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沉,踏进宴会厅的时候郦月回头看了一眼门外的天空,云边还有些许霞色,几只脱离队伍的鸟儿冲着远方天际而去,振翅高飞。
她停留了一会儿目光,身侧成倚山偏首问她:“怎么了?”
“没事。”郦月回过头,礼貌地挽上男人的手臂,顿了顿回道:“天色蛮好看的。”
宴会厅内音乐低沉雅致,来往的人三三两两凑在一起应酬不断。
郦月跟在成倚山身边,面上挂着温婉的笑意,安安静静地充当一个称职的花瓶女伴,只不过相较于一般的花瓶,多了个发放名片的功能。
许是成倚山平日里不常参加应酬宴会,却在短短几天内出现两次,并且身边都是同一个女孩儿,场上许多人都隐晦地将目光落在这边。
有资格来聊上几句的人不免会问问他身旁的这位女孩儿是谁,不等成倚山回答,郦月已经顺势将珍珠手包里的名片递了过去,顺带介绍了一下自己。
成倚山就在一旁含笑看着,也不阻止。
郦月心满意足地目送眼前又一位商业大佬离开,美滋滋地把收到的名片放到包里保存好,顺势偷偷地数了数收到的几张名片。
“收获挺大的是吧?”身侧男人突然出声,含笑的语气带着几分调侃。
郦月当然知道这一切是别人看在成倚山的面子上才给的名片,但她向来不在意过程,只要结果达到她所愿就好。
“当然,我可是您的女伴。”郦月抬起脸冲他笑。
“哦,是这样......”成倚山拉长了声音,随即抬起下巴点了点前方走来的人,笑意不带丝毫掩饰,“那这个名片要不要也递一下?”
郦月笑容一顿,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就见一道熟悉的身影从不远处走来,男人看起来六十多岁,温和慈蔼。方旋——她上司的上司。
“倚山?你小子不是最不耐烦参加这种应酬了吗?今天倒是难得见你来一次。”方旋与成倚山笑着寒暄。
“来找个人聊点事儿。”成倚山简略地说了一句,笑道“许久不见方伯,风采依旧啊。”
“老了老了,哪比得上你们这些年轻人,这次要不是老陈做东,我也不来了。”方旋拿着手中的酒杯和成倚山碰了一下,目光转向郦月道:“郦月?你和倚山一起来的?”
方旋话中带笑,和成倚山寒暄的氛围松弛自然,可以感受出他是这场宴会中难得与成倚山熟悉且亲近的人。
“方总好,今天在和成总签合同,就厚着脸皮来蹭一下成总的宴会,想着找机会多签几份合同,让您见笑了。”郦月不好意思地笑笑,脸颊也带起一丝红晕,仿佛是因为蹭人宴会的行为被大领导看见而感到尴尬。
女孩娇弱美丽,身姿瘦削柔韧如青竹,就这样亭亭而立,面带羞惭,没有人舍得怪罪取笑。
“这有什么?你工作上进我更该高兴才是。”方旋笑呵呵地应她,还多夸了几句:“分行私银部我也了解,你的能力首屈一指,昨天和倚山打电话我还说到你能力出众呢。”
郦月抿唇一笑,“谢谢方总夸奖。”
方旋和成倚山又聊了几句,看见旁边有熟悉的人,就和两人告别先走了。
此时两人正在窗边,高高悬挂而下的酒红色帘布被挽起固定在两边,郦月偏头看去,发现窗外夜色已深,天空墨黑一片,只有一轮明月悬挂天边,看不见星星。
郦月沉默了一会儿,还是问了一句:“昨天方总和您提起我了?”
“嗯,说你能力不错。”
“那今天这份合同......”女孩语带犹豫。
成倚山见她眉微蹙,有些好笑,“怎么?觉得是因为方伯美言,这份合同才落到你头上?”他正要宽慰几句,就见面前女孩眉目舒展,坦然笑着。
“那倒不是。不过既然方总都认可我的能力,成总您要不要签一份追加协议?我觉得资金可以适当地再多一些,您觉得呢?”
