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子述抬眼看向面前的德尔塔，怔然中吞回了即将出口的防护法术。他仿佛被空气噎住了一般，完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相较于西格玛，他其实更害怕面对德尔塔，这位女士比西格玛成熟的多……并且在那个令人难忘的暑假之后，苏子述自认为她也算得上自己的半个长辈。
“我弟现在脑袋进水了。”德尔塔毫不客气的在西格玛脑袋上拍了一巴掌，经过刚刚的观察，她终于确定了兰恩伯格还是“那个”兰恩。
于是这位灵巧的女士手指一转，掌心便出现了一把钥匙。她将其递向兰恩伯格，正如那个暑假末尾，兰恩把这把钥匙递给她一样。
“无论如何，欢迎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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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德尔塔接受了兰恩伯格之后，一切都顺利的不可思议。
苏子述好好享受了一顿达芙妮做的午后点心，对小姑娘的手艺大加褒赞，夸的达芙妮颇为不好意思。
“中午有几道菜还是从你的笔记里学到的。”
“我的笔记……是落在房间里了？啊，没关系，以后我们可以面对面一起交流厨艺了嘛。”
下午，苏子述帮亚克托安顿好，也不急着回学院，他逛了逛这间名义上属于自己，但从未久住过的房屋，在原本的储物间里找见了西格玛。
哪怕遭到了德尔塔的训斥，这位年轻的街道领袖依旧避免不了用审视的目光扫过面前的故交好友。
那目光就像是某种检阅，令苏子述感到一种裹挟了无奈的悔愧。“紫色屠夫”的那段经历令他无法再坦然面对这种眼神，他再不能自述问心无愧了。
“你是血玛瑙公爵手下的“紫色屠夫”。”西格玛很笃定的开口，直接点破了苏子述的身份。
是啊，西格玛当然知道这个。面对主角团，苏子述从来没有好好掩藏过。
血玛瑙公爵手下突然冒出来的法师，元素法术水平出众，神出鬼没，紫色眼眸，吓人的气势……甚至名字都是明晃晃的“让内斯塔”，要是西格玛猜不到才奇怪。
但问题在于，西格玛为何要说破这件事？
苏子述短暂的困惑了两秒，随后非常坦诚的点点头。
这是个秘密吗？当然。但有什么关系？这秘密学院的老师知道，次子派知道，甚至长子派的高层也通过调查知道这件事。
当然了，主角团也可以知道，他们更该知道。
就在苏子述点头的下一秒，他惊讶的看见西格玛就像一个被突然扎破的气球一般，失去了所有气势，转而显现出一种从未有过的颓废。
“西格玛？”
“不，没什么。”
我早就知道了不是吗？
兰恩伯格·让内斯塔……从当年学院里就能看得出来，这家伙不是干出大事业，就是惹出大麻烦。
现在看来，两者兼备。
“你来学院是为了什么？”西格玛收拾好情绪，他的目光重新锐利起来，语气却趋于平和。
“回来查资料，法师想要精进无非是看书加实践……作为紫色屠夫，我实践的都要吐了。”苏子述似乎无意间讲了个地狱笑话，但交谈的两人都没有把注意力放在它上面，“我在学院有一些耳目，所以知道了你的事情……那可真把我吓到了。”
苏子述找了个箱子，象征性的擦了一下，坐在了上面，他的神态动作全部非常放松。
近身，室内，一个高明的“盗贼”，与一个传统意义上的施法者。
可他是西格玛，而他是“兰恩伯格”。
“你不该感到惊吓，我想你的耳目应该告诉过你学院城的情况。”西格玛瞥了眼兰恩。
一个平民被贵族以冒犯为借口进行殴打，这种小事情都能被兰恩得知……真是可怕的情报网。
他本该对此事感到惊悚，但一想到对方是兰恩伯格，似乎一切便理所应当起来。他早就知道了，兰恩伯格心中有一个“计划”。
当年对方翻开那册地图，向他一一细数局势的时候，他就知道，对方有一个“大计划”。而现在来看，“学院”大概也是“计划”中的一部分……或许他和亚克托也是。
这种潜在的怀疑令他感到厌恶，但理智和直觉却在一次次告警……于是，情绪冲破了重重藩篱，西格玛开口。
“你都安排了什么？”
苏子述抬头的时候，眼中的迷惑毫不作伪，于是西格玛再次询问。
“你给我安排了什么？”
这次，苏子述终于明白了他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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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排……苏子述一直在安排。
每一场巧遇，每一处意外，似是而非的话语，恰到好处的笔记……保护西格玛的安全，促进亚克托的成长，就连达芙妮也要插上一手。
为了剧情，为了未来，为了扭转终章的命运，为了悄然而至的浩劫。
他在利用一切，他在安排所有。
他在计划生存。
而这些，通通不能告诉西格玛。
有那么一瞬间，苏子述感觉到一份混杂着恐惧的痛苦。
那不是他的，而是西格玛的。
和亚克托不一样，西格玛能感受到。
他从一开始就知道“兰恩伯格”没有变，但他也知道，无论是出于怎样的目的，“兰恩伯格”在安排他的事务，在尝试控制他。
而控制几近等同于利用。
在令人绝望的缄默中，时间仿佛被无尽的拉长，苏子述只能听见自己空洞的胸膛中心脏一下下的敲着……平静而稳定。
可耻而卑鄙。
他一言不发，他知道西格玛会站起来，脸上没有什么表情，然后他会转身去开门。
就像现在这样。
“你不愿说，那就算了。”西格玛走的干脆利落。
让朋友为难，从来不是西格玛的作风。
哪怕这个“朋友”似乎搞了个危险的计划，似乎有野心操控世界，还不由分说的为他安排上了一个可疑的座位。
这次，苏子述没有叫住西格玛，他只是盯着对方消失在门外，随后默默站起来，脚步出奇的稳定，胃部也没有什么反胃感，只是有点发冷。
自穿越以来，没有任何一刻，苏子述比现在还感到孤独。
哪怕以杀戮麻木了情绪，奔波迟钝了神经，孤独依然以另一种途径，径直冻结了灵魂。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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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骤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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