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日去上班，郦月是带着昨晚与信诚董事长夫人签署的资产托管协议去的。
开晨会的时候，王朝晖不出意料地向郦月发难，“郦月，昨天让你去挽留信诚董事长夫人，怎么没有结果回复？这么大的客户要是流失了可不是小事，你到底知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
这位新上任的部长还要继续说，郦月却不打算再给他继续在这件事上纠缠下去的机会了。
没等王朝晖说出下一段话，郦月就从包里掏出签好的协议，翻开到签字页面，两根如玉白皙的手指抵在合同上朝他那边推了推，力求让王朝晖能看得清楚上面陈莉的签名。
“信诚董事长夫人已经同意继续将资产留在豫铭，并且会看情况继续增加在豫铭的资产规模。”郦月神色平静，突然又加了一句：“不过那位夫人指定我做她的私银经理，还要麻烦部长在系统里将她的信息转到我名下。”
众人眼看着王朝晖的脸色青了又白，一口气硬生生憋在胸口吐不出来。
一个私银大客户，就这么拱手送了出去，不仅没能把郦月打下去，还被噎了一道，赔了夫人又折兵。
晨会散场，莫薇揽着郦月的肩走到茶水间，终于抑制不住地爆笑出声，“看见王朝晖刚才的脸色没，那口气噎的呀，我都怕他一下子没缓过来！哈哈哈.....”
郦月但笑不语。
莫薇撞了撞她，眼里满是笑意，“厉害啊郦月，一个晚上就给你谈下来了，不愧是你！”
郦月刚入行的时候，莫薇和其他人一样觉得这个长得娇娇弱弱的姑娘并不适合在资本圈里待着，毕竟以貌取人是人类的本能。
但谁能想到这姑娘看着娇弱，行事作风却是十分的硬，在工作上情绪稳定的好似没有什么事能击溃她，专业能力更是整个部门顶尖的强，一心扑在工作上，短短三年手上就有了多位粘性极强的私银大客户，纵身一跃成了老领导手下最信重的得力干将。
想到这莫薇又叹一口气，“可惜老领导退休太早，不然这副部的位置哪轮得到赵宇明去坐！”
郦月听得想笑，推了推她的手臂催她去上班，“行了，都是事实了有什么好叹气的，快去上班吧，不然一会儿又要被抓住小辫子。”
两人泡了杯咖啡，各自回到工位上开始工作。
下午时分，郦月有些抵挡不住困意，又去茶水间泡了杯咖啡，手上在冲着香醇的咖啡，脑子里还在规划着手中客户的资产该如何配置才能得到利益最大化。
突然身侧站了一个人，伸手直接把郦月面前的咖啡机给摁停了。
什么操作？谁关我咖啡机？
转头看去，是一个戴眼镜的青年。
“赵宇明？你做什么？”郦月不理解这人想干嘛，哪怕是王朝晖关她咖啡机都能解释得通。
赵宇明推了推脸上的眼镜，一副为她好的表情，“咖啡喝多了不好，少喝点。你要是实在困的话，我这边有上好的茶叶，可以泡给你提神。”
郦月重新打开咖啡机开关，婉拒道：“不用了，我不爱喝茶，留给你自己吧。”
咖啡机重新开始运作，刚响起来几秒钟，又被人摁停，“郦月，喝茶对身体好，我又不会害你。”
郦月深吸一口气，抑制住自己想将他杯中的茶水盖到他头上的冲动，懒得因为这种小事被王朝晖找由头骂一顿，忍了。
郦月：“那你自己多喝点，补补身体。”
特别是你的脑子，别有事没事到她面前来刷存在感。
她也不想倒水了，端起空杯子就打算离开。
“郦月。”赵宇明叫住她，语重心长地说：“你把客户还给部长吧，陈莉是个大客户，部长不会甘心就这样送给你的。与其让他给你使绊子，不如你自己还回去，面上还好看些。”
郦月看他一眼，有些意外他会来和自己说这些话，“王朝晖让你来说的？”
“不是。”赵宇明摇摇头，“郦月，我这是为你好。”
郦月可不需要这种为她好，“不用了，我自己谈下来的客户，我能把得住。”
“郦月，他是部长，我是副部，我们有的是办法让你把客户交出来，何必这么倔强。”
郦月听着笑了，但看过来的眼里却分明没什么笑意。
她细白的手握着杯子，深色杯壁衬得她的手更为白皙净透，手指轻轻敲击着杯壁，对青年说了一句：“赵宇明，你不会以为当王朝晖的副部是什么好事吧？在他手底下待了这么几年，还这么天真吗？”
赵宇明是个莫名其妙的人，但好歹还算干净，至于王朝晖，那可就不一定了。
郦月没理会身后人莫名的神色，转身出了茶水间。
王朝晖的动作很快，下午就给他找到一个由头来骂郦月。
最近私银部在准备一场私银讲座，定在半个月后，要邀请尽可能多的私银客户来参加，需要一个个打电话给客户确认意愿，并且还要把握分寸注意措辞不能让客户感到打扰厌烦。
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王朝晖早早地就交给了郦月，今天就借着客户名单的事向郦月发难。
“郦月！讲座半个月后就要开始了，你的客户名单连初步的都没搞定，你这是什么工作效率！”
王朝晖可能是为了报复早上被郦月噎了一回，这次直接在私银部门外廊道处开始大声斥责。
郦月可不惯着他这种莫名的责骂，“部长，讲座的首席嘉宾还没定下来，自然也没办法定下客户名单。况且，不是您说要去邀请重量级嘉宾镇场的吗？”
王朝晖才不管这是谁的问题，反正客户名单没定下来就是郦月的问题。
空荡的走廊上，王朝晖的斥骂能传进整条走廊的办公室。
