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霍韫知继续尴尬的站在那里,许令仪起身后,轻应了一声。
听到许令仪低低的回应声,霍韫知原本有点慌张的心慢慢平复下来。
气氛莫名的安静了下来。
一阵微风吹过,虽一时春日,但近几日的天气阴晴不定,绵绵细雨夹在其中。
这风落在人身上,还是能感到丝丝凉意。
许令仪抬眼望了望旁边的凉亭,想着两人就这么干站在这里也不是办法,刚要开口。
一道带着少年独有的清亮声从旁边传来:“许姑娘,这儿风吹着容易着凉,咱们要不去那边的亭子里吧。”
霍韫知的声音中还带着点那么不好意思的羞涩之感,见许令仪望过来,不知所措的伸手指了指一旁的凉亭。
许令仪点了点头。
霍韫知微微侧身,为许令仪让出一条道来。
“许小姐,请。”
就算霍韫知现在对感情之类的事情还是一窍不通,但是基本的风度也还是有的。
而且,许是因为自幼看惯了身为长公主的母亲在父亲面前从不摆什么架子,且尚书府内的规矩也是如此,并不觉得他这样做有什么问题。
守在花园外的侍卫,不经意抬眼间看到了这一幕,心中想着,这下算是在夫人那边有了交代。
夫人派他来的时候,就交代过他,让他注意着霍韫知的一举一动,千万不要像以前一样,一个不愿意,就跑了。
这事说来离奇,但若是在霍韫知身上那也不算什么。
由于学武的缘故,有时在府中,若有霍韫知不愿意去做的事情,霍韫知有的是办法躲避。
这婚事,来得突然,谢琬也是担心。
现在看到霍韫知与许令仪这样,侍从也算是能有个交代了。
谢琬也能放下心了。
侍从这边百转千回的心思,霍韫知与许令仪自是不知的。
这边许令仪与霍韫知刚一前一后步入凉亭内,许令仪的侍女就端着热茶过来了。
将茶水与点心摆放好,侍女便退下了。
凉亭中又安静了下来。
在这种情况下,该说些什么和做什么霍韫知算是一窍不通。
霍韫知身边又没有相类似情况能请教的。
顾锦修有未婚妻勉强能算得上一个,但顾锦修和温雅算得上是青梅竹马,和他情况又不相同。
至于其他人,不说也罢,整日里泡在琴坊酒家的世家公子的建议也不合适。
就算是之前霍明瑞有找过他,是给他说了要负起责任来,好好对待许令仪,但是也较他这种情况下,到底应该怎么办啊?
霍韫知看着坐在对面的许令仪 ,也是一副不知所措的模样。
心中想着,管他怎么样,至少现在小姐应该说些什么。
霍韫知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清了清嗓子,尽量的使得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显得沉稳一点:“许小姐,我可以这么叫你吧?”
霍韫知心中想的是想让自己显得成稳一点,但殊不知这样只会让他显得更加像个愣头青。
“嗯,清郡王……”
还未等许令仪把话说完,霍韫知就开口打断。
“之前不是说过,你我现在不必那么生份吗?更可况……更可况你我之间已经定亲了。”说道最后一句的时候,霍韫知的声音明显变得比之前要小一点了,还带着一丝明显的不好意思在里面。
许令仪见霍韫知是真的不在意身份的称谓,想了想开口:“霍公子?”
