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野伸手弹了弹他支在桌上的手腕。
白景疼得差点支撑不住。
朝野才慢悠悠地收回手,双手搭在轮椅上,淡淡地说:“坐回去。问吧。”
“憋了那么久,想知道什么?”
白景对着他挑了挑眉。
不喜欢被人这样逼问?
但白景心里那口气还没完全吐出,他故意地没撑起身子,保持着原来那个动作,甚至胆大包天的腾出了一只手,捏着朝野下巴晃了晃,笑着说:“我想知道,朝少一直只提那位林姨?那您的父亲呢?嗯?他能对自己的儿子放任不管?”
朝野下巴被抬着,只能仰望着看白景。
他与白景对视着。
看到了白景眼里明晃晃的试探与探究。
白景问话的声音还响在耳边:“倘若朝少真的是因为要当朝家的唯一继承人从而设计让那位林姨走入圈套,为何要选择在林姨流产后?这样的多此一举?”
“更何况是……”
他声音一停,向下看了看朝野的腿:“用那么重的代价来换?”
朝野没说话,看着他眯了眯眼。
他盯着白景的眼神不友善,很危险。
白景能看出是因为朝野没想到他竟然连当年林珍流产的事都查出来了。
这是触碰到朝野真正的底线了。
他能看出朝野对他有动手的冲动。
朝野以前从来没有过出现这种神态。
他以前那些在朝野看来都是小打小闹,跟闹着玩一样,一直没有真正的窥探到朝野的过去。
所以朝野在他面前一直气淡神闲。
而这次,终于……
白景对他那如寒冰,要将人冻起来的视线视若无睹。
他自然地勾唇笑了笑,晃着朝野的下巴,漫不经心地说:“朝少,这是赌注。”
朝野和他沉默对视着。
冰冷的危险的状态只维持了一两秒,朝野就倏然笑了。
这是白景第一次见他笑得这么真情实意的,也是第一次笑容怎么明显。
他那张艳红的唇勾出一个大大的弧度,在他面上,像是冰雪消融,寒梅初绽,十分晃眼。
白景不由有些愣神。
他正一错不错地看着朝野的脸,耳边却响起朝野的声音,听见朝野笑着说出一串残忍的话:“白景,当年被你母亲影响后,改变挺大的吧,你本来为人向来就品行下等,之后更是恶劣。但和何止成为朋友那么多年,因为何止的真诚相待,多少也付出了真心。”
“那你说,何止要是知道当年他的宝贝弟弟被打得右手落下残疾,是你一手的操作。”
“他还会跟你合作吗?”
朝野看着白景轻笑着,他的下巴依然被白景捏着。
但捏着他下巴的白景的那只手,已经开始微微发抖。
脸也猛地变白,再没有前面那种安然闲适,随意慵懒。
朝野脸上还是带着笑,看着像是心满意足。
是的,朝野这种人怎么会允许别人戳他的痛处呢?别人揭了他的伤疤,像他这种人,他定会也让别人鲜血淋漓地还回来。
不过,朝野好像忘了一点,他是新鲜出炉的输家,是上一局空手而归的赌徒。
所以,白景就算是因为过往的事而失神了刹那,也迅速的反应了过来。
他可以不回,但朝野不能不答。
他的大脑飞速旋转,在纷杂的神丝中找到了关键的点,没被带着跑偏。
白景的一张脸没有血色,语气也有点不稳,他却还是摆出了一个不能算笑的笑,笑着说:“朝少,前面都被我说中了吧?”
“既然这样的话,你的腿其实是因为你的父亲吧?”
这话一落,时间仿佛突然停止。
朝野脸上的笑容僵持在脸上,面色却也迅速地阴沉了下来。
甚至他的面上夹杂着一丝不易察觉出的难堪。
而这放在以前,白景怎会这样做?他因为朝野的身份,因为朝野的权势,因为朝野的性格,哪里敢这样僭越地连连逼问?
但朝野这次的输局算是打破了那份不可能,让两个人进行了一次平等的问话。
于是他们露出了最原始的自己,刻薄又犀利。
他们针锋相对,你来我往,恨不得能把对方最脆弱,最见不得人的那一面狠狠咬出来,争个你死我活。
他们僵持在原地,而昏黄的灯光还在透过竹编的镂空形状的灯壳洒下来,给整个屋子铺上一层暖暖的光。
在光下的白景维持着握着朝野下巴的手的动作,朝野也维持着仰着头看着白景的姿势。
气氛降到了冰点,紧张而一触即发。
两人久久地对视着。
眼神缠绕间,情绪激烈地碰撞着。
过了很久,终于,朝野收起了脸上的笑,恢复成了平常的淡漠。
白景也收回了捏着朝野下巴的手,坐回了座位,翘起了二郎腿,点燃了一根烟,正要抽。
朝野开口说了一句:“掐了。”
白景的手停在半空,有些不理解的问:“朝少,我记得你会抽烟的吧?”
