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森然打量着周围，发现自己正处在一个类似于木屋的房子里，四周的墙壁和地板都是用一种上了年岁的木头铺成的，屋顶吊着一盏摇摇欲坠的白炽灯，空间小的完全不像自己最开始往里看到的那样。
而刚刚还在门口的老人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了他们的前面，手里正拿着只蜡烛，蜡烛橘黄的灯光微微跳跃着，好像下一秒就要熄灭一般。
而在一侧封闭的木质墙面上，突兀的挂着一面椭圆形的镜子。
顾森然朝镜子里看了看，只见除了老人烛光照到的地方，其他地方全都黑得吓人，仿佛黑暗中正蛰伏着什么怪物。
“张三。”
老人缓缓转过身看着他们。
“谁是张三？”
只见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向了林佑。
林佑：……
无奈，林佑只能硬着头皮站了出来，被老人带入黑暗中。
“林佑？”成毅不放心的喊了一句，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仿佛林佑被黑暗吞噬到了另一个空间。
几秒后，老人缓缓地从黑暗中走了出来，又问道：“谁是李四？”
刚刚被林佑冠以新名字的顾森然同学自然地跟在老人身后走了过去。
刚刚看明明不大的屋子，进入黑暗中后好像没了边际一般，怎么也走不到尽头，只有老人手里的一寸烛光在微微闪着，照亮了他发皱的手腕。
“您相信不同维度之间可以相互跨越吗？”
顾森然语气温润的和老人搭起了话。
“你问这个做什么。”老人一步一顿的在前面走着，和他面容完全不符的声音随之传来。
“如果可以，它的代价和媒介是什么呢？”顾森然没有回答老人的话，而是继续自顾自的说着，“时间，还是空间，亦或者两者都有？”
顾森然死死盯着老人手腕上刻印着的向阳花，似乎找到了所有事情之间微弱的联系。
或许，顾森然最开始在报纸上看到的陶瑞集团所推出的跨维度传送计划并没有失败，只是失去了控制。
这种失控表现为，时间和空间的混乱与无序。
老人并没有回答顾森然的任何一个问题，只是把他领到一个角落里后就带着蜡烛慢慢消失在黑暗中。
蜡烛的光淡漠幽长，拉长了面前看不见的时空。
此时的弹幕：
“……他是不是都猜出来了？”
“不是，这才一天不到，连几个怪都没打出来呢，就猜到了？？他真是股东儿子？？”
“前面的就我看过这个论文是吧？”
“等会，不是不能和管理员说话吗？他怎么还聊上了？”
顾森然站在漆黑的角落里，转头看到了一张煞白的脸正冲着自己。
哦，是那面镜子。
顾森然有些意外的看着镜子中反射出的自己——皮肤白的有些病态，原本浅棕色的瞳仁此刻有些黝黑，并扩大到一个诡异的大小，鼻子右侧靠近眼睛处的一点痣此刻让他显得更加阴气森森，唯有上衣口袋中的那朵紫色鸢尾花开的热烈。
这真的是一门镜子吗？
咚——咚——咚——
顾森然还没来得及仔细思考，就听到自己背后传来了一阵间隔几乎相同的脚步声。
顾森然面对着墙角，一动不动的站着。
游戏开始了。
啪——
一双手强筋有力的拍在了他的肩膀上。
顾森然身体僵直着不敢回头，屏住呼吸慢慢往旁边挪动着脚步。
而那只手依旧搭在他的肩膀上，甚至力气越来越大，顾森然感觉自己每挪动一步，肩膀上就像多了一块千斤重的铁饼。
顾森然依旧往一边费力的移动着，一直移动了五六米远，那只手还在，却没有听到任何除他之外的脚步声或呼吸声。
就好像，那只手，就只是只手。
顾森然屏着呼吸，一边加快挪动着脚步一边悄悄瞥那只手。
突然，在顾森然转过头的那一刻，手消失了。
但顾森然看见了，手腕上的太阳花。
顾森然依旧在黑暗中走着，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是否走的是直线，还是早就歪出了原本的空间。
不知过了多久，他回到了原地。
不，不是原地。
顾森然看着换了个方位的镜子，里面的自己的皮肤仿佛更白了一些。
“四个参与者分别站在屋子的四个角落里，游戏开始后按顺序前进并拍打前面人的肩膀，直到所有人回到原来的位置。”
那么这四个角落，是否在同一个空间内呢？
自从顾森然明白了维度所代表的含义，他对整个副本进行了一次重新的审视。
特别是这个图书馆。
这个图书馆好像和整篇文章没有什么关系，但又好像是全文的关键。
顾森然第一次醒来在这里，遇到的第一个NPC在这里，遇到的第一个男主在这里，遇到的第一个玩家在这里，遇到的第一个怪物在这里……
遇到女孩也是在这里。
这座图书馆似乎有好几个空间的存在，又好像是同一个空间的不同时间段同时存在，不然顾森然不可能同时看到有现代化书架的空间和装饰破败老旧的空间。
维度。
什么是维度？
独立的时空坐标的数目是维度，观察思考某件事的方式是维度，载体能量信息也是维度。
顾森然掏出手机，亮起的屏幕中出现了一个笑得甜甜的二次元少女图像。
……次元？
顾森然猛地抬头，只见自己所处的空间突然布满了椭圆的镜子。
镜子中倒映的无数个自己正在死死地盯着他，眼神混沌而复杂。
顾森然眯着眼，发现了异样。
每个镜子中的自己，都有些细微的不同。
不是外貌或气质上的，是装饰上。
