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上的少女缓缓睁开了眼睛。
“颜儿……”时影心中一喜,连忙用双手握住她的手。
朱颜听到他的声音,慢慢转过头来,入眼是那张她无限期盼的熟悉的脸庞。
少女的嘴角牵起浅浅的笑,那份笑意,虽然无力而勉强,但却是宽慰的,安心的,仿佛婴儿看到了自己的母亲,那是来自心灵深处的渴望和依赖。
“师父……”少女的声音轻不可闻,时影凑过身去,默默地听着少女幽怨的诉说:“我以为……我再也见不到你了……因为那个时候……那个时候……我真的觉得自己快不行了……”
男子没有说话,只是紧紧抿着嘴唇,而握着少女的手,却愈发用力了。
“师父……我好害怕……我真的害怕……离开你!”少女断断续续地说着,说到最后一句的时候,她的眼眶泛红,眼泪不知不觉地流了下来。
时影的心紧紧地揪了起来,只觉得一阵深沉的痛意涌上心头。
“颜儿……我来晚了。”傲骨铮铮的男子也不由自主落下泪来,一滴滴的,落在两人紧握的手上。
“不用担心了,我回来了,接下来我会一直陪着你,永远在你身边的。”时影的声音,压抑着泪意,但却是温和而坚定的,让少女紧张的心绪一下子放松下来。
“相信我,我们很快就能见到孩子们了。”
婆娑果不愧是保妇安胎的上古圣果,朱颜服下后,片刻后明显有了好转,眉眼间浮现出许久不见的生气。
“郡主的出血止住了!”候在床尾的产婆叫起来,“她的肚子好像开始动了……”
朱颜又开始喊起痛来,时影紧紧地抓着她的手,在她耳边低声道:“颜儿,不要怕,痛了就握紧我的手。”
熟悉的痛感又再次袭来,朱颜咬着牙,觉得自己的身体仿佛又活了过来,她隐约觉得,自己就快要见到孩子们了。
当身体逐渐适应这种感觉的时候,便也不再觉得难以忍受了,渐渐的,朱颜已经能够把握好节奏了,尽管身体痛得几乎要撕裂,但还是能够配合着产婆的指令,在适当的时机用力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也许很久,也许并没有那么久,时间在那个时候,好像模糊而遥远,朱颜觉得自己好似进入了一个奇怪的空间,在那个不太真实的世界里,她听到了第一个孩子的哭声。
隐隐约约地听到产婆的报喜声:“第一个出来了,太好了!恭喜时影殿下,是个小王爷。”
可是白衣男子只看了一眼,便又回到朱颜身边,再次握紧她的手,在她耳边轻声说道:“颜儿,我知道你很累,但是还不能放弃,我们再努力一下,好吗?”
听了他温情的话语,朱颜只觉得鼻子一酸,眼泪翻滚着又要流下来,却被身边的那个人温柔地拭去。
第二个孩子出来后,朱颜已经精疲力尽了,来不及看两个孩子一眼,就沉沉睡过去了,失去意识前听到时影在她耳边轻语:“颜儿,我们的愿望成真了,儿女双全。”
脸上传来轻柔而熟悉的触感,是他的手,无限爱怜地抚过她的脸颊,“好好睡一觉,醒来后,与我们的孩子见面。”
时影凑过身去,在她的额头上郑重地印下一吻:“谢谢你,颜儿。”
重明神鸟睡得正是香甜,突然觉得脸上一凉,原来是树叶上滚下的露珠,就这么湿漉漉地滴到它的脸上。重明抖索了一下,揉了揉眼睛,意识到眼下已是晨曦微露,天光乍亮之时。
完了完了,小影子一家应该已经到山门口了吧,重明想起来今日是时影朱颜带着他们的孩子,来九嶷朝拜的日子。听闻昨日皇家的轿辇已到了九嶷郡内,今日清晨便会上山,它可不能让小影子和小颜儿等太久啊!
