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累死了,倒霉的洛景栀,自己什么本事都没有,就知道使唤我。”月子书悄悄退到了一边,拢了拢自己的衣服,打了个喷嚏,她总算知道了,自己已经彻底成为了洛景栀的解咒工具,这跟自己来千洲之前的想法完全不一样嘛,果然碰到洛景栀就会倒霉。
“既然本宫没什么本事,那羚羊角和垂丝露,恐怕也爱莫能助了。”凉凉却又明显带着高高在上的嘲讽,这才是洛景栀真实的性格,月子书越来越觉得,传言那是半点信不得,要叫那些夸洛景栀端慧有德的人都来看看,这般锱铢必较,压榨劳力,哪里像是有德的太子?
“太子殿下英明神武,挽狂澜于既倒,扶大厦之将倾,救一城黎民于水火,哈哈,自然是无所不能的。”月子书说着违心的臭屁话,可洛景栀从来不是好哄的性子,那冷冽平静的声线透过诱人的双唇靠近月子书的眼前:“又错了。”带着致命的神秘,这个男人从来不说出自己真实的目的,而月子书也知道,洛景栀必不会好心到来玉秋边境的小城,就为了解开他们的狂舞咒。
“月姑娘才是深藏不露,高深莫测啊,本宫身边遇到的这几次咒术,都和你有关,莫不是真正的下咒之人,就是月姑娘自己?”洛景栀的眼睛盎然向前,月子书看不清丝毫里面的神色,但他这般漫不经心的闲聊语气,似乎昭示了他其实并不是真的认为月子书背后搞鬼,只是开了句玩笑罢了。
“若我要下咒,那何必还费心费力解咒?更何况就这个狂舞咒,莫名其妙,人们高兴了自然会跳舞欢呼,我做这种事情做什么,无聊至极!”月子书也是万分不理解狂舞咒的意义,帮他们更快乐?一城百姓都乐享佳节,或许也是城主对他们的祝贺吧,毕竟升起这样大的篝火,再通过篝火吸引大家的目光,用火光下咒,除了城主的安排,应该不会是普通百姓能够做到的吧?月子书只能尽量以善意揣测下咒之人的意图。
“或许是为了掌控百姓呢?”洛景栀缓缓道来,“人的情感和心思太复杂,若是内心只有快乐的情绪,便不会生出其他的想法了。”
让他们沉浸于快乐之中,失去意志,醉生梦死,城主如同豢养鸡犬一样,剥夺了子民的思想,居高临下地掌控这座城的全部。
呵,月子书除了无言到了极致的笑,再想不到该有什么别的反应。
“笑什么?”洛景栀静静看着他,映射着火光的眼睛,冷冽清明而又似乎能看透世间的一切,月子书低沉的声音略带沮丧:“很多东西,初衷都是为了帮助他人,可是渐渐就面目全非了。”
像是圣教的万圣之蛊,同心咒,结紫灯,引魂咒······本是好意,却变成了摧毁世间秩序的武器。
洛景栀静默没有回答,是啊,世上的一切从来都如指尖风花,又岂是紧握就能抓住的?就像雨滴从天空落下那一刻开始,它就不再是云能够掌控的了。
沙沙,下雨了。
“明天,不要出门。”
月子书没有带伞,只能抱着头往回跑,而洛景栀那句微凉的提醒,并没有通过丝丝雨线传进她的耳中。
平凉城在女儿节第二天,总是有一种狂欢热闹后的寂静,月子书向来起得早,也没管昨晚跳舞跳的精疲力尽还在呼呼大睡的洛忆蘅和夕颜,独自出门去了街上,穿过她们住的客栈旁边的小石街,后头有一个小小的莲塘,种在一户酒家旁边的小桥下。这般北国落雪的季节,还能观赏满池的芙蕖,月子书本来有些悲凉的心绪逐渐被抚平,莲塘上的阵阵微风轻拂过境,喧闹声似乎远离了许多,那些鲜血,和死去的躯干,也从脑海中消散了,只余桥下的青青荷叶和逸逸莲花。
原谅她的贪心,急于逃离噩梦的人,一旦有了解救的钥匙,便不会放弃得到它。月子书脱掉鞋子慢慢来到池塘边,好在之前在千洲采过莲,颇为轻松地就把这株莲花连带莲藕连根拔起了,扯出一大堆莲茎带着淤泥。就这些,拿在手里肯定是会沾染一身污泥的,可月子书却视若无睹,乐呵呵地爬上岸,也不管脚上的泥水,就随意搭着鞋子慢慢往回走。
立于高楼上,有一人盈满弓箭,目光炯炯,似乎那云端之上翻手便能决定凡人生死的天神,轻轻一枚羽箭射中城门口马上厮杀之人,那人横刀一挡,却连刀都被折成两段,还是射中了胸口,可见一箭之威势。而高楼上的人一身月白不染尘埃,恰如流风之回雪,宛若青霄之碧月,除了洛景栀,再没有任何人能够如他一般,即便手染鲜血,依旧高贵得如同无上的神祇。
平凉城主在女儿节的安排,反倒成为促使那一枚羽箭直射自己心口而来的风,现在百姓大多在睡着,城主府被围困,却无一人来救,悄无声息之中,平凉城便已经易主了。洛景栀麾下的马蹄,毫无阻力地踏城而来。
嗒嗒,月子书蓦然回首,风沙扬起遮盖了她的眼睛,但大抵还是预感到了一些事,并且承认自己真的很倒霉这个事实,疾冲的马蹄之下,此刻毫无抵抗之力的她,除了被踩成肉泥估计没有第二条路了吧?然而猛烈的马队却在她的两侧分流而过,她如同洪流中的一块顽石,茫然屹立在马儿们身侧,那本就没穿好的鞋,早就失落不知何方了。马队如疾风呼啸过境,月子书终于看到了那傲然坐于马上的首领,何等相似的场景啊,两人第一次见面不也是这样吗?
