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况且在师尊你的眼里，不是没有任何人值得你在意？”
历长生说这句话的时候，他的呼吸全部都冷了，直直地望着面前凄惨的谢知年。他要看看谢知年能为画作坚持多久，他要亲眼看见谢知年能不能为了我割舍其他人，哪怕谢知年喜欢的那人是他父亲，他也嫉妒地快要发狂。相信前方不论是万丈深渊，他都能把谢知年给推进去。
他的师尊薄情寡义，辜负众人。
为了自己死去多年的父亲，对方又怎么会赔上自己的性命去赌？
然而历长生过于低估了谢知年对于画作的感情，他狭长的眸子里布满阴鸷，就算雪花侵蚀对方的眉眼，谢知年也握着那副画卷死活不肯松手，冲着他道：“你杀了我吧，这画不能毁掉。”
好一个决绝的表情。
师尊的言外之意是不舍得的。
笑问五界中的草木皆有情，用笔者笔墨三千下的人物亦有情。师尊这幅画不仅仅是卷纸，还是对画中人的思念与寄托，谢知年不舍得对画作下手，千年前却肯对自己，历长生眼神一暗，火光渲染着他苍白的面庞，他简直太不满意谢知年的答案，那嘴角充满讽刺的意味。
——这是莫大的讽刺：他竟然不如死去的人。
这么多年过去了，对方耿耿于怀是他的父亲。
历长生以为三千年过去，谢知年就能忘掉自己的父亲。
可那人却不舍得毁掉与他父亲的点点滴滴。
历长生就是一个笑话：“为了这画你不怕死？”
谢知年故意激怒历长生，他抬着头，发丝上的雪花融化成雨滴。
“我怕死就不会一直在长生殿等你。”
历长生我会等你，或许永远都等不到你。
历长生冷笑两声，他拉住谢知年，一把撩开对方的衣服：“师尊你以为我不杀你，是因为我在乎你？我恨不得吃掉你的肉，到底是你不放过我，还是我不肯放过你？”
谢知年想说两种都有，他的任务还得继续做。
“你没得选择。”谁知历长生先发制人。
对方凝望着他的双眼，似乎发现他的瞳孔反光下没有自己。
又卸外袍搭在他的肩膀处，假惺惺地开口：“你现在不过是青仙宗的阶下囚，我刚刚逗你玩的，因为只要我一声令下，整个云开宗门将会夷为平地，不仅是这幅画，你寒冰洞中的丹药将会一清而空。”
“我凭什么给你选择？”
我凭什么给你伤害我的机会？
我凭什么要给你机会让你挖取我的金丹？
我凭什么要活在过去，做着你谋杀我的噩梦。
历长生那颗心脏千疮百孔，宛如一千万只蚂蚁在爬。
“师尊你太看得起你自己了，别人在外面都叫你金凤凰。”
——落地的凤凰不如鸡。
历长生似乎在讽刺谢知年，又像是在讽刺他自己。
【谢知年：历长生真给力。】
【028：何以见得？】
【谢知年：现在的误会，以后肠子恐怕悔青了。】
谢知年唇色在听了历长生不停发白，他咬住自己的唇，任由里面的血液冒出去，他抬眼径直地看向历长生，拿着手指中的画越来越无力，对方口中聊得自己熟悉的云开宗门，他不由得开始担忧他的弟子，神色不明地道：“你威胁我？”
历长生否定：“威胁师尊还需要给理由吗？”
“我虽然沦为你的手下败将，可我始终是你的师尊。”
谢知年见历长生不信，苦涩道：“你可知这画作上的人是谁？”
他盯着胸口处的真气在翻腾，呼吸变得十分困难。
对方大言不惭说爱着他开始。
他的心脏在隐隐作痛，隐忍而得不到的爱使他无比痛苦。
“家父。”
历长生双眼布满阴郁，他眉间的朱砂痣与火光中的画作重合在一起：“你反复的向我证明是我父亲，无非是想说我是那人的替代品，我伤害得是你的身体，师尊你伤害我得是心。”
为了你，我丢掉了一颗星。
历长生不知在这里游荡多久，只记得他游荡多久，那胸口就堵了多少血。
“不是的。”
“我说你不是任何人的替代品，这句话我说了很多遍。”谢知年嗓子沙哑地冷道，他初次承认自己对历长生的感情，他以前为了历长生而破戒，已经违背了师傅临终的遗言，他不由得吐出口心血来，五胫骨尽失去的他如废人，顿时倒在地上身体蜷缩起来，额头的虚汗连绵：“你还是不肯愿意相信我？”你可知为师不怪你毁我飞升。
为师怪你入了魔道。
谢知年作为染过风寒的人再次被寒冷侵蚀。
双倍痛苦。
他的思念落进历长生眼底，那周身笼罩的黑气浮在空中。
“仙月君历明杰。”历长生答非所问：“你画的是我父亲历明杰。”
历明杰，短短的三个字却是历长生从未提起的名字，他从出生就无父无母，从三岁就拜在无尘仙尊的门下，一直在谢知年教导下长大，期间也受过同龄人欺负和谩骂，但因为师尊的宠爱而不追究。
