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清仙长,你在哪里?”
温喜今把披帛挽到脖颈间,遮住被越岭剑划出的伤口,来到颜花清的房门外,拿着联络器呼唤颜花清。
“怎么了,喜今?”
回答她的是潘朱白。
温喜今声音低低的:“我刚才看到一个黑影往花清仙长的房间来了。”
话音刚落,颜花清的屋里响起“嘭”的一声。
声音通过联络器传到了潘朱白那里,他的声线瞬间变得冷冽:“我马上过来。”
“花清仙长。”温喜今伸手去推门,刚摸到门框,倏地被一股力道弹开了,掌心腾起火辣辣的疼,还红了一片。
“喜今,后退,不要靠近我的房间。”
颜花清的声音传到温喜今的耳朵里,字咬的很重,像是被什么东西掐住了脖子。
温喜今听话地往后退了一步,“花清仙长,你撑住啊,朱白仙长他们马上就来了。”
“嗖”的一声,一支通体金红的飞箭钉在门上,妖物设下的结界刹那间破开,金箭也像雾气一般化散。
那是潘朱白的太霞箭。
温喜今猛地回头,潘朱白手握长弓,和翁垂金双双飞奔而至。
“喜今,你退后。”
潘朱白说完,一脚踹开门。
颜花清的法宝幻影珠落在门边,她人躺在桌子上,一个黑漆漆的人影压在她身前,死死掐住她的脖子,颜花清不断地挣扎,一张脸憋的通红。
潘朱白再次拉动弓弦,迅速凝出一支太霞箭,五指松开,太霞箭飞弹而出,命中黑影。
“滋啦……”
像什么东西被烧焦似的,黑影瞬间化成一道呛人的白烟。
翁垂金赓即打出乾坤袋,飘在空中,他嘴里念了一串温喜今听不懂的咒语,乾坤袋像是变成了油烟机,想要逃走的白烟瞬间被吸进袋中。
烟尾收进,翁垂金利落地抓回乾坤袋,系好袋口。
扼住颜花清脖子的力道一松,她终于恢复喘息,一口气吸进肺部,“咳咳咳……”
喉管被冷空气刺激地猛咳不止。
“花清。”潘朱白一个箭步飞跑过去,抱起颜花清,自责不已:“怪我,今晚不该跟你分开。”
颜花清捧住潘朱白的脸,“不怪你,是我不够警醒,没有及时发觉不对劲。”
“师姐,你休息一下,我去看看伯前师兄。”翁垂金说完就冲了出去。
温喜今下意识想要叫住他,告诉他,司伯前在她的房间里,转念又想起司伯前不想让他们知道他身体会疼的事,只好把话吞了回去,走近颜花清,“花清仙长,你没事吧?要请大夫来看一看吗?”
颜花清笑着冲她摇头,“我没事,就算有事,大夫也看不了。”
潘朱白打横抱起颜花清,把她放到床里,盖好被子,搬了张凳子坐在旁边,又将她搁在床边的手捧进温暖的掌心,眼神缱绻,“我今晚就在这里守着你,哪儿也不去。”
温喜今知道这个时候不该打搅他们的二人世界,但又实在好奇那个焦黑的人影是什么妖,便问:“方才那是什么妖物?”
颜花清的目光从潘朱白脸上移开,转而投向温喜今,“影鬼。人在咽气的时候倘若被邪气所侵,他就会忽然站立,然后回头去看自己的影子。这个时候如果没有人放倒他,任由他站着落气,他的影子就很容易变成影鬼。”
温喜今毛骨悚然,“听起来就很可怕。”
“花清仙长你好好休息,我就不打扰你们了。”
温喜今给颜潘二人带上房门,在回房间的路上,她在咂摸影鬼的事。
影鬼选择攻击颜花清而非潘朱白或者翁垂金,极大一部分原因是颜花清的法宝幻影珠,只能幻化出许多影像去迷惑对方,而没有任何攻击力。
但明明最没有攻击力的是温喜今,她的房间还在颜花清的前面,影鬼从她房间外面路过都没有进来,温喜今估计是因为司伯前在她的屋里。
就算司伯前疼的不省人事,也还有越岭剑,所以影鬼才直接略过了手无寸铁的她。
这样看来,司伯前反倒是救了她一命,如此便算是扯平了。
温喜今走回房间外,刚准备推门,身后响起翁垂金的声音:“温姑娘。”
温喜今回头,“垂金仙长。”
翁垂金神色焦急地问:“你看见伯前师兄了吗?”
“没看见。”温喜今睁眼说瞎话的功力见涨,已经被逼得能面不改色心不跳,“伯前仙长不在房中吗?”
翁垂金慌得六神无主,“不在。”
“越岭剑呢?在屋里吗?”温喜今试图把翁垂金的思路往别处引。
翁垂金摇头,“也没看见。”
温喜今随口道:“可能他有别的发现,所以暂时离开了吧。”
“垂金仙长,时候不早了,早些回去歇息吧,伯前仙长那么厉害,不会出什么事的。”
见翁垂金站在那里不动,温喜今决定激一激他:“你还不信你师兄的能力吗?”
