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瑜目光紧紧盯着攒动的人群，这些人类并不像她们一样知道自己人之中出现了异变者，因此，所有人依旧和之前一样靠得紧紧的，看得尤瑜眼皮狂跳，生怕一个不小心异变者突然爆发干翻一圈人。
【秩序】：“辅助区分系统已开启。”
尤瑜眼前的画面中出现了一些细微的线条将人群勾勒成易于区分的个体。
突然，手里的异变因子监测装置红光一闪，数字开始攀升。
102,104,105……115！
【秩序】：“警告！异变因子值已达中级警戒线，异变者极有可能马上完成异变，依据数据观察，异变为隐形，如有必要，可将全体人员扣押检查！”
尤瑜听着耳边分明是人工智能，却在设置下显得急促而像是有着属于人类情感似的声音，心脏也开始不由自主地随着声音扑通扑通跳着。
可是人群中依旧没有发现有异变倾向的存在，所有人面上的表情都是有着细微面部差别的兴奋与期待，还有隐约的疯狂在眼底化为细小的血丝。
突然，视野里线条自动向一个男孩聚拢，尤瑜立刻将手中的镭射冲锋枪稳稳握住，镜头瞄准那个约莫只有十一二岁的小男孩，食指扣在扳机上，只待一个确定的时机，射出的子弹就会打穿目标的头骨。
尤瑜轻声用头盔里自带的麦和频道内其他稽查员进行联络：“发现一个小男孩，暂不确定是否为幌子。”
“收到，1到4号观察突出目标，其余人紧盯剩余人群。”宫俪声音平稳。
那个小男孩一边叫喊着自己是二号，一边冲出了警戒线，脸上的兴奋和其他人并无两样。
也是同一时刻，那个大型机器运行时闪烁的微光暗了下去，眼见着一张床开始往外伸出，尤瑜瞟见了一个熟悉的头顶发旋。
她观察的目标就扑了过去，一点细微的红光在那个小男孩的眼底一闪而过，尤瑜确信自己看到了对方正张开的嘴里溢出的涎水，并不是完全的透明。
她心头一动，确定了瞄准中心在男孩的太阳穴处，那里也没有户口，扣动了扳机。
“砰——”
“啊啊啊啊啊！”
警戒线距离人群并不远，小男孩头颅炸出的血肉和白色脑浆就这样喷洒在了最前面的人身上和脸上，激起最原始的恐慌。
大部分的人都在尖叫，有人颤颤巍巍地后退想要离开，有人大声地斥责着不明的开枪者，也有人只是默默站在原地继续看着仍旧在往外伸出的床，那张脸已经完全露了出来。
尤瑜不是第一次杀人，曾经在伏特街生存的时候，混乱的地方总是需要用鲜血证实自己的强大；她也杀过同类，无论是刚发生异变的，还有已经完成异变的。
但是，此时的她，微微浮于扳机之上的手指有着细微的颤抖，因为这次的对象，看上去太像真实的、无辜的、充满对生的希望的人类了。
她喜欢为生存努力、对生活抱有希望的人，但是她很确定自己看到了那个小男孩的异常，他的口水，在视野里呈现着不同寻常的轻微浑浊，就像……今天早上在千克街见到的那只异形一样。
没有顾及那些陷入轰动混乱的人群，也没有立刻回答通讯频道中其他稽查员的质问，而是第一时间看向被她固定在冲锋枪杆上的监测装置，上面的数字已经恒定了下来，变成了浅淡的蓝色——89。
尤瑜长舒了一口气，她没判断错。
通讯里其他人也发现了异变因子值的变动，那些质问的话顿时一变，成为了赞赏与疑问。
“小瑜，你怎么发现的啊？我们都没确定是他。”
“对啊对啊，连宫分队都没发现。”
“你一个连培训都没走完的新人就第一个发现而且还击毙了目标！厉害！”
不过尤瑜没能如其他稽查员所想的那样为她们答疑解惑，因为宫俪开始维持现场的秩序了。
“刚才发现了异变者，现已击毙。”她的话音冷静，本意是想安抚一下躁动的人群，但事与愿违。
“刚才是异形控制局开枪的吗？说得好听，那个小男孩根本没有异变，你们不会是故意扰乱现场不想让我们参与新技术吧？”
这话说得很不好听，虽说没有脏话，却将所有的行为放在了不安好心的位置，尤瑜的耳边已经听到了零星几个稽查员不满的声音。
宫俪闻言皱起眉头，却没有继续说什么。
那些人却更加放肆起来，各种质问的话说出口，仅仅是没有达到满口飙脏话的程度了。
“对啊对啊，我根本没看见那个小男孩有异变的趋势！这男孩的家里人呢？怎么现在都没出现？”
“……死了，之前那家伙一个劲往前挤不小心就被踩死了。”
人群寂静了一瞬间，也只有一瞬间，那个机器终于将整张床推了出来，有人惊呼：“出来了出来了！”
“什么出来了？”
“一号，那个女人实验结束了！”