月子书还记得初见时,还看不清洛景栀的脸,而现在他看着自己,似乎带了一丝无奈和对她竟然呆愣站在那的不满,冷然开口:“不是让你今天不要出门吗?”
月子书被他的话唤回了神智,脸却还有些冻得麻木,导致讲话都略带了些结巴:“你,你什么时候说的,没听到。”
洛景栀皱眉,但没多费精力与她在这里愣着,指挥坐骑在她身边经过,顺带将她也带到了自己身前,这次终于没有像个麻袋一样随便扛着了。月子书侧身坐在他身前,身上的淤泥不免沾到他身上,一身白衣就这么毁了。
“把自己搞成这样,就为了几株青莲吗?”洛景栀目光向着前方,却在跟月子书说话。由他双手掌着缰绳,月子书自然只能缩在他怀里,闷声回答:“嗯,你喜欢我也可以送你一棵。”
“我何时说过自己喜欢荷花了?”洛景栀不以为意,并且十分不喜旁人随意揣测自己的喜好。
“你身上都是荷花的香气,难道还不是喜欢吗?”月子书反问。
洛景栀没有理会这句话,却加快了速度,而月子书觉得他就是单纯报复自己,让她在马上颠得想吐,腰也扭到了,到了目的地城主府之后,月子书已经神色萎靡了。而没忍住对洛景栀翻了个白眼,又被他抓到,讽刺了几句:“眼睛若是不想用,可以挖出来给你的婢女,倒是不浪费。”
月子书咬牙切齿,就连此刻光脚踩在地上的寒冷都感觉不到了,还是一个黑衣女子过来叫她去换衣服:“属下昔鹤,带月姑娘去沐浴更衣。”
考虑到自己确实需要洗个澡,月子书决定不和洛景栀纠缠,跟着昔鹤到了一个房间,那里已经摆好了沐浴的澡盆和衣物,也不知昔鹤是什么时候准备好的。总之,月子书慢悠悠地洗了个热水澡,连带头发也清洗了一下,自从断发之后月子书越来越觉得短头发真方便,真不知道新月的先祖留那么长头发做什么,虚有其表。
穿好衣服擦干头发之后,月子书出来找洛景栀,而那院中原来绑着的几十号人都不见了,地上的大片血迹表明,他们可能并没有什么好去处。月子书不知什么时候有了闻到血腥味就想吐的毛病,背过身扶着柱子恶心作呕的时候,一双莹白如玉的手将一个香囊递到了自己面前。这样的荷花香气,月子书只在一个人身上闻到过,虽然觉得他这个人很危险,但这香味她很喜欢。接过香囊放在鼻尖,果然恶心之感好了很多,脸色也渐渐舒和静缓,月子书真的很喜欢这个坠着铃铛的小香包。
“你喜欢就送给你吧。”洛景栀大发慈悲,月子书正要调侃,却看见昔鹤拿着自己挖来的莲藕朝外走去,急忙阻止:“昔鹤,这花是我的,别扔!”
昔鹤停下了,却没有放下莲藕,只老实回答:“殿下说,他又救了月姑娘一次,这是月姑娘送给他的报恩之礼。”
什么报恩?月子书气冲冲地回头,却发现洛景栀早不站在她身后了,待追上去之时却看到洛忆蘅和夕颜也到了城主府,上来就喊:“子书,你怎么又自己独自行动啊?这样很危险你知不知道,还好有皇兄在。”
······月子书觉得,这才叫有口难辩。而洛景栀也没有给她任何机会,即便早上刚刚攻破平凉城,下午就马不停蹄又启程了。而当所有人都以为她们终于要去玉秋的时候,洛景栀又一次出乎了她们的意料,这次来到了更加荒无人烟的地方,游北草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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