挽生也是心知肚明,听了她一番话,刚想开口。
“砰!”
一声巨响惊起了所有人的注意。
“什么人!?胆敢擅闯大牢!”率先怒喝的自然是那两位狱卒。
烬霜城的监狱此时把守并不森严,多大侍卫都被调走编入备战前线的军队,只有门外的几队巡逻士兵和里面寥寥无几的狱卒。
转眼间,霹雳哐啷一阵动静,外面传来几声隐忍的惨叫,像是被人用力捂住了嘴,随即没了意识。
挽生似有所感,猛然抬眸看向铁栏外。
陈令容不明所以地也顺势看去,手上不自觉地攥紧了衣角。
半截残烛在铁铸灯台上淌下一行泪,立刻被一阵突如其来的狂风吹折了腰。
“这他娘就是你说的智取?”黑衣刺客躲开一个狱卒迎面劈来的刀,抄起手边的石凳便将人砸出几步开外。
“少废话,动作快点!还救不救你媳妇儿了?!”一道犀利的女声响起,红光肆意扫过围拥上来的狱卒,长剑挥起,刹那间清出一条畅通无阻的道路。
变故来得突然,所有被关押的流民都战战兢兢地缩到了墙边。
“这是什么情况啊?”
“发生什么了,这是什么人??”
“快!快去叫人!有刺客劫狱!”
“来人啊!有刺客!!!”
陈令容还没反应过来这是何情况,就被挽生突然扯住衣袖,两人用最快地速度移到铁门处。
兵荒马乱间,她听见挽生低语:“跟我来,是自己人。”
“哐当”一声,铁锁脱落,无圣见到挽生,来不及寒暄:“走!”
挽生点头,带着陈令容立刻跟上。
门口很快就聚集了众多士兵,前仆后继地阻挠他们离开。
祝渝打头阵,扫开一片又一片蜂拥而至的士兵狱卒,众人看着她狠厉的招式心下渐渐畏惧,往后退避的趋势愈来愈显。
忽然,方才被砸开的狱卒从草堆里爬起,捡起匕首就冲着挽生和陈令容而去。
“铿!”无圣一手揽过挽生,掷出短剑准确无误地挡开了匕首。
挽生有惊无险地撞入无圣怀中,陈令容则避退至两人身后。
“跟上!”祝渝回头,黑色衣袍上溅了一片血渍。
她瞧见一脸惊疑不定的陈令容,一眼看出这是个凡人姑娘,要是跟他们一道闯出去,也不知道能不能吃得消。
趁着一时没人敢上来阻拦,祝渝伸手二话不说地将陈令容扯了过来,掌中灵力乍现,陈令容感觉整个人被她轻易而举地拎了起来。
她一手挥剑,一手提着陈令容,迅速杀到了大牢门口。
无圣断后,护着挽生也急速追了上来。
迟来的援兵见状,铺天盖地地向他们冲来,路口立马被堵得水泄不通。
无圣又踢开一个扑上来的士兵,听见外头沸反盈天的喊杀声,皱了皱眉。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以少敌多,他们纵然是神仙也会体力不济。
这时,祝渝回头向他递了个眼神,又看向右侧方的屋顶。
无圣顿时会意,向前将挽生拉入怀中。
“抓稳了,小美人。”祝渝收剑,一把将陈令容扛起,轻如羽翼地凭空跃起,将一众前来围剿的士兵凌驾于足下。
“我的天……”陈令容任人摆布地趴在她肩上,到底是个凡人女子,这一系列颠簸下来被晃地头痛欲裂,胃里翻江倒海。
“快抓住他们!别让他们跑了!”
“在那边!快追!!”
“把剩下的流民先看住了!”