成倚山面上笑容一滞,抬手摁在郦月头顶,将她扬起的笑脸转开,没好气道:“得寸进尺。”
郦月还在喋喋不休地劝说,成倚山已经没再听了,轻拍了一下她的头,哄小孩儿似的,“行了,我有点事,你自己随便逛逛。”说完不等郦月回应就转身离开了。
男人挺拔的背影远去,俊朗的身形融入人潮中,立刻就有人群围绕到他身边,人影往来不断,独他矜贵万分。
郦月不可见地舒了一口气,肩膀松弛下来,坐到一旁绒面沙发上望着窗外明亮月色,轻叹一口气,“真累。”
成倚山已经不在一楼宴会场上,郦月也不知道要不要走,坐了一会觉得有些无聊,手包里的名片已经不辜负今晚这一场,就起身打算去外面花园走走。
这个宴会场地包含了一个很大的花园,正值初秋,园中的花草生长肆意,郦月找了个藤蔓遮挡的木椅坐着,夜风吹来不干不燥,轻拂裙摆上的月色,惬意十分。
郦月斜倚在长椅上,漫不经心地刷着手机,冷白的手指点在屏幕上随意滑动着,正打算就这样虚度时间等待成倚山的离场召唤,突然听见身后传来一阵动静。
偏头看去,看见一个女孩儿提着裙摆,匆忙地从花园入口跑进来,时不时仓促地回头看身后,灯光不太明亮,只能隐约看见女孩惊慌的表情和身后影影绰绰的几道人影追赶。
眼看着女孩慌乱地转动目光寻找藏身之处,硬是没看见自己这处藤蔓遮蔽的地方,终于在女孩经过时一把拉住她的手臂,郦月将她拉了进来,并顺势捂住她的嘴以免她惊吓叫出声。
郦月静默地未动,等追逐而来的几道人影无功而返后,转过脸垂首看向女孩。
被她捂住嘴巴的人安静地蹲在她脚边,一双大眼亮晶晶地看着她,细嫩的双手搭在她手腕上,女孩看见郦月看着自己,弯了弯眼眸笑意弥漫。
郦月放开手,轻声问:“没事吧?”
女孩摇了摇头,已经不见方才的慌乱,笑嘻嘻的,“没事啦,谢谢你。”
“我刚来H市,和这些人不是很熟,估计是她们圈子里的习惯吧,总要捉弄一下新来的。”女孩皱了皱鼻子,嫌弃出声:“太幼稚啦,我根本不想进她们的圈子。”
郦月听得想笑,眼前的人一身稚气,天真烂漫的毫不掩饰,却面带嫌弃地说别人幼稚,总有些莫名的喜感。
女孩抬起头又说:“不过这是在别人的地方嘛,我就不去告状了,免得让主人家不好看。”
郦月也不问前因后果,只顺着她说:“那你还要进去吗?”
“进呀,我哥哥还在里面等我呢。”女孩有些不耐地抱怨:“都怪他,我都说不来H市,还飞到国外把我抓回来,烦死了。”
“没办法,谁让他是我哥哥呢。”女孩叹了口气,又笑嘻嘻地问道:“我叫平笙,姐姐你叫什么?”
女孩看起来很稚嫩,应该也就是刚成年,对刚才的捉弄好似已经忘到云端,正乖乖地看着她。
郦月望进她毫无遮掩的眼底,有一瞬的出神。看见女孩眼里的疑惑,才恍然回答:“我叫郦月。”
“郦月姐姐,要一起进去吗?宴会应该快结束了。”平笙探头观察了一下,邀请郦月一起进去。
两人并肩一起向宴会厅内走去,平笙一路叽叽喳喳地说着最近发生的趣事,丝毫不见外。
走到花园门口,即将要进入宴会场侧门时,郦月余光一瞥看见头顶有一道水光铺洒而下,正冲着平笙去。
郦月一把将平笙拉到身后,从楼上倒落的红酒液溅落在地,有一大半都洒在了郦月香槟色的裙摆边沿。
抬头看向楼上,只看见几个女孩推搡笑闹的身影。
平笙气得不行,怒气冲冲地说:“太过分啦!这些人怎么这样,我去找她们去!郦月姐姐你等我,我去算完账就回来!”
女孩风风火火地冲了上去,郦月伸出手还没来得及拦住她,只看着她的背影急速远去。
是个很率真的女孩。郦月在心里想着,又低头观察了一下自己的裙摆,确认这条裙子应该是没救了,头疼地叹了口气。
裙子是参加宴会前成倚山找人送来给她的,也不知道贵不贵......
郦月拿出手机,打开微信找到成倚山的对话框,手指微动发了一句话过去。下一瞬就听见身后响起微信消息的通知铃声。
郦月倏地转身,花园左边雕花石柱旁站着一道人影,正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成倚山瞟了一眼郦月的裙摆,深红色的酒渍浸湿浅色拖尾,从深到浅向上蔓延,不规则的印记像艳红的花堆开在她的脚边,偏偏她又是个清冷娇弱的样子,与艳丽相撞,便颇有些矛盾的冲击感。
“怎么我离开一会儿,就成这样了?”成倚山走近,伸出手递给她,声色低沉微醺,“走吧,送你回去。”
车窗外林木高立,随着汽车的飞驰被甩在身后。成倚山目送郦月上楼,正要叫司机开走,转头的瞬间看见身侧座椅上一抹亮色,圆润低调,是郦月手包上的珍珠。
成倚山拿起手机正想打电话,看见微信图标上有个小红点,突然想起方才在花园门口郦月低头给他发了条消息。
【成总,由于种种原因,总而言之,您送来的裙子脏了。您看赔偿款怎么给您?】
成倚山回她:【不用。】
随即点进郦月的微信主页,修改备注:“倒霉蛋”。
窗外月色很好,成倚山拿起手边的珍珠,对着月光欣赏了一下,嗯......还挺好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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