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七点三十,我站在了林承喆家门口,我倒不觉得我这样做会有多奇怪,毕竟前世我和林承喆在一起生活了五六年,他为我开门的次数多的实在数不清了,但现在的林承喆大概怎么也不会想到站在外面敲门的人会是我。
所以当他穿着一身宽松纯棉睡衣,趿着软绵绵的拖鞋打开门看到我的那一瞬间,他抓着门把的力度加重了,看他那样子是有点想把门立刻再关上的,我哪能给他这个机会,我不想去找岩驹挤一晚上,我更不想像前世一样去当流浪汉,这辈子,我要把厚脸皮的优势发挥的淋漓尽致确保我睡得舒服,吃的尽心,心满意足的过完每一天。
我顺势闪进了门,不给林承喆拒绝我的机会。
“怎么是你?”林承喆有些局促的说。
这话什么意思?他在期待什么人吗?还是觉得敲门的人就不可能会是我,换做前世,确实不可能会是我。
“你没看错,确实是我,”我不要脸的说,“你爸妈在不在家?我能在你这住一晚上么?”
“不在,”林承喆没回答我的第二个问题,转身回了房间,把我一个留在客厅里站着。
我自觉的换了鞋去了沙发,拿起茶几上的遥控器打开了电视,一系列操作下来比在我自己家里还顺手。
他拿着手机正在打电话,走过来问我,“要吃什么?”
哦,他是在跟保姆打电话呢,他这样的态度让我恍惚间回到了前世他还在我身边,我们晚上懒得做饭,他打电话订餐,询问我要吃什么,甚至连口吻都是一样的,我看着他有些出神。
在我工作后遇到林承喆之前我没有认真的了解过他,所以,我接触到的已经是二十多岁的林承喆了,中间被我错过的那些年,一直到后来在一起,他什么都没有变。
说话时平稳匀称的气息,毫无情感温度的语调和总是事不关己的冷漠表情,这样的人,如果从一开始就喜欢上某个人的话,又会是怎样的,会一直一直喜欢着,像他本人一样,还是也会审时度势的在完全不可能得到的情况下选择放弃。
我这样想着,眼前晃过去一只细长的手,“喂,你还没回答我呢?”
“哦,”我眨了眨眼睛回答,“我吃过了,不用麻烦阿姨了。”
“好吧。”
他和保姆阿姨说了两句后挂了电话,去厨房冰箱拿了两个苹果放到了桌面上。
林承喆有个很明显很好记的爱好就是喜欢吃苹果,在我们两个的冰箱里,也总是储存着苹果。他吃苹果有个癖好,不喜欢吃苹果皮,必须吃削了皮的,哪怕不削皮,他也会把皮全部吐出来,像吃葡萄那样。
“有水果刀吗?”我问。
“哦,”林承喆应了一声又去了厨房,转眼拿了一个水果刀过来了。
是最普通的带有刀柄和刀刃的那种老式水果刀,现在市面上有很多用起来更加安全的专门用于削水果皮的刀具,但他们家显然没有购买那样的东西,因为我估计林承喆一般不会自己动手削皮,都是保姆直接处理好切成块放到盘子里的,而水果刀也一定是保姆购进的。
我拿起一个苹果转着圈开始除皮,我以前虽然也经常帮林承喆削果皮,但用的都是设计更便捷的刀具,像这样的,难免会有些不利索,果皮在我手里没削出两厘米就会断掉
“……嗯,要不我来吧,”林承喆看不下去了。
说什么废话呢,我怎么可能让他来削皮,再说了,这个苹果我本来就不是给自己削的,戴罪立功的事我是能抓住一件就做一件,所以我当即就拒绝了。
他没再说什么,眼睛盯着我的手。
空气有些安静,只能听见果皮和刀刃之间摩擦的沙沙声,能闻到苹果散发出来的一阵阵带着果味的清甜味道,我知道林承喆肯定是想吃了,想到这里我不由自主的抬头看了看他。
果然,两颗干净的黑白分明的眼珠子紧紧盯着我手里快褪完皮的苹果,我没忍住偏开头笑了一下,就这分秒间不注意的功夫,指头上忽然感觉一阵凉快速的掠过,紧接着是后知后觉的痛。
多么戏剧性的一幕,我也是真够笨的,削个果皮都能把自己手给割破,我给林承喆丢人了,我估计林承喆一会怎么都不会吃这个会让他有负罪感的苹果了。
为了不让血沾到苹果上,我把那根受伤的手指挪开继续往下削,这点伤算什么,流两滴血就完事了,用不着紧张。