这招对翁垂金果然有效,他提紧的肩膀倏然松开,“我相信师兄。”
“相信他就赶快回去睡觉吧,明天一早就能看到他了。”
目送翁垂金走远后,温喜今才东张西望地推开门,以最快的速度闪进屋里,把门关上。
生怕被人看到司伯前在她的房中,而且还是这副像是被狠狠欺负过的破碎模样,那到时她可真就是百口莫辩。
估计不等司伯前亲自动手,翁垂金就能解决了她。
进屋后,温喜今踱到床边,静静地看着眼前被疼痛摧残地锋芒尽收的司伯前,心里五味杂陈。
要杀她的人,却又阴差阳错地救了她,倒不知是该感谢他,还是该憎恶他。
温喜今在床前伫立了一会儿,不由慨叹:人生的不平顺可真是千奇百怪。
随后起足走到柜子前,抱了一床被褥出来,铺到那张离床约摸八米远的榻上。
这张榻就是她今晚睡觉的寝具。
上次在舟丘县,百爪移魂君偷袭的那晚,她也和司伯前共处一室,司伯前睡床,她睡榻。
两次的情形差不多,但二人的关系以及温喜今的心境却大不相同。
那个时候,司伯前还不像现在这么阴晴不定,二人还能勉强和颜悦色地交流,在她遇到危险时也能赶来救她。
然而,不过短短数日,他却猝不及防地变了性情,甚至严重到提剑杀她的地步。
思及在舟丘县的点点滴滴,温喜今如今竟有些恍如隔世之感。
司伯前的魔化症状委实变得严重不少,温喜今先前还在认真考虑,要不要跟他擦出点火花,经过这一晚,她彻底打消这个堪称魔幻的想法。
与其费尽心思跟他擦火花,倒不如努力苟到找齐荒古五神器。
小圆豆先前说,就算找齐五件神器,以扶参派的能力也奈何不了司伯前。
温喜今一直也是这么以为的,但现在,她决定改变想法。
想那司不惑,堂堂一派之长,未必真有那么弱。
再说司伯前,也未必毫无弱点。
只要她能挖出他的弱点,等神器一找齐,她就立马告诉司不惑,跟他联手度化司伯前,完成任务,得到“长命百岁”的奖励,美滋滋地再活个七十七年,到处游山玩水,吃遍天下美食,不失为人生一大乐事啊。
剧烈的疼痛没有让司伯前晕过去,反而愈加清醒。
温喜今从离开再回来,又在床边站了一会儿,到去榻里躺下,他都知道。
那双乌瞳一眨不眨地望着躺在榻上的女子,不知道是什么事让她如此高兴,一个人在那里笑出了声。
今晚没有杀她。
但他原本是下定决心要杀了她的,在最后一刻却变得磨叽起来。
他以前要杀谁,从不拖泥带水,今日却只是割伤了她的皮肉,没有一剑斩下去。
他在迟疑什么?
那只镜妖的确没有给他下邪咒的本事,所以究竟是谁,让他变得那么优柔寡断,不像自己?
***
翌日,温喜今醒来时,仰头一看,高床上已经没有了人。
罢了,懒得关心,随他去。
温喜今起床来到梳妆台,小心翼翼地打开妆奁匣,银荷依然躺在里面。
上次被黑衣人打伤,银荷修养时都有轻微的鼾声,这次被司伯前打伤,却一点声音都没有。
温喜今很担心,把银荷从抽屉里拿出来,“银荷,你还好吗?”
银荷动了动,缓缓睁开眼睛,声音无力地回答:“喜今,这几日我都不能保护你了。我要关闭觉识,修复内伤。在这期间,我听不到任何声音,也不会有任何反应,只是一面普通的镜子。”
“很抱歉,银荷,这都怪我。”温喜今又心疼,又自责。
司伯前居然把银荷伤的这样重,她头先铁定是脑子出问题了,才妄图想要改变他。
“喜今,我从不怪你。”银荷虚弱到极致,能出声回应温喜今都是费了很大的力气。
温喜今轻轻抚摸银荷的脑袋,“银荷,乖,你好好休息。”
等银荷彻底没了声音后,温喜今又把它放回妆奁的抽屉里。
温喜今提步走向门口,路过衣柜时,倏然顿住。
她记得昨晚把越岭剑锁在了柜子里,眼下锁没有打开,难道越岭剑还在里面?
怀揣疑问,温喜今快步走到床边,弯腰往枕头底下摸,钥匙还在。
她拿出钥匙,回到衣柜前,开锁拉柜门,越岭剑果真还在里面。
人走了,把剑留在这里,司伯前他什么意思?
纠结的问题又来了,要不要把剑拿去还给他?还是假装忘记了,等他自己来取?
这人可真是会给她出难题。
温喜今摸了摸脖子,一晚上过去,伤口已经结痂,但恐惧感却像是烙在了那里,只要一触碰,记忆瞬间被拉回差点被一剑砍杀的惊惶当中。
伤口不深,但还是一眼就能看出来。
为了不让别人误会她是自刎未遂,温喜今涂完药膏后,从衣柜里翻出一张不会擦疼伤口的缎面手绢,系在脖子上,藏住那道伤。
至于越岭剑,他爱拿不拿,今天实在没心情去管这个疯子的情绪。
锁好衣柜,温喜今又把钥匙放回枕下,这才开门走了出去。
康宅的丫鬟候在外面,看到温喜今出来,先是向她行了个礼,随后说:“老爷夫人请温姑娘过膳厅用膳。”
温喜今扭头去看颜花清的房间,“其他人呢?”
丫鬟垂首回话:“四位仙长已经过去了。”
跟在丫鬟后面走出两步后,温喜今还是没忍住,问她:“伯前仙长也去了吗?”
丫鬟微微侧过身,“伯前仙长也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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