当没听见这句,自顾自迈步向小径深处去了。
时言念掸了掸肩上落下的碎叶,这才不紧不慢地跟上去。果然,楚月恒在前方几步开外处耐心地站着,等他来寻。
“时言念,谢谢你。”时言念刚走近楚月恒,倏忽听得这样一句话蹿进耳畔,心下微微诧异。见时言念疑惑地偏过头看自己,楚月恒又莞尔一笑,凝视着时言念的眼眸,眼里盛满了温柔,缓缓启唇道:
“谢谢你这些年来,一直陪着我。”
时言念愣愣地看着楚月恒的瞳仁,半晌,才晃过神似的道了一句。“陛下言重了,这是臣职责所在。”
谁知,楚月恒听得这句回应,好似极为不满一般,当下便勾起手指,二话不说,屈指就在时言念额上猛敲了一下。
“哎,陛下为何打我……”时言念揉着前额,有些委屈地抬眸看向眼前撇着嘴的楚月恒。还未待楚月恒开口,却听得西侧小径上忽然传来阵阵呼唤。
“时表哥——时表哥——你在这儿吗?”
“陛下,是我表……”时言念听见这声呼唤,刚想转过身对楚月恒说应是华雨萍来找他了,却突觉胸前一阵钝痛,紧接着眼前便是一阵天旋地转。待察觉身躯终于不再晃荡,忽觉身下竟触到了柔软的草叶,才反应过来眼下的状况——自己竟是被楚月恒迎面一个猛扑,当下两人便顺势双双跌倒在了一片草丛当中!
“陛下!陛下你这是……”时言念有些无措地想要支起身,却被楚月恒倾身一压,随即便重新跌回了草丛中。楚月恒又是不由分说出手一挡,这下时言念竟是连嘴都被捂得严严实实,再说不出一个字来。
“别出声!”楚月恒瞪着身下的时言念小声警告,见时言念涨红了脸,乖顺地点了点头,楚月恒才松开捂住时言念嘴的手,俯身在他耳畔道:“我母后来了。”
时言念闻言,稍稍偏过头,透过草叶的缝隙,果然看见华太后正自东侧缓步而来,身后跟着一名侍女。
“陛下,你还是不想与太后见面吗?”时言念悄声问压在他身上的楚月恒。
楚月恒却是垂首不语,良久,才闷闷地道:“我,还没做好准备……”
却见那厢来寻时言念的华雨萍有些冒冒失失地撞到了华太后。“啊,这位娘娘,实在对不起,我不是故意撞到您的!”
楚月恒见状,心下不觉疑惑,悄声问时言念道:“时言念,你表妹难道不识得我母后吗?”
时言念稍稍偏过头,似是凝神细思。“恐怕不认识,我表妹自小除我以外,便向来不怎么同他人亲近。想来此次应是我一直待在宫里,许久不曾回府的缘故。我表妹想我想得紧,这才拜托我父亲带她进宫,她也好自己来寻我。”
时言念答得认真,楚月恒闻言却有些意味不明地嗤了一句。“呵,你表妹倒是同你亲近得很。”
时言念只觉楚月恒这句话语气很怪,微皱着眉,一时不知如何作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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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胆,你是哪来的丫头片子,见了太后也不知道行礼。”一声不轻不重的呵斥传来,楚月恒和时言念一齐转过头,透过叶片的缝隙处,朝声源处偷觑,原是那名先前跟在华太后身后的侍女发了声。
“台月,”华太后先是不疾不徐地止住了侍女的动作,这才转向华雨萍,不紧不慢地问,“小姑娘,你只身一人来此,是为何事?”
华雨萍挨了侍女台月的呵斥,这才得知眼前衣着华丽的妇人竟是当朝太后,急忙慌慌张张地下跪叩首:“回、回禀太后,民、民女华雨萍,是时将军的外甥女,今日是为寻我表哥时公子而来的。冲撞了太后,还请太后高抬贵手,饶、饶过民女……”
华雨萍兀自恐慌地蜷缩在地上不敢抬头,却不知华太后和侍女台月却仿佛突然横遭了一记晴空霹雳般,霎时瞠目结舌,双双愣在原地。还未待上下交叠着的楚月恒和时言念理清眼下是何状况,却见华太后突然颤颤地俯下身,温柔地伸出手将华雨萍扶起,凝视着华雨萍的脸颊许久,双眸中盛满了水意,半晌,才有些沙哑地出声询问道:“孩子,你再说一遍,你叫什么名字?”
仿佛怕惊扰了华雨萍一般,这声问询极为轻柔,仿若一片花瓣不慎滑落进水里,却犹自轻摇着身躯,不忍心引得池水荡起哪怕一丝涟漪。
“民、民女,名叫华雨萍。”华雨萍懵懵地看着面前柔情似水的妇人,一时有些怔楞。
“太、太后……”一旁的侍女台月见状急忙上前,轻轻地扯了扯华太后的衣袖。华太后身形一僵,回过身瞥了侍女台月一眼,垂眸想了想,重新转向华雨萍。
“孩子,你……长得很好。”华太后缓缓伸出一只手,小心翼翼地摸了一下华雨萍的发髻,然后便仿若极为克制一般,急急地收回手。复又垂眸有些哽咽地轻轻道了一声“保重”,便扭过头带着侍女台月匆匆离开了。只剩下华雨萍有些疑惑地留在原地,懵懵地摸了摸自己的发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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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陛下……”华太后一行离去后,时言念敏锐地觉察出伏在自己身上的楚月恒有些不对劲。“陛下,你怎么了?”
时言念轻轻地在楚月恒耳侧询问着。但楚月恒只是低垂着头,默然不语。一缕青丝从楚月恒耳侧垂落下来,拂过时言念的鼻尖,骚得他有些痒。半晌,楚月恒才总算略显迟疑地开口了。只是那声低喃却好似从深喉处硬生生地挤出来一般,断断续续地失了真切。
“时言念,我、我竟从来都不知道……母后,原、原来……也会露出这样的表情……”
“陛下……”不知何处而来的一阵冲动,时言念突然伸出手,一下覆于楚月恒的后颈上,不由分说地将楚月恒的头压下来,直抵在自己的胸膛上,另一只手却是绕至楚月恒的背后,稍显笨拙却不失温柔地轻轻拍着他。
“陛下无事,臣在这里,臣陪着你,我们一同,将这件事的各中缘由调查清楚,可好?”
时言念的言语如春风化雨般和煦,字里行间盛满了耐心。时言念又轻轻拍着楚月恒的后背哄了他许久,才终于听见胸前传来一个闷闷的嗓音。
“好……”
还未等时言念松一口气,又是一只手掌扑面而来,毫不客气地拍在时言念的面颊上,发出“啪——”的一声脆响。
“……”
“时言念,你当哄孩子哪!”
“……我错了,陛下。”
“嗯,再拍会儿,还挺舒服的。”
“……陛下,我们还要保持这样的姿势多久?”
“急什么,你撑不住了?你体力不是很好的吗?平常练的功都哪去了?”
“那倒不是……”
“那就给朕继续躺着别动,等我想起身了,自然会放过你。”
“……是,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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