一时间，连就在机器旁躺着的小男孩尸体也没人在意了，所有人再次恢复了一开始前倾的动作，努力想看清一号女人的所有变化。
突然，一股白色的雾气从机器那个黑洞洞的口子喷洒出来，尽数包裹住依旧在沉睡中的女人。
雾气的密度很高，尤瑜一开始不能看清里面人的动作，直到雾气稍微消散了一些，一声惊叫从雾气中传出来，那个一号女人直接从床上坐了起来，将仍旧浅浅弥漫在身上的雾气霎时破了个干净。
连关注着人群骚动的尤瑜也不禁一心二用地注意着那个醒来的女人。
这时，另一个黑洞也推出了一具身体，众人一看，和现在这个醒过来的长得一模一样！
“大，大人，这是成功了吗？”极致的寂静中，有人小心翼翼问出口，看向一直在站在机器不远处的编号为415342414的女仿生人。
“是。”她回答。
众人顿时欢呼起来，那个女人从床上下来，被激动的其他人拉着问东问西，对方也很是兴奋地回应着。
而就在这欢快的氛围中，那具被推出来的身体悄然隐没在了机器中。
“女……小，小姐，你有觉得身体哪里不舒服吗？”
“还有，还有记忆没问题吗？真的跟自己身体一模一样吗？”
“还有还有，据说仿生人的身体素质会比自己身体好，真的是这样吗？！”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叽叽喳喳的，那个面上带着极大兴奋的女人将自己的感受一一说出来。
尤瑜看着这一幕，莫名想起了一个词——现场广告。
大家终于没有了顾及，所有人眼里都没有了一开始的担忧，很快，第二个人站了出来，“我我！我是三号！”
他一边说着，一边走出人群，亮出自己手里的三号号码牌，在其他人艳羡的目光中躺在了那张床上。
很快机器再次启动，上一轮的运行再次出现。
这一次没有任何意外，一切都和上次一样，男人被送了出来，在全身喷洒了浓密的雾气之后醒过来，被众人叽叽喳喳问东问西，现场的气氛达到了**。
尤瑜的耳边已经好一会没有其他稽查员的声音了，这时，终于有人开口了：“我觉得不太对劲。”
这句话像是打开了什么盒子，好一会的失语中开始有了各种猜测。
“实不相瞒，我，我也这么觉得，那些人看起来好疯狂，虽然我能理解，毕竟我以前也这样，但是……”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我也是这样想的，世界上哪有免费的午餐？”
“生物制药那边还没回消息过来吗？这算得上明面上的贸易战了吧？”
有人直接问一直没参与讨论的宫俪：“宫分队？”
“嗯。”
“呼——我就是想问一下，生物制药那边有没有什么动作啊？”
宫俪的声音一直没有传来，通讯频道也随之静默下来，突然，宫俪说话了：“生物制药，正在赶往这里。”
“什么？”
尤瑜也皱起了眉头，赶往这里？
机械棚子里的机器一直没有暂停过运转，一个接着一个人没有丝毫间隙地躺上哪个机器，尤瑜敢确定，要是有两台甚至三台机器，这些人的速度只会更快。
这才没多久，已经有十几个人完成了“仿生人意识转移技术”，那些人正有序站在棚子的另一端，好像整个人都升华了一样，带着如出一辙的端庄表情，而且，编号为415342414的女仿生人派了一个战士去给她们每个人都分发了新的户口。
免费的技术，免费的户口，疯狂且喜悦的下城区人类，那么，究竟有什么不是免费的呢？
一时间，尤瑜脑海中乍现了一开始听到的话——【一号实验者】。
实验者……
这个称呼，会不会有什么隐含的意思呢？
仅仅是思索的时间里，好几辆车带着呼啸的制动声落在了未来科技的门口，一群人迅速走下了车，列成两条长队，最后一位穿着白大褂的女人走了出来。
尤瑜瞳孔一缩，是之前她见过的那个白大褂女人，也是叶芍几人的“母亲”。
紧随其后的，还有后来的几辆车，尤瑜看着白律带着计良、叶芍等人走了过来。
白律的脸被头盔包裹着，她看不见脸，能分辨纯粹是因为胸口的铭牌。
但是尤瑜这次对他的观感更深刻了几分，因为她恢复的记忆里，也有这人。
【秩序】：“链接另一分队，白律稽查员队伍通讯已并入。”
尤瑜眨了下眼，就听见宫俪问白律：“队长，生物制药是要做什么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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