这几年来,虽然时影和朱颜也常回九嶷来探望,但是这是第一次,他们带着孩子一起过来。重明不敢耽搁,兴冲冲地飞到山门口,发现那高冠广袖的白袍男子和红衣如火的娇美少女已站在了那里,身旁是一男一女两个童子,男童神采奕奕,女童娇憨可爱。
“重明……”红衣女子脆生生地喊它。
重明亦是激动不已:“小颜儿,终于盼到你们啦!”
“母妃,你说的那个很大很大的神鸟,它在哪里啊?怎么没看到啊?”朱颜身边的女孩梳着两个发辫,剔透玲珑,眨着大眼睛好奇地问。
朱颜拍拍她的脑袋说:“玥儿,它就在你面前啊!”
“面前……”女孩疑惑地撅起了嘴巴。
时影笑了笑:“重明,你不妨变回真身,让孩子们看看。”
重明轻哧了一声,抖动身后的翅膀,一眨眼的功夫就变成了威武的巨鸟模样。
“哇!”两个孩子目瞪口呆,齐声惊叫。
四眼神鸟得意地转了转眼珠,俯下身来,用巨大的鸟喙蹭了蹭女孩的裙摆,像是在说:“现在你认识我了吧!”
男孩胆大,靠近神鸟,小心翼翼地摸了摸它的羽毛,仰着头天真地问:“我能坐在你的身上吗?”
神鸟轻轻地点了点头,男孩一阵雀跃,手脚并用,灵活地爬上鸟背。谁知他刚坐稳,神鸟就一下子立了起来,引得男孩又是一阵拍手欢呼。
“你能飞吗?可以带我飞吗?”男孩问。
神鸟长鸣一声,展开翅膀就冲上了天空,在空中盘旋了好几圈,看得朱颜心惊胆颤,连声呼喊:“珩儿,太危险了,你快下来。”
可是鸟背上的男孩,却是一点都无惧色,两只小手紧紧地抓着重明的羽毛,满脸欢欣之色。
“师父,怎么办,重明也太胡闹了!”朱颜急声埋怨道。
时影揽过她的背,不以为然道:“颜儿,不要慌,珩儿没问题的,让他玩玩。”
“可他才三岁……”
“颜儿,不用担心,我们的珩儿很勇敢。”
朱颜放眼望去,只见天空之上,大鸟展翅翱翔,穿越过奇峰峻岭,越飞越高,越飞越远,而鸟背上的男孩,也缩小成了一个小点,几乎看不见了。
女孩害怕起来,紧紧抓住朱颜的手,“母妃,哥哥不见了,怎么办?”
朱颜安慰她道:“没事的,哥哥很快回来。”
话音未落,只见那蓝睛白羽的巨鸟已经飞了回来,照旧在山门口盘旋了几圈,最后稳稳落地。
而巨鸟身上的孩子,昂首挺胸,神情得意洋洋,丝毫没有感到一丝害怕,反而笑得很开心。
重明神鸟长啸一声,变回了人形,对着时影和朱颜连声称赞:“小影子,小颜儿,这小子不愧是你们的儿子,有胆识!”
女孩看见哥哥完好无损,高兴地拉住了他的手,“哥哥回来了,真好。”
重明见女孩似乎也想像她哥哥那样在天上飞一圈,但又有些害怕,便爽快地从翅膀上拔下一片羽毛,递给女孩,“玥儿,这是老夫给你的礼物,收好了!”
女孩喜出望外,对着朱颜大声叫嚷着:“母妃,我要让玉绯姑姑把这片羽毛缝在我的裙子上。”
朱颜笑着拍拍她的脑袋,“好的,玥儿喜欢就好。”
重明看着他们其乐融融的样子,也觉得心中欢喜,情不自禁问道:“小影子,这次来九嶷,你们打算住多久?”
时影凝眸注视着两个调皮可爱的孩子,说了一句:“看孩子们吧,他们愿意,我们就一直住在这里。”
重明连声应道:“好好好!如此甚好。”
众人说着说着,眼见得天已大亮,朝阳如火如荼,洒下层层金辉,照亮了整座山谷,也照亮了他们的前路。
时影轻轻道:“颜儿,珩儿,玥儿,重明,我们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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