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瑜觉得这声音有些耳熟，下意识往声音方向看过去。
脸也很眼熟。
“大人，”他又说了一遍，似乎有些不好意思，按着小女孩肩膀的手有些无处安放似的动了动，“晚上好。”
“晚上好。”尤瑜冲他笑笑，认出了这是那个活下来的小弟。
原本准备直接走，但想起自己带叶芍出来的目的，又停下了脚步，蹲下身捏了捏小女孩的脸颊。
仰头问小弟：“你住在钦科街吗？”
小弟愣了一下，弯下腰说：“是的是的。”
尤瑜恍然点头，又问：“还有一个小男孩是在家吗？”
谁知，这话一出，不仅好一会没听见小弟的回应，连被她摸着脑袋的小女孩也表现得有些奇怪。
小女孩歪着脑袋，对尤瑜说：“姐姐，弟弟已经被领养啦！”
“领养了？”尤瑜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答案，一抬头，小弟的脸色看起来却不是那么回事。
尤瑜掏出一个苹果递给小女孩，“小妹妹，给你吃。”
小女孩瞪大了眼睛，跟小鹿一样水汪汪的，尤瑜这才意识到，这小女孩似乎胖了一点点，难怪刚才捏脸时也感觉有了些肉，不似之前那样瘦骨嶙峋了。
“大人，不用不用的……”小弟赶紧蹲在小女孩身后婉拒，但尤瑜就是要给。
最后小弟也妥协了，看着尤瑜竟是有些想哭，但嗓音哽咽了两下便极快稳住了，对小女孩说：“快跟姐姐道谢。”
“谢谢姐姐。”小女孩看着手上红彤彤的苹果，其实心里没多少感觉，她甚至不知道这是能吃的，她只知道哥哥让她谢谢姐姐，所以她乖乖地道谢。
但她不认识，小弟却是见过这种水果的，他甚至还吃过……
一想到这里，就有些心酸，努力克制住自己不要继续想。
吸着鼻子看尤瑜：“大人，您大晚上来这里是有什么事吗？我有没有什么可以帮您的？”
尤瑜：“我其实是想做一个调研。”
“调研？”小弟不明所以。
“对，仿生人意识转移技术最近很火热不是吗？因为我自己没做过，就有些好奇，想了解一下做过的人的感受，”尤瑜感慨地说：“钦科街的人口多，我想这边的做过改造的也会比较多。”
小弟明白了，他自告奋勇说：“大人找我吧！我和欣欣都做过！”
尤瑜很是感动，“谢谢你。”
“那我可以跟你去你家吗？”
“我家有些简陋……”小弟有些为难，“大人去可能会委屈了您。”
“没关系，”尤瑜摆出无所谓的模样，“我之前流浪的时候，什么地方都住过，放心吧！”她说着，还不轻不重地拍拍小弟的肩膀，想起了什么说：“对了，别叫我大人了，叫我尤瑜就可以了。”
“那怎么行，您是我的恩人，我不能的！”小弟俨然一副绝对不会改的模样，直接开始给尤瑜两人带路了。
叶芍出门时戴上了口罩，这个时候没有说话，只是惊诧地看着小弟的背影。
在尤瑜看过来时，用眼神表达自己的惊讶。
不一会，一条信息发了过来。
【叶芍：恩人？】
尤瑜飞快回了一句，【偶然提醒了一句。】
叶芍看了专心走路的尤瑜一眼，倒也没再问什么。
很快，就到了小弟的家。
确实简陋，用许多的汽油桶和铁皮、零件等搭建在废料堆旁，听见有人来，好几个小孩子从两个铁皮屋子里冲了出来，直扑在小弟的身上。
然后才缩在他身后，露出几双乌黑的眼睛看着尤瑜两人。
小弟各摸了摸她们的头，从兜里掏出两管营养液递给冲出来的三个小孩，挥挥手让她们回去了。
他这才搬出两个有些摇晃的椅子给尤瑜两人坐。
“大人，您可以开始了。”
尤瑜看了叶芍一眼，“看看。”
叶芍满脸都是：啊？你在说什么？
尤瑜示意他看户口。
【鱿鱼：你可以感知监控，所以想让你感知一下，进行仿生人改造的人体内有没有监控装置之类的。】
叶芍抖了下身子，余光看见笑着的小弟时总觉得有些瘆人，但还是搬着椅子在他一旁坐下。
拾起他的手，将三根手指搭在他的手腕心的血管处。
这不碰还好，一碰还真就感觉到了什么，手没忍住抖了一下。
小弟疑惑：“大人，您怎么了？是晚上有点冷吗？”
叶芍回过神，刚才确实正好有一阵风吹过，也算掩饰了自己的异样。
他一边说：“没事。”一边看了尤瑜一眼。
尤瑜的眼里，叶芍的唇瓣微微张开，眼里瞳孔比起往常小了一点，好一会才恢复到正常大小，连牵扯五官的皮肤也略微上移了些。
她说：“给欣欣也看一下吧。”
“……好。”这一次，叶芍动作明显慢了一点，他反应过来搓了搓自己的手，才捏住欣欣的手腕。
