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拍卖台上的拍卖师换了一个，看上去像是新手，灯光落下的瞬间，脸上有些泛红。
“尊贵的客人，欢迎来到黑市的第584期拍卖会！”
他语气激昂，手臂挥得有力，只是一个扭腰摆臂的动作，尤瑜就看见原本只照亮硕大拍卖场的灯光分出几束落在了拍卖台的顶上方。
那里，是拍卖场四周的最高处，外部装修却并不奢华，简简单单的结构，只在展窗边镶嵌着一圈如水晶般透亮的宝石。一共三道光束，对应着三个围成金字塔尖的休息室。
尤瑜微微皱了下眉头，刚想开口问旁边的258号，却见那三道光束开始下移，蹭的一下，一层有十几个房间的休息室被照亮，依旧是如出一辙的简约构造，展窗边沿镶嵌的却是黑金相间的线纹。
这下她明白了，这是对应着黑市五个等级的所有休息室。
光束爬动的速度很快，下一刻就越过了金级，她面前所有的休息室被照亮，却不会给室内的她带来任何强光刺激。
转瞬之间，所有的光束汇拢回拍卖台，那个拍卖师的脸色也不再泛红。
叶芍突然开口：“我见过他。”
尤瑜顿时转头望向他，视线流转间，依稀看见258号默默离开了这里。
她松了一口气，眼睛看着已经开始介绍起第一件拍品的拍卖师，话却是对着叶芍说的，“被拍卖那次？”
话糙理不糙，叶芍：“……”
“是，”他紧紧盯着拍卖台那个动作大开大合的身影，“你不是问我当时怎么成为拍卖品的吗？”
尤瑜扭头看了他一眼，心想这次居然愿意说了？
“当时我跑了很远才终于进入了昏暗的下城区，结果不知道怎么的就晕了，再次醒过来就看见这个拍卖师正在和上次的那个拍卖师说话。”叶芍说得很平静，就像那个差点被卖了的不是自己一样。
“还有吗？”尤瑜问。
“没了，”叶芍说得很快，“我刚醒过来又睡着了。”
尤瑜：“……”世界上总有一个人正在和你一起倒霉，尤瑜觉得，叶芍就是那个人。
想起在黑市见到过两次的克制异形的液体，尤瑜狐疑地看向叶芍，当时没想太多，但是……
“那种克制液体，你用起来感觉怎么样？”她顿了下，继续说：“还有，当时你怎么清醒的？”
叶芍坐在座位上，没有动，声音也过了好几秒才再次出现，“没什么感觉，就是觉得一瞬间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嗯……跟死了差不多。”
尤瑜：“……”好贴切的形容，在外人看来，撇去血色不管，确实也和死了差不多。
拍卖依旧在进行，尤瑜始终关注着，但是拍卖场上的拍品，说到底就是那些平时买不到的，然而这些东西总有自己的受众，很显然，她暂且还不是。
“我睡着过好几次，每一次清醒都比前一次快，那种液体的效果在削弱，”叶芍继续回答另一个问题，“但我不清楚原理，只依稀听见这个拍卖师说了句‘水仙碱’，应该是在称呼它。”
水仙碱？
尤瑜在心里记住了这个名字。
这时，展窗上突然出现一个屏幕，特意放大了拍卖台上的拍品，那是一个小小的黑色金属圆片。
“我们接下来的拍品，是一个拥有法律效力的户口！”
很熟悉，尤瑜低低应了一声掏出黑市的钥匙，才发现，它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道银色纹路。
这还是远程操控可自动的？？
尤瑜震惊，不愧是高科技时代，还有什么是科技无法做到的？
摸了一下，这一次，钥匙从银色纹路的位置投射出了一道光屏，上面是黑市的平面图，却完全没有按照黑市真正的布局排版，而是工工整整地呈现了一个田字格的样式。
一边听着拍卖师开始介绍户口的来源，她尝试着点进写着拍卖场的格子，顿时，一个金字塔的投影从格子中升上来，看得尤瑜一愣。
旁边的叶芍也不自觉凑了过来，“这就是我们现在待的地方吗？”
“应该是。”尤瑜惊叹地说着，点了下金字塔，就看到它开始展开，里面的构造就像是真实的拍卖场，各个休息室里坐着的却不是人，而是她方才才见过的拍卖品。
一个黑色小圆片就这样落入了她的视线，再抬头，拍卖师已经停止了对其的介绍，最后说：“50W矢量币起拍！”
正期待着的尤瑜和叶芍：“……”
“买不起。”尤瑜看着叶芍，精辟地点明了如今的现状。
最后，两个人僵坐在沙发上，眼见着一个小小的户口，被卖到了300W的高价才最终敲锤宣告售出。
