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行至一半,那小厮见瘦子还坐在原位上无动于衷,缩脖子一愣,神色尴尬,弯腰俯首道:“那位大人也请一道儿来吧。”
“要我去作甚?”瘦子方才瞧见了他只对胖子低声细语地叫唤,不明所以地回过头。
“哎,大人见谅,我家主子需借一步说话。”他笑吟吟地恭请道。
这熟悉的套路倒像是拖了关系想破格进来省亲,出去带个面照才好将贿赂的银两悄悄塞进来。
两人当职已久,也不是没见过这档子小事,若无大碍,没有旁人窥见,权当赚个外快,又何乐不为?
说罢,二者对视一番,顶着副“懂的都懂”的表情,步履划一地跟了上去。
晚间狱中看守的人手也不在少数,能过外头守门狱卒的关,想必也构不成什么威胁。
胖子正想着,甫一出门,后颈骤然一麻,视野一黑,飞速失了知觉往前倒去!
紧跟其后的瘦子还不及反应,被毫无悬念地梅开二度,两名牢头就这么静悄悄、水灵灵地瘫倒在地。
走在前头的小厮一改方才奉承赔笑的嘴脸,与出手放人的黑衣刺客对视颔首,左顾右盼,干脆利落地将尸身拖至暗处。
少顷后,再从暗处走出的仍是一胖一瘦两人,身上的衣着配饰与那两名牢头一模一样,只在相貌细节处略有不同。
但毋庸置疑,在这种地方,鲜少会有人将牢头的容貌记得一清二楚,再者轮岗换班者之间也不一定尽数相识,冒名顶替一时被发现的风险并不大。
“季公子。”
一纸字条从铁门外递来,季何猛地弹起身,几乎以为自己看错了。
“瘦子”牢头将密信飞至他脚边,压低声音:“明日此时,做好准备。”
此处不宜多言,“瘦子”很快转身离开,季何慌忙捡起密信,揣在破衫烂布的囚服中展开细看。
凄冷月光下,墨迹凌厉分明、言简意赅,季何心惊胆战地一字一句往下,熟悉的笔触令他顿时汗毛耸立。
这道密信——竟是季川!
暗无天日的牢中季何心下狂喜,颤颤巍巍地将字条攥在掌心。
是季川,他没死……他回来了!
季何连滚带爬地扒向铁门,将半张脸挤出,瞪目看向转身走远的“瘦子”,刚要呼出声,目光陡然停驻在他腰间的铜制腰牌上。
原本的牢头绝无可能佩戴此物。
季何眯起眼睛,握住铁杆的手愈渐收紧。
他熟悉那块腰牌,既不是现在驻守盛京直隶于赵酩的禁军,亦不是寻常佩刀侍卫,而是已经被革职重整、销声匿迹的锦衣卫!
是皇帝吗?还是季川真的回来了?抑或是背后另有其人?
季何死死扒着冷铁,身后冷汗涔涔。
流落在外的李涉也觉得冷。
陈令容确实言而有信地将小太子放逐,此地出了盛京不远,他身无分文,亦不识路,只能摸着黑往人烟稀少的地方去。
他明白如果回去,手无缚鸡之力的自己只有死路一条。
树影婆娑,鬼影曈曈,跌跌撞撞之际,李涉竟察觉出熟悉的气息。
竹林小道间,刀光随银辉骤现,如流星箭矢飞速向他疾掠而来!
“啊!”李涉拔腿飞奔,刹那又被石子绊倒在地。
寒芒刺进眼底,离他门面只剩毫厘!
“哐当!”刀锋朝向陡然一偏,堪堪扎进他身侧泥中。
横飞而来的暗器接二连三,蒙面刺客不得不弃下李涉,闪身躲避。
“你是何人?”蒙面刺客落至几尺之外,单手撑地,抬眸看向来者。
暗中缓步走出一名男子,身形高大,手持佩剑,眉间狠鸷之气腾然,却同样用黑布掩住口鼻,真容不明。
他不答,上前将李涉护于身后。
蒙面刺客咬牙再度上前,长刀凌空劈下,男子抬手与之短兵相接,嗡鸣一声,二者直撄其锋,僵持着力道不分伯仲!
忽然,左右两侧冒出两名与蒙面刺客装束一致之人,分别袭向男子两肋。
电光火石之际,男子猛然一脚踢开蜷缩身侧的李涉,抽手挡开右侧攻势,然而双拳难敌四掌,左臂的衣袖滋啦撕开一道血痕。
男子闷声忍下,弯腰避开迎面扫来的气劲,抬脚将那人踹翻在地。
李涉无所适从地看着战局愈演愈烈,那男子以一敌三也丝毫不见落得下风,如此身手绝非寻常之辈。
剩下两名刺客对视一眼,一个突然朝李涉飞奔而去,一个正面拦住男子行动。
见势不妙,李涉连滚带爬地往后退去,脚下一崴,整个身子陡然摔下滑坡去!
追来的刺客一击落空,紧随着也跃起往坡下而去。
男子三两下将纠缠自己的刺客抹脖断气,提步追去。
长刀即将刺入喉管之时,尖锐的锋芒陡然停在了半空,李涉浑身战栗地瘫坐在地,心跳如鼓,看着眼前的刺客目眦尽裂,血淋淋的长刀穿心而过,浓烈血腥滴在面颊,滚烫而窒息。
庞大的黑影轰然倒下,露出身后持刀的男子。
“你……你是谁?”李涉声若蚊蝇,怔怔地看着他。
男子放下沾了血迹的刀柄,弯下腰俯身凑近李涉,举止间带着方才打斗过后的狼狈和喘息,却没有任何的敌意。
李涉欲向后退去,奈何浑身发软几乎动弹不得,黑云倏然散去,银辉穿过竹叶,正好落在男子取下黑布的脸上。
“韩大人!”李涉的眼泪瞬间夺眶而出。
韩铄低眉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一把拉过李涉的胳膊背在肩上,飞速穿梭进暗无天日的林间,销声匿迹,将姗姗来迟的追兵被抛之脑后。
案几上的杯盏剧烈一震,陈令容瞳孔紧缩地盯着前来禀报的侍卫。
“什么!”她攥紧双手,花容失色,“可有看清楚那是何人?!”
单膝跪地的侍卫屏息敛声,一言不发地埋首沉默,答案已经明了。
“竟然……竟然真的有人将太子救走,还是来路不明、武功高强之人……莫非,是朝中太子党的余孽,仍有隐藏势力未被根除。”陈令容左右踱步。
眼下敌暗我明,草木皆兵,她不得不谨言慎行起来。
“你先下去,此事莫要再提,除了自己人以外,不得再有旁人知晓!”陈令容锐利地剜他一眼。
“是。”侍卫应声退下。
方才退至门口,一道不请自来的身影猝不及防地出现在外,正巧只余一步便迈入门槛。
背光身影延伸至陈令容的脚边,气场熟悉而震慑,那名侍卫犹如被下了定身咒一般立在原地,陈令容预感不妙,心下一悸,抬眸看去。
“陈姑娘,妇人之仁和欺上瞒下皆是大忌。”盛千澜神色肃穆,抬手劈在侍卫后颈,不由分说地将人放倒,“关于贵妃、太子、还有你去偏殿的那晚……这些来龙去脉,你不打算交代清楚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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