我是一点也不紧张,甚至都没怎么感觉到疼,林承喆反倒慌慌张张像迷了路的小鹿一样,眼神惊恐的逃窜进自己的卧室,我听到东西啪啦啪啦掉落在地的声音,接近着他就拿着一片创可贴出来了。
“别削了,”他走到我身边把我那根手指强行拉了过去,纸巾擦干净上面的血,撕开创可贴就帮我贴了上去。
我忍不住又想到了前世,那天早上我额头上带着明显的划破后止了血但没处理过的伤趴在桌子上睡觉,胳膊挨到脑袋上的时候我就疼的倒吸一口凉气,挺直腰板坐了起来,困意也没有,坐直后我就看到了直挺挺站立在我桌子旁边等着收作业的林承喆。
我和往常一样,不屑的说,“没写。”
这回他没冷冰冰的扔下一句,“现在就写,”他目光定在我额头上的伤口看了半天,走开了。
我以为他就这样简单的放过我了,心里感到莫名其妙的同时又有些侥幸,但没过多一会他就又回来了,手里拿着几片创可贴放到了我的桌子上说,“喏。”
我看着创可贴和林承喆,瞬间有些五味杂陈,我连谢谢都说不出口,因为我平时和他的关系还没到可以说谢谢的地步,他只要不每次都拿收作业的事招惹我,我完全可能会整整三年无视他的存在。
当然,所谓的无视都只是做给别人看的。
“哦,”我茫然的应了一声。
林承喆站在我的旁边没动,他想怎么样?要作业?我就知道他不拿走作业是不会走的,我也是够神奇的,明明知道他每次不带走作业就不会离开,我偏偏每次都不写非等到他逼着我写。
林承喆站了一会看我没动作便说,“你不贴吗?”
“怎么,你要帮我贴?”我无所谓的看着他。
“可以,”他回答。
这我没料到,他可以我还不愿意呢,我以他继续站在这只会加重我的伤势为由把他支走了。
那几天我连着把他给我的药全用完了,林承喆在收我作业的时候总有意无意的盯着我脑壳上的那片创可贴看,我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但如果是在想要让我还得话,我得劝他趁早打消这个念头,我没那个闲钱。
现在,林承喆小心的捏着我那根手指擦拭,缠绕,没问我的许可直接就自己上手了。
前世今生,果然还是有些东西不一样了。
但有些东西却没有变,就比如现在的创可贴,以前应该是会发生在第二天的事,现在提前了,但他还是能快速的就找出来,这意味着他一直是有准备的,他不是从厨房里的药箱里找出来的,而是他的卧室。
我刚才听到东西掉落的声音,应该是书本摔到地上的声音。
所以,他是一直就带着那些药物的,但他是一个生活圈子很安全并且干净的人。
能给自己用的概率并不大,当然,不排除它本身就是一个很小心的人,但据我后来对林承喆的了解,他不是一个会小心到随身携带创可贴的人。
那么……
“你刚才从哪里取的药?”我问。
“书包,”他回答。
“……嗯,你一直把这个放在书包里的?”我继续问。
“嗯,”他回答。
“哦,为什么?”
“不为什么,”他不在意的说。
“一定有原因的吧,谁没事身上总带这个啊,”我说。
“我没事,”他回答。
我没忍住笑了笑,“因为你有个经常会受伤的朋友?”我试探性的问。
“差不多,”他轻声的说,说话时眼神和我没有接触,“我和他不算朋友,如果他觉得是,那就是。”
“……”
我想假装自己听不懂这句话的意思,以前的我可能真的会听不懂,但现在的我,不会了。
“他觉得你们就是朋友,”我说,“不是一般的朋友。”
他抬头看着我的眼睛,但对视上没两秒就把视线转开了。
我再次看到他耳廓红了起来。
有些不确定的猜想开始在我心里萌芽,但我却压制着自己不去相信那是真的,因为这对我来说,是更容易接受并且让我轻松一些的处理方式,我宁可相信我的猜想全部都是错误的。
“你呢,”我问,“你愿意他是你的朋友吗?”
他没说话。
“你愿意和他一直是朋友吗?”我继续看着他。
“不愿意,”这回他很干脆的回答我。
我哽住了,是了,林承喆后来离开了我。
他不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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