不一会，放开手。
欣欣声音甜甜的，因为感知而有些近的距离，叶芍突然觉得那双和真人没有任何区别的眼睛里多了些无机质的冰冷，但是再一细看，却又是无比的正常。
“没事，你的身体状态挺好的，就是有些营养不良。”
他站起身，来到尤瑜身边。
“两人的状态都挺好的，也没有异变倾向。”他做下这样的总结。
这时，欣欣突然好奇地问：“哥哥，不用仪器也可以做检查吗？”
叶芍：“……嗯。”
“那是古时候的一种检查方法，叫做【望闻问切】。”尤瑜回答了她。
“那还需要我们做什么吗？”小弟问。
“不用啦，谢谢你们，”尤瑜说着，掏出好几个橘子递给他，见小弟一脸震惊就准备拒绝，尤瑜直接塞进了他怀里，“这是调研费，欣欣有些上火，可以多吃点。”
还不等他反应过来，尤瑜已经带着叶芍消失在他面前了。
回去的路上，尤瑜问：察觉到什么了？”
“嗯，很熟悉的感觉。”
“你遇到过？”尤瑜扭头问他。
“被送去未来科技的时候感受过，那里处处都有这种装置，”叶芍回忆了一下，“但是我不确定它的具体作用，大概和监控相关。”
尤瑜点头，“那就没错了，确实是未来科技的技术。”
“对了，你在医疗组怎么样了？”叶芍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这两天都见不到你。”
“三天，还有一天半就结束了。”说到这，他的语气兴奋了不少。
尤瑜并不觉得这是什么好消息，因为生物制药出事，接下来的医疗组应该会有很多值得在意的事，可是她要没时间了。
“挺好的，差点都想转组了。”
叶芍：“……”
“别啊！没有你我一个自闭在后勤组怎么活啊！”
“怎么？你遇到什么活不下去的事了？”尤瑜问。
一看叶芍的神色，好像还真有。
他生无可恋地说：“本来相安无事，直到新局长上任，她们知道你和新局长有些关系，欺负我是个自闭，不会拒绝，就都来找我打听。”
尤瑜怜悯地看他一眼，想起后勤组那些人的八卦程度，深深为他点了根蜡。
“放轻松，任她百般骚扰，你自岿然不动。”尤瑜安慰。
“……”叶芍：没有被安慰到，谢谢。
这天晚上，除了论坛上越演愈烈的声讨和组织去生物制药要说法的人群，再没发生什么。
尤瑜第二天醒来。
来到医疗组时，倒是遇到了些事。
首先就是穿着生物制药白大褂的研究员们找上她。
张口就说要她配合她们的研究。
尤瑜：“……？”
别的不说，生物制药这些研究员脾气确实傲，尤瑜的应对方式是，直接走过。
岑姜站在原地，还以为自己看错了，刚想用力揉一揉自己的眼睛，职业习惯愣是让她改成了捏自己的小臂。
痛感传来，她不禁出声：“没看错！”
她赶紧冲到走远的尤瑜面前，拦住她问：“为什么？你组长都说了，要合作研究的，这是很大的项目，你不是想参与新型抑变药的研究吗？”
尤瑜闻言心动了一下，但是她看着岑姜着急的面孔，还是说：“因为你凶我。”
“……”岑姜：“你精神状态还好吗？”
“开玩笑。”尤瑜轻松挑过，说：“你是生物制药的研究员吗？”
“嗯哼～”岑姜显然很自豪。
“你是负责人？”
“不是，是我老师，”岑姜还没说完，似乎透过尤瑜的身后看到了谁，赶紧招手，然后对尤瑜说：“来了来了，那就是我老师！”
尤瑜刚转身，就感觉到一阵风卷来，一个熟悉的面孔出现在她面前。
“康……医生？”
“诶？你认识我老师？”岑姜惊讶地看看尤瑜，又看康今。
“呃，”尤瑜看着正朝她微笑的脸，一股荒唐的感觉在心里蔓延，她轻声说：“康医生，您不是异形控制局的医生吗？”
康今：“当时……”
“哦，我知道了！我老师就是两年前从生物制药来的这里，后来就没回来了，这次刚好合作，她就成了负责人。”岑姜立刻把一切都说了出来。
康今有些无奈：“她说的没错。”
唯有尤瑜一脸迷茫。
从生物制药来了异形控制局，成为医务室的医生，然后生物制药一朝落难，就成了两方“合作”的负责人。
“昨天你们领头的并不是康医生。”尤瑜说。
“啊，那是我师姐。”岑姜说。
“那你会参加我们的研究吧？”说完这些，她再次问尤瑜。
“去，”尤瑜望着正对她笑得慈爱的康今，说：“当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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