中年男人涨红着脸对面前的小姑娘指指点点，极尽打压之事，郦月就这么站着，突然懒得和他争辩，权势不如人，她忍。
走廊另一端，缓缓走来几个人，站在中间的男人眉梢微挑，看着昨晚靠在他身边的女孩今天在大庭广众之下被领导责骂，那张美人面上冷静自若，仿佛被言语荼毒的不是自己一般。
成倚山静静看了一会儿，开口说道：“贵行的企业文化，就是这样的？”
他的声音有些低沉，能清晰地让人感受出话中的不悦。
一旁陪同的行领导陈志瞬间背后冷汗就下来了，今天成倚山来豫铭银行商谈项目，若是因为这种事项目合作失败，不仅豫铭的名声不好听，他自己都要被总行领导给撸下去。
陈志赶紧出声喝止：“王朝晖！你干嘛呢？底下员工犯点小错值得这么说人家吗？我一再和你们说行里注重人文情怀，要关怀爱护员工，你都没听进去是吧？今天成氏集团总裁来行里谈合作，你这是在闹什么呢？”
陈志瞪着王朝晖，眼里的意思很分明：不管你是为什么骂人，不要在这给我丢人现眼，现在立刻马上！给我滚回自己办公室去！
王朝晖被他话中的意思惊到，匆忙和这一行人打了个招呼，表示自己不是无缘无故骂人，实在是底下员工工作态度过于懈怠，简单推脱了两句就要拉着郦月赶紧溜回办公室。
陈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挥挥手让他赶紧滚，迫切地想要平息眼前的闹剧，刚将目光转向身边的金主大人，却发现男人的目光不偏不倚落在那个被责骂的小姑娘身上。
陈志心里咯噔一声，突然意识到一丝不对劲，老天，别是自己想得那样吧？他们俩认识？
但下一刻他的猜想就被证实。
“郦月。”男人缓缓出声，音色清冽声调低沉，语调不疾不徐：“到我这边来。”
“......”
众人都静默了。
王朝晖下意识地放开了扯着郦月的手，不自觉向后退了一步，陈志在身后开始了压抑的深呼吸，在脑海中努力想眼前的局面该怎么挽回。
郦月有些愣神，一下子没反应过来，直到抬眼对上成倚山的目光，才恍然走近与他打招呼，“成总？”
男人神色自若地站在众人中间，长身玉立矜贵非常，静静看着女孩走到自己跟前，打招呼时那双透亮的眼中尚且还有些不在状态。
“嗯。”成倚山应她一句，又转头对着陈志说：“听说豫铭的私银资产规划做得不错，我有计划将部分资产放在豫铭，不知道陈行长有没有管理人可以推荐？”
这不是把答案怼他脸上吗？把人小姑娘叫来跟前，不就是要给她送业绩？
陈志面上微笑，假装思考了一下，将目光落在郦月身上，沉吟道：“我们私银部精英众多，不过这其中最突出的当数郦月，不如就让郦月做您的私银管理人？”
成倚山：“嗯，郦月你说呢？”
此时郦月已经理清了当前局面的核心脉络：行领导惴惴不安地在成倚山身侧打量着她，身后王朝晖已经被震慑得面色发白，而造成这局面的男人正在询问她的意见。
郦月悟了，这台阶要是没抓住，她半夜醒来都得骂自己两句！
“当然！承蒙领导和成总厚爱，我肯定不辜负您给的机会。”郦月笑盈盈地抬头看他，眼底有着晶亮笑意，闪得耀眼。
成倚山对上她的眼，静默了一瞬。
小倒霉蛋现在这喜笑颜开的样子，仿佛昨晚避他如洪水猛兽的人不是她一样。
男人哼笑一声，拿出名片递到她手上，留给她一句，“那就期待你的专业服务了。”
说完就带着人走了。
郦月转身目送一行人离去，等那道身影隐没在走廊转角处，才轻吐出一口气，手中的名片被她捏得有些卷皱。
本以为昨晚过后不会再有交集，没想到今日就再次见面，依旧是他替她解了围。
王朝晖还在办公室门口站着，眼神不明地看着郦月。
郦月回望过去，浅笑回应：“部长，不进去工作吗？快要下班了。”
女孩神色淡然，仿佛方才一场责骂与天降业绩不存在一般。
私银部的人在办公室里听完了一整场戏，再一次看到王朝晖被郦月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噎得脸色青白。
王朝晖冷冷看她一眼，甩手背在身后大步回了办公室。
郦月回到座位上，旁边莫薇滑着座椅到她身边，默默给她竖了个大拇指。
郦月被她逗笑了，轻轻拍下莫薇的手，“好啦，回去工作吧，别整天想着看戏。”
莫薇笑嘻嘻地回了自己座位。
此时临近下班，天色有些落暗，不复灼烈的阳光落在郦月桌角，璀璨又柔和。
一双细白的手搭在原木色的办公桌面上，手指骨节清透如玉，柔软指腹下压着一张黑金色名片，上面只写着一个名字和手机号。
郦月静默地看着那张名片，半晌拿出手机打开微信界面，对照着上面的手机号搜索了一下。
屏幕上跳出添加联系人页面，头像是一只有着澄澈蓝宝石双眼的布偶猫，两只爪子交叠在下巴处，慵懒地晒着太阳。
布偶猫......看不出来这是成倚山的风格。
郦月点开头像，放大照片欣赏了一会儿娇贵猫猫的盛世美颜，确定这是一只名贵并且稀有的赛级布偶猫，内心感慨羡慕了一番，随即毫不留情地退了出去。
最终郦月手指挪到添加联系人的按键处，按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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