一堆乱七八糟的吵闹声混杂在一块儿,陈令容不由得捂上了耳朵,两侧场景飞速变幻,追兵也被甩得越来越远。
在她厥过去的前一秒,正巧看见后面的黑衣男子横抱着挽生跃上屋顶,四人脚步快而不紊,喧嚣渐渐平复,再后来,自己便没了意识。
——真是要了命了……
待她醒来时,眼前早已换了一副场景。
光线很暗,似乎是入了夜。隐隐有大漠干燥的气流裹挟着沙尘,粗糙地卷入呼吸。
陈令容辗转醒来,艰难地掀开眼皮,却仍是一片漆黑。
——渴,好渴……
她摸索着四周,粗粝的触感十分明显,发觉自己应该是在一张铺了干草堆的榻上。
黑暗中隐约有交流声隔着一堵墙传来,睁眼闭眼都是一片黑,陈令容干脆闭了眼,倾听起陌生的谈话。
“难道要为了她一人,对三国黎民百姓的安危弃之不顾吗?”
“她不该死,那些黎民百姓也不该死。”
陈令容倏然蹙眉,后者是挽生的声音。
“我看你倒确实应了天道那句判词——倒施逆行,违背天命。”昏暗烛灯在废弃的木桌上燃尽,祝渝冷笑一声,伸手亮起一缕红光。
无圣颓丧地坐在一边,这回没再一如既往地跟她唇枪舌战,而是抚着挽生憔悴的脸庞,默默观望。
触犯神禁,上天束缚了挽生的灵力,神格也随着日益偏离正轨的因果线缓慢消散,如同一场漫长的凌迟,一刀一刀剜下属于神明的血肉,直到彻底沦落为一介平平无奇凡人。
“良缘上仙,”那双平日温柔如春风晓月的眼睛,此刻在暗中却似穷途末路的孤兽,“我时而在想,为何这世间因果都要对天道言听计从?”
“你疯了?”祝渝嘴上冷淡,心中却是难以自抑地一怔。
先前在她让盛千澜立下神令时,妘不见也曾对她脱口而出这般对上天大逆不道的话语。
“无人生来就该为谁牺牲,他们都不该死,”他眸中是神明对世人理所应当的悲悯,仿佛一切本该如此,“所以,他们都不能死。”
这不应该是个非此即彼的抉择。
——神爱世人,也本不该是个谎言。
祝渝望着他走投无路的眼睛,无际黑暗中没有绝望的气息,反而充斥着与之截然不同的坚毅和希冀。
她闭上了眼,不再言语。
——到底是谁在执迷不悟?又是谁还冥顽不灵?
“她醒了,先弄点水吧。”祝渝扶额,甩袖起身,走向了屋外。
在暗中偷听的陈令容还没反应过来她说的是自己,只见老旧的房门就被吱呀一声推开,进来的正是另一位劫狱的黑衣男人,就着依稀微光,她看清那人正端着一碗清水走向自己。
“多谢这位大人出手相助,”陈令容接过碗猛灌了几口,压下心头躁动,拱了拱手,“敢问您们怎么称呼?”
“姑娘信神吗?”无圣问。
陈令容一愣,她在盛京生活时,也常见那些祭神的道观,说不上相信,却也从未想过否定。
——莫非,他们是神明?
“听闻姑娘曾是大炎的宁远公主,可有想过回去?”无圣意味深长地看她。
陈令容何尝不想回去,可是大炎哪里还有她的一席之地?陈氏被满门抄斩,世人都以为她死在了皇室的屠刀下,若是她还活着再被发现,迎接她的也只会是铺天盖地的通缉追杀。
“大人既然知晓我的身份,如今的大炎,我怎么可能回得去呢?”陈令容眉目低垂,如工笔细描的山峦,黛色未乱,却凝了层薄霜。
“公主殿下误会了,我说的回去,不是苟且,而是回到你原来的位置上。”无圣手中圣权之力轮转,高深莫测的灵光在掌中亮起,复又在合掌间湮灭。
——回到她原来的位置上。
那个曾经风光无限,名满天下的宁远公主之位。
陈令容瞳孔震颤,望着眼前这个素昧平生的男人,莫名生出一股敬畏。
是神明对凡人与生俱来的压迫和威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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