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州和心儿可一起来了?”
张氏问道,张二姐嫁的夫家姓付,一双儿女分别名为付闻州和付闻心,今年十四岁和十一岁,以往张二姐过来时孩子总是跟在身后,今日也不见外面有他们的声音。
张二姐逗弄着怀里抱着的宋莳萝,听到这话笑了起来。
“闻州如今在书院准备明年的县试,不得假期,我也就没让他一起来,心儿那丫头,前些日子刚好陪她祖母去了她二叔那里,怕是要莳萝满月前才能回来。”
“闻州明年都要下场了?”
张氏惊喜道,姐夫一家在付闻州五岁时就将其送去了书院,搬去府城除了想多接些生意之外,也是为了送付闻州去那里的嵩山书院读书,竟然这么快就要下场县试了。
“是啊,周夫子说以闻州如今的水平可以先去试试,反正年纪小,现在家里他可是称大王,以后要真考上了恐怕我这个老母亲的话再不管用了。”
张二姐这话虽是埋怨,但语气里止不住的骄傲,毕竟十四岁就能让夫子说下场的,除了她家闻州府城也没几个人。
“姐姐你呀,说这些话,谁不知道闻州那孩子再敬重你不过了,没准以后还能给你挣一个诰命夫人当当。”
张氏打趣道,她这二姐明明心是好的,但就是嘴里说不出几句好话,让别人以为她多嫌弃一样。
“我可不稀罕,他能考上秀才我就已经烧香拜佛了,别光说我了,你看看你这丫头一直盯着我俩呢,不吵不闹的,甚是乖巧。”
张二姐手指轻点了一下宋莳萝的小鼻子说道,这丫头真是奇怪,仿佛能听懂她们说话一样。
宋莳萝看两人注意力转到自己身上懒懒地打了个哈欠,婴儿的身体还是太弱,听了这么一会儿话就困了。
没想到她这身体的表哥还是个读书人,不过看自己家这环境,读书应该是比较难的。
她回忆起自己前些天才睁眼时的场景,土黄色的泥巴墙和茅草屋顶,下雨时边边角角还在漏雨,睡的床也是茅草垫的,动一下还会嘎吱嘎吱响,她都担心里面是不是生了虫子。
“她呀,机灵的很,就爱听人说话,一说话就盯着你,你说她听不懂吧,偏偏还一副听得懂的样子,也不知道这脑袋瓜里在想啥。”
张氏看着昏昏欲睡的宋莳萝笑着说道,忽然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抬头问向张二姐。
“也不知道四弟和姚家那事怎么样了,前些天他来说就在这几日,二姐你来的时候可有去瞧过四弟?”
嗯?四舅舅?
准备去见周公的宋莳萝小脑袋清醒了几分,准备再听听关于张四郎的八卦。
在她刚出生第二天的时候,张大郎和张四郎就来了宋家看她。
在只言片语中,她大概知道了她外姥这一辈子生了四个,大儿子张富山,也就是她大舅舅,早些年入了赘在镇上经营着一家纸扎铺子,底下有两个儿子。
二女儿和三女儿分别是张二姐和张氏,四儿子张富水今年刚满十四,在酒楼做跑堂伙计。
当初她这外姥在生张四郎的时候难产而亡,后面没过多久张老头就娶了续弦,这续弦是个寡妇,和前头那位生了两个儿子,也都一并带了过来。
到底是隔着肚皮的,对前头生的四个肯定不如自己亲生的好,张老头也不管他们,张四郎从小就是大哥和两个姐姐一起养大的。
前几天来的时候,宋莳萝听着那意思好像是在这几日要提亲,想到这里,她的耳朵竖了起来准备好好听听。
“瞧过了,四弟说在后日,礼都已经备好了。”
张二姐爽声回答,兀地表情一变咬牙切齿道。
“你是不知道,那个老虞婆都备的都是什么礼?就几条腊肉和鱼,不说雁了,连一只鹅都没准备,她亲儿娶妻的时候可是有一对雁和六只鹅外加一两银,也不知道这样做是在丢谁的脸?”
“你我姐妹二人成亲时的嫁妆也就不说了,但是大哥,当初要不是她紧攥着银子不放手,大哥也不会入赘到那王家去。”
“可恨当年我年纪小,说不上什么话,如今我才不会让她再祸害了四弟,刚好这回回来一直到莳萝满月我才回府城,等晚些我就回去住,看她到底安的什么心?”