能叫霍公子已经是许令仪能想到最好的称呼了,况且霍韫知也是叫自己“许小姐。”
这样叫来,也算是刚好合适。
至于其他的称呼,许令仪是真的想不到了,或许也是觉得不合适了。
听到许令仪终于换了称呼,霍韫知也就不再纠结着不放了。
随后开口给许令仪做起了一番自我介绍。
霍韫知一边介绍,一边在心中想着,这样总是改没错的。
他和许令仪算得上是还不熟悉,亲事也是赐婚,首次正式的见面,彼此介绍和熟悉才是首要的。
既然已经对霍明瑞承诺了,会好好对待许令仪的,就该从第一步起,慢慢做好。
原本静谧的花园,传来几声低语。
四周满是移植而来的名花珍草,更边上的是满布绿叶、树枝交错掩映的绿植。
细细碎碎的阳光透过绿植落在地面、水面与亭檐。
光影交错,如梦似幻。
凉亭内,一双璧人正轻声细语的交谈着什么。
偶尔微风四起,树枝被吹的“唰唰”作响时,可以看见男子起身为女子斟茶。
热气袅袅,杯壁也变得暖手。
守在门口的侍从与侍女,听到远处传来的动静,低头不语。
只做个合格的守门人。
待日头高照,吹起的风已变得不再有凉意时,花园内的低语也渐渐消散。
霍韫知与许令仪从最开始的相互陌生、不熟悉是,说话间都带着些磕磕绊绊与小心翼翼变得能自如的说上几句话。
霍韫知有心想要调节气氛。
许多时候都是他在问许令仪在答。
问许令仪江北域,听许令仪讲关于江北域的一切。
给许令仪介绍洛城,给她讲洛城的风俗习惯。
就算彼此之前不熟悉,但若是有心,总是能找到话题聊。
霍韫知也知道许令仪才到洛城不久,在洛城中想是没有熟悉的人能带了解洛城。
更可况,现在他是许令仪未婚夫了,也有责任带许令仪熟悉这里的一切。
还可以把锦修叫上,到时候让锦修带上温雅,这样许令仪也不会感觉到不自在,有同龄的女子一起的话,也更能开心些。
霍韫知在心中想着,都已经将他的角色慢慢代入进去,正在尝试着去做一切他觉得应该做的。
见霍韫知在沉思着什么,许令仪也不开口打扰他,慢慢喝着杯中霍韫知为她斟的茶,想着之前或韫知给她说的,关于他的、关于洛城的趣事。
抬眼望向远处的湖面,偶尔几尾色彩鲜艳的锦鲤路过水面,泛起点点波纹。
在这样的环境下,两人就这样坐着,似乎也是不错。
许令仪是这样想的。
又安静了下来,这次的安静就与之前不再相同,之前是陌生中带着尴尬,而现在在彼此都有所了解后,带着一种朦胧的暧昧。
今日的许府除了特意留出来让霍韫知与许令仪熟悉的静谧花园外,其他地方都算得上是热闹。
因是许府唯一的小姐定亲的日子,而且还是圣上亲自下旨赐的婚,被重视的程度,不言而喻。
这边许夫人在陪着谢琬说话,谈论着簪钗样式。
霍明瑞与许礼道则是在书房内下棋,顺带谈论着朝堂上的琐事。
若是在之前,许礼道和霍明瑞在谈话时可能还会有些许顾忌。
但现在,因为一旨婚书,霍、许两家结亲了,可以说算得上的被绑在一起,是一条船上的人。
许礼道之前还在江北域和霍明瑞有书信来往时,从霍明瑞的信中,从那些只言片语中感觉到在朝堂上,特别是在各个皇子早已成年,各具势力时,就猜出霍韫知应该是不属于任何一位皇子的。
长公主往日里对各个侄子也都一视同仁,霍明瑞作为她驸马,表现的也是一般。
许礼道猜想霍明瑞当是纯臣。
许礼道初来乍到,对洛城许多事务都还不甚熟悉的时候,此时来了位纯臣的亲家,自然算得上是雪中送炭一般。
特别是他现在所处的位置,大理寺。
许多事情就算是不能全说,但有一个不必担心有背后势力的人能交谈也还好。
就算是许礼道再怎么不懂,也是明白他那些同部门的同僚们,待在大理寺的日子比他长,但他突然调任,又离正位一步之遥。
不用脑袋想,也知道,没法交谈。
官场上便是如此,不再背后是绊子都是好的了。
谁又不想往高位爬呢?
书房内的交谈继续着,许礼道询问着一些官场秘事,霍明瑞则爽朗的表示等空闲时日约上一些同他关系好的官员,一同品茗赏花。
晚宴后,霍家便准备离开。
初春时节,暮色来得晚一些。
将霍家人送至府门口时,落日的余晖都还未散去,斜斜的散落在天边。
漫天霞色。
许令仪跟在父母身后,安静的听着长辈们的寒暄。
霍韫知站在对面,抬头便能见到。
偶尔一眼的对视,接着又不知是谁先动的,不好意思的挪开视线。
之后又是不经意间的对视,红晕慢慢浮上脸颊与耳廓。
无关心动与否,只是少年人初次相见下的羞涩与懵懂。
双方长辈看在眼中,欣慰与满意。
马车悠悠的停在门口。
在一番客套之后,霍明瑞便扶着谢琬上了马车。
霍韫知的乌啼也乖乖站在他身旁,等待着主人。
霍韫知在父母上了马车之后,并没有立即上马,而是走到许礼道夫妇面前,恭恭敬敬的行了一个晚辈的拜别礼。
没有什么别的想法,他只是跟着自己的心走。
既然已经定了亲,许令仪的父母便是他未来的岳父岳母。
这一礼,是该的。
看到霍韫知这一番动作,许令仪的嘴角微微扬起一个幅度,眼中荡开丝丝笑意。
心中的忐忑与不安也少了一点。
霍韫知这一番举动,让她很欢喜。
随后,霍韫知翻身上马后,冲着许令仪扬了扬手,以作告别。
热闹了一日的许府,渐渐安静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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