尤瑜正想继续看钥匙新增的权限内容，却不曾想那个屏幕上的黑色金属小圆片，变成了一管没有任何标识的无色液体。
拍卖师神色更加激动了些，“下一个拍品，抑制异变效果为63％的新型抑变药！”
“这是今年首次有抑变药流入拍卖场，无底价起拍！”
原本已经低下头的尤瑜顿时又抬眸看向拍卖台。
激动激动，可以赚钱了！
尤瑜把钥匙收起来，紧紧盯着拍卖台。
但是这一次，房间里却没有立刻传来其他休息室叫价的声音，反而寂静得仿佛所有的客人都走了。
尤瑜：“？”不会吧？她可是有一家子养，还要保住自己的小命呢。
不要告诉她，她的地下诊所事业还没开始就要结束了……然后她就要饿死，或者走在路上因为饥饿而能力不足然后被同类吃掉。
太过可怕，她不敢想象没有钱的日子要怎么过，最好的结果可能就是进生物制药苟活了？
好在，拍卖场沉寂了好一会，直到拍卖师洋溢着大大笑容的脸都要僵了，突然，一个声音响起。
“保真吗？”
这句话就像是打开了什么魔咒一般，整个黑市的气氛都被炒上了**，此起彼伏的声音混杂不堪。
“继前几年的康氏药剂，居然又有人敢卖抑变药物了？！”
“天啊，康氏的荣光要再现了吗？”
有人在混乱之中，喊话拍卖师：“这次的药，没有名字吗？”
随着这句话，拍卖师连忙在拍卖台的一侧按下了什么，顿时，所有的嘈杂湮灭，猝不及防的转变，让坐在沙发上的尤瑜有些恍惚。
虽然她是在卖抑变药物，但是就算药物被生物制药垄断，也不至于见到一管普通的抑变药物就激动成这样吧？
还有，刚才那些人提到的“康氏药剂”，如果将一切可能纳入考量，或许和给她鉴定的那个康博士有关？
她从来不觉得生活中会有太多的巧合，一旦多次出现所谓的巧合，就一定是早有预谋。
她的目光落在重新打开的金字塔商品格上，正微微发亮的一个格子里，正放着她在拍卖的药物，名字——无。
拍卖场再也听不见一切嘈杂，拍卖师终于开口：“本次的抑变药物，卖方没有取名。”
“至于效果，”他说着，摸了把额头渗出的薄汗，才拍了拍手，一名侍者走向前，手上拿着一个注射器，“大家放心，任何来到拍卖场上的拍品，都是经过鉴定的，效果绝对属实！”
尤瑜看着拍卖台上正在将注射器扎进自己小臂的侍者，皱起眉，又是烦躁的感觉，就和上次在这里见到叶芍被鉴定一样。
她不太确定这种感觉是怜悯还是什么，但是总归让她不太舒服。
侍者低着头，哪怕是有展窗放大的屏幕，也看不见他的脸色，只是在注射器内液体见底的一瞬间，他的身体开始剧烈颤抖，倏地就跪趴在地上，唇齿之间发出的呻吟声迅速扩大，“药，药！李先生……”
拍卖师眉毛一挑，却没有立刻将手边的抑变药递给侍者，反而看向四周的休息室，插科打诨：“刚才注射的，是浓度为57％的基因优化液，我们的侍者，会有57％的概率发生彻底的异变，也有43％的概率成功优化基因，成为人上人！”
“那么，”拍卖师的语气逐渐癫狂，将拍卖场的气氛升到了绝无仅有的高度，“就让我们见证奇迹吧！”
伴随着这句话，已经痛到在地上翻滚的侍者，后背的衣服被汗液浸透了大片，逐渐开始抽搐，连一声比一声大的痛呼也沉寂下来，简而言之，就是濒死的前兆。
“看来，我们的小伙子没能抓住成为人上人的机会啊！”直到这一刻，拍卖师才蹲下身，将那管抑变药喂进了侍者微张的嘴里。
拍卖场一片寂静，拍卖师将药喂进去就站了起来，微笑静立，像是确定脚边的人一定会醒过来似的。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事实也正如他想的那样，地上的侍者忽然双手颤抖着撑住地面，艰难地想要爬起来。
拍卖师听见动静才终于看向他，脸上露出果然如此的笑容，语气轻松，“现场鉴定结束，抑变药物，属实。”
房间里终于开始出现各种叫价的声音，不高，比不得刚才的户口，毕竟只是抑变药物，倒是让尤瑜觉得刚才足以称之为轰动的鉴定有些小题大做了。
直到拍卖师将小锤子落下。
“7W矢量币，成交！”
尤瑜看向一旁，叶芍坐在沙发旁，手撑着脑袋，一嗑一嗑的，俨然一副要睡着的模样。
尤瑜：“……”
“起床了。”她面无表情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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