说到后面张二姐明显情绪上来了,眼尾泛着红,表情也凶狠了起来。
张老头儿娶这位的时候,张大郎十六她十三,张氏才七岁,再加一个嗷嗷待哺的张四郎。
那人才进门的时候对她们几个还不错,后面没过多久就开始非打即骂,大冬天的姐弟四人连一床棉被都没有,最后只能用稻草堆成堆缩进去御寒。
她还记得当年她回门的时候看到张四郎趴在地上学狗叫,叫一声给一块儿她亲儿子吃剩的骨头那副场景。
这哪里把她们当人看,简直就是畜生。
往日种种都在张二姐的脑子里挥之不去,一开始的期待到后面的厌恶,可惜要不是顾及着闻州,她能亲手撕了这老虞婆的嘴。
张氏听着这些话也是一惊,后面看着张二姐那么激动赶紧安慰。
“有二姐你在四弟这事肯定成的,只不过她再怎么说也是长辈,闻州如今也在准备县试,这时候可不能闹出什么事,那是万万不值的。”
“我明白,我就是看不得她那副嘴脸,她不就是看不惯我们比他儿子风光,这回四弟的事我偏要风光大办,至少要比她儿子风光。”
“啊啊……”
宋莳萝出声叫道。
她听明白了,这老虞婆应该是指她那位后外姥,听姨母的意思应该是要自己出钱添礼,她着急的想说话。
不要啊,可别自己出钱啊!
奈何她现在是个小婴儿,不过还好,母女连心,她娘和她想到一处去了。
“二姐这意思可是要自己给四弟添礼?”
张氏估摸着宋莳萝这时该饿了,从张二姐手中抱过孩子掀起衣服边喂边问,宋莳萝内心是抗拒的,但最终还是抵不过身体本能,只能一边含泪干饭一边继续听她娘和姨母说话。
“是,我来时你姐夫给了我五两银子,我准备给四弟添上一对雁和三两银。”
这年头寻常人家娶妻也就花个二三钱,富裕一点的人家□□钱也就够了,要知道这时候的一斤猪肉才八文钱,可想而知张二姐这礼添的有多厚。
“三妹可是觉得不妥?”
张二姐问道,要说她这兄弟姐妹四人,脑子最聪明的就是张氏,当年也是靠着张氏,她才能顺利的嫁了现在的夫家,所以对于张氏的话她一向是听的。
“不妥,二姐可想过你这礼是以什么名头添的?无论你以什么名头添这份礼,旁人都认你是张家的人,都是在给那位做脸。”
张氏摇摇头,语气淡淡的,包含着对那位的厌恶,她心里对那位的讨厌不亚于张二姐,甚至还要更胜几分。
从七岁到十六岁,整整九年,那样的日子,有家似无家,亲爹似后爹,要不是有张四郎在,恐怕她根本撑不下去。
是哩是哩。
宋莳萝内心狠狠点头,非常赞同张氏说的话,虽说出钱的是张二姐,但旁人可不管是谁出钱谁没出,他们只认张家,这道理不管在古代还是现代都是通用的。
“那可怎么办才好,合着我为四弟添的礼倒是会成全了那个老虞婆的脸面?”
张二姐急了,她的性子本就火爆,这也做不得,那也做不得,只恨不能直接打那老虞婆一顿,好好扇她几巴掌。
“二姐别急,我有办法。”
“妹妹你快些说,我一定听你的。”
张二姐连忙答声道,期盼的望着张氏想要知道是什么办法。
张氏知道张二姐是个急性子,直接侧身过去和张二姐悄声说了起来。
而宋莳萝伸长了耳朵也才只听到几个字眼。
“你……给她……定会……”
什么什么啊?
让我也听听啊!
宋莳萝捏紧了拳头攒着劲想要伸头去听,嘴里也哼哼着,但都被一双无情大手按了回去。
“你这办法好,一定能成,还好我有你这个妹妹,要不然让我这个榆木脑袋想事情,全都在给别人数银子。”
张二姐听的眼里惊喜连连,嘴里直叫好。
“二姐可千万别声张,这事原本我想等确定了再去,可现在我这身子也不利索,只能让你去了。”
张氏不放心的嘱咐道。
“放心,你说的我都记着的,对了,差点将这个忘记了,这是我路过银楼的时候刚好瞧见的,是府城的新样式,正适合莳萝这丫头呢。”
张二姐从怀里掏出一枚