朝野淡淡地说:“我戒烟。”
所以??
连带着其他人也不能抽?
以前他也不是没在朝野面前抽过,如今倒是不许他抽了,朝野单纯是报复刚刚的事吧?
白景的手又举了两秒,然后他对着朝野皮笑肉不笑地说:“好的,朝少。”
说完,他地将烟头按在朝野面前的烟灰缸,一转两转,烟头熄灭。
看起来像是挑衅,但其实这不是白景有意为之,烟灰缸正中摆在朝野面前,他只得如此。
朝野淡淡地说:“你真的越发放肆了。”
白景没反驳,等着他回答前面的问题。
朝野却在这句话后,又停顿了很久,迟迟没有出声。
半晌,他将轮椅调转了个方向,对着窗子。
白景只能看见他的背影,听见他淡声说:“朝家只有一个孩子确实跟我没关,是我父亲的主意。”
“他很爱我母亲,所以在我母亲死后,他虽然重新娶了林姨,但为了让母亲唯一的儿子,我,一定是唯一的继承人,在林姨怀孕的时候,他强制性让林姨流产了。”
白景觉得有些怪异,朝盛很爱朝野的母亲苏橙怎又会在其死后不久就重娶一个?
虽说林珍和死去的苏橙长得很像,但这年头替身那么好找吗……
但如果要说是不爱的话,怎又坚决至此,决不允许其他女人怀上他的孩子?
白景心里揣测着,手指间互相摩挲,他隐隐觉得不对劲,却不知道是哪里不对。
白景问:“那和朝少有何关系?既然她前面几年都装了好几年,为何要突然爆发?”
朝野的背影看起来难得的没有那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离,只有沉静,沉静得如一潭死水,还有些说不出的空落落的感觉。
他应该是笑了一声,或是没笑,太轻了,听不分明。
他说:“你觉得她动得了我爸吗?”
动不了,白景在心里接。
“所以她找到我的出行路线,把丧子之痛放在我身上了,她开车撞了我。”
朝野将话接上,声音没有情绪平静地说。
“您父亲没阻拦?朝少,这不太合理吧。”白景接着问,他语气是浓浓的怀疑。
朝野这次应该是真笑了,他能听到气声。
朝野侧过来了脸,带着很很浅的笑意,瞥着他,说:“白景,好好审题。”
朝盛很爱他母亲,林珍跟苏橙长得像……
朝盛也爱林珍?
白景皱了皱眉,是爱林珍,还是故人之姿导致对这今人纵容?
可是,这也纵容过了头吧,连自己的儿子的生命安全都允许被挑战。
他没多想,问出了口:“朝少,还是不合理吧?”
朝野没理会他这句出言不逊,只是淡淡地接着说说:“白景,爱过了,就变了。我父亲有多爱我母亲,也有多恨。其实,他可能,也恨林珍呢?想要林珍死呢?”
“只是没料到,她的车虽然被动了手脚,却还是坚持到了撞我而已。”
白景一时沉默了下去,听到现在,朝野的腿残疾的原因说来说去,竞只是一纸的荒唐。
朝野的腿应该怪林珍吗?说来,其实该怪朝盛的有意为之吧?还是说怪他逝去的母亲也有责任?不该早逝?
朝野也再没说话。
一时屋子里安静下来。
白景拿过烟灰缸,放在自己面前,拿出一根新的烟,没点燃,只是与烟灰缸轻碰着。
一久后,他开口问:“朝少前面说的何止的弟弟的事怎么查到的?”
他有些艰难地说:“我当时已经将一切线索隐藏了,相关的人也不在本市了。”
朝野转回了轮椅,他前面吐露自己过去时的说不明的神态一扫而空。
他只是淡淡地笑着,说:“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墙。”
“白景,你聪明,狠戾,做事不留后患。但,手段过于刚硬了,只知道往一头使狠劲,你要知道,凡事要留有余地,过头了就不成体统了。”
他这番话,既不像责怪,也不像评价,同样不像批判。
更像是长者的教诲与教导。
这在以前是不会发生的,而今晚两个人罕见的地位不再永远横亘着悬差,于是悄悄的相处模式发生了点微妙的变化,谁都未曾知晓。
未曾发现。
白景只是抬眼看过去与朝野的对上,他看见朝野淡淡地笑着说:“曹家的曹温。”
朝野一说,白景就知道是谁了,他在脑海中锁定了人物形象。
朝野说:“你先动曹家也有这种原因吧?”
不知道为什么非得赶个时间……
后半段,估计有点乱乱的……
每次都想说啥,又因为赶时间而放弃……
(谁敢想,文章进行到三分之一了!已经!我得抓紧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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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第二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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