历长生对自己父母没感情，他认为两人抛弃了他。
此后三百年都未曾去过灵柩扫墓。
【028：心不甘情不愿。】
【谢知年：我都佩服我洗的五体投地。】
【谢知年：再帮他成神，这挖取金丹不过是为他飞升的准备。】
【谢知年：置于死地而后生。】
历长生勾着嘴角，他想杀了谢知年，可理智又把他拉回现实。
谢知年：“不是师兄。”
可不等谢知年说完。历长生控制不住的黑气在他的胸口肆意乱撞，对方一口一个谎话在狡辩，画作上的人不是父亲，他没有揣摩着这句话，只因谢知年再次戳到他的心口上，他被对方的无情给伤得面目全非，怔道：“不是师兄。”
“弟子当然不是师尊的师兄，你好好睁大眼睛看清楚。”
“我究竟是谁？”
历长生忘不掉谢知年的模样，他记得一清二楚。
他怎么褪/去谢知年的衣袍，他怎么用嘴巴去服侍谢知年。
以及他怎么去取悦谢知年。
对方都不认这些账，他只是没有感情的配剑，用的好能替师尊除害。
“我究竟是谁？！”
历长生怒斥：“你在艹我是还想着谁？你心里到底还有谁？”他的声音越来越渺小。
“长生！”谢知年虚弱地开口：“你听我解释，好不好？”
谢知年见历长生彻底震怒，他指着历长生的方向转身想跑，可冰川突然建起形成一座牢笼，将他困在境内，他不可置信面目没有任何唇色，嗓子里卡着的血液奔涌而出，双手栽进冰封陷入沼泽：“我以为你懂我，原来你不懂。”
“这幅画是我画给你的。”
他最后的那句话被卡在喉咙种。历长生捡起冰封穿破的画卷，这画废了他三生的魂石，就这样捅破的一干二净，画中人的一颦一笑刻在他的心间，那时候的美好仿佛就在昨天。
“你画给我？”历长生的肌肤爆裂：“为何没有朱砂？”
“为何没有朱砂？你画得时候，为什么不添上朱砂？”
谢知年嗓子沙哑，他躲避历长生的质问，真正说出口时又犹豫了。
真的要表明心意吗？
师徒真的能在一起吗？
谢知年退缩了，他担心历长生入了魔又和他厮混，魔头加离经叛道。
“我没注意。”谢知年矢口否认。
历长生不说话，他呵呵连笑：“师尊啊师尊，你这就在变相承认你卑鄙了吗？”
“你玩弄别人的真心，让我爱上你，又弃我如草芥，一句没注意就忽略我额头的朱砂痣？”
谢知年嗓子说不出话，他不能说出自己爱历长生，身为师尊他不能违背自己心中的信仰，嘴里不停的呢喃着错误的字样，那双恒古不变的眸子泛着凛冽，他吸了一口气，寒窗已经让他整个人看上去没有任何血色：“对不起。”
历长生：“你一句对不起，弟子就非要原谅你？”
谢知年苦涩：“对不起，长生，是为师你变成今天这样，是我在助纣为虐。”
“终究是我在咎由自取，我不怪你找我复仇。”
可是师尊从来没有背叛过你。
历长生已不需要别人道歉，向来都是别人对不起他，他从未对不起其他人。
“你不怪我得寸进尺，那就别怪我不客气。”历长生将手中的油纸伞顷刻劈裂，提着木枝刺进谢知年的胸口，他双目通红道：“那你应该现在将我的金丹还给我，好好的补偿欠我的，感情和身体，有过得，没有的，在弥补我过后在忏悔中度过余生，别再如从前那样自命清高，一副谁也看不上谁的模样。”
“你道貌岸然，心里明明很舒服却故作死板，真让我想吐。”
【028：他不去传销真是可惜，宿主哪里恶心了？】
【谢知年：我也这样觉得。】
谢知年：“我让你想吐？”
对方讨厌他吗？
谢知年认为太棒了，历长生在自掘坟墓，
历长生心口不一：“你令我恶心，清高无比。”
谢知年尾音有点颤抖，他伤害历长生不算事，历长生伤害他还不大做文章？他望着残缺的双手与脚踝，飞升的曙光对于他现在而言，毋庸置疑是遥不可及的梦境，他苦涩地开口：“在长生你的口中，为师苦心孤诣百年，完全可以用清高代替。”
“对么？”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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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挖取金丹的仙界师尊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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