正如此时的他上衣口袋中别着一朵鸢尾花一般，每个“他”都有些或多或少的变化——有的上衣领口别了一个可爱的粉色夹子，有的手腕上戴着款式别致的情侣款手环，有的头发上被莫名其妙扎了个小揪揪……
如果不是皮肤白的渗人，眼神混沌不清，顾森然都要以为这是自己谈了恋爱以后的样子了。
顾森然沉默的看着头顶上那个镜子里扎着小揪揪的自己。
……算了，这恋爱不谈也罢。
此时的弹幕：
“！！！小辫子！！”
“啊啊啊啊小辫子小辫子，在我xp上蹦迪啊啊啊啊！！”
“救命那个带粉色小花发夹的好欲啊家人们！！不懂得有难咯，发夹门[双手合十]”
“啊啊啊救命救命每一个我都超爱怎么办！！！这女主让我来当求求了让我当！！！”
咚——咚——咚——
又是脚步声。
顾森然猛地回头，镜子突然全部消失了，四周又被无尽的黑暗吞噬。
唯一不同的是，这次原本挂着那扇椭圆形镜子的地方，变成了一扇窗户。
窗户外面洒进些许细碎的月光，却迟迟无法驱散周围的黑暗。
等会，这么黑，自己刚刚是怎么看清楚镜子里的景象的？
想到刚刚那成百上千面镜子围着自己，顾森然突然感到一阵恶寒。
咚——咚——咚——
脚步声越来越近。
顾森然思索了片刻，果断打开手机商城，忍痛兑换了铁皮青蛙。
上好发条调整好方向，顾森然静悄悄的躲进了黑暗里。
嘎吱嘎吱——
铁皮青蛙跳动的声音在黑暗中被无限放大，生锈的铁制内件摩擦的声音格外刺耳。
“啊！”
顾森然突然听到一阵熟悉的声音，等反应过来，身体已经先一步上前捂住了那人的嘴。
“唔唔唔……”
“别说话。”
顾森然看着夹在自己胳膊下弱小挣扎的林佑，实在想不通他的能力怎么是能吞噬万物的火。
……火？
顾森然低头，瞬间和林佑对上了眼睛。
“……”
这什么诡异的氛围。
顾森然立刻放开了林佑，甚至下意识抹了抹手。
“你怎么……”
林佑看了看顾森欲言又止。
“有人拍你的肩膀吗？”
顾森然言简意赅的问道。
“有啊，嘶——”林佑迟疑地说道，“我只记得自己刚站到那就听到有脚步声过来了，我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不知道什么东西拍了肩膀，甚至都没给我回头的机会，我就失去意识了。”
“你一直站在这里没有被拍吗？”林佑左右看了看，却只看到一片黑暗。
顾森然垂着眸子思索着，看来只要被拍就会失去意识，成为“老人”的一部分，至于自己为什么没受干扰，从他可以自如穿梭不同时空的角落，可以躲在黑暗里让铁皮青蛙代替自己的位置等情况来看，应该是自己成为可攻略对象被认定成了论文的一部分，所以只会给他展现作为NPC能看到的。
比如那些镜子，和镜子里的自己。
“张三。”
“啊？”林佑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就答应了一声。
“一会你可能会看到一些让你头皮发麻的东西。”
“什么啊？”
顾森然说着一只手搭上了他的肩膀：“你不是能放火么？这么黑你没试试？”
林佑有些懊恼的说道：“我哪来得及啊，几乎是往角落一站就被迫失去意识了……”
“那现在试试。”
林佑看了身边的人一眼，看不清表情，但却莫名让他想要遵从。
下一秒，不再犹豫，林佑运作着掌心的火种，绽放出了不小的火焰。
但那火焰也只是驱散走了他们面前的一小块黑暗，很快就弱了下来。
“好弱。”
“……求人办事不要这幅嘴脸啊喂！”
林佑现在已经完全对这个新人改观了，他都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一开始就被骗，傻子才信他是新人。
没一会，顾森然不知从哪掏出来一个蜡烛：“再试试。”
林佑没好气的随意把手往上一放，甚至连多余的力气都没用，就将那看似微弱的蜡烛火焰点亮到了一个不可思议的亮度。
林佑有些意外的顺着蜡烛的火光看了过去，瞬间看到了让他不寒而栗的一幕——
只见他以为封闭窄小的屋子出现了数不清的空间重叠，每一个空间里都有木质的角落，而角落里站着一个又一个皮肤发皱没有瞳仁的老人。
有的甚至还在走动，密密麻麻的重叠空间让这一动作变成了巨大黑色怪物的蠕动，让林佑想到了蚁穴里数不清的蚂蚁。
林佑倒吸一口凉气，往后退的同时不小踩到了刚刚的铁皮青蛙，刺耳的声音在空气中迸发。
刹那间，所有老人都往这边看来，数不尽的黝黑眼眶仿佛一个个可怖的黑洞，明明没有眼珠，却给人一直被成百上千双眼睛盯着的感觉。
林佑费力的挪动着视线，想要避开这令人反胃的场景，结果转头见顾森然正一脸无辜的看着他：“我说过你可能会看到一些让你头皮发麻的东西咯。”
……那你人还怪好哩。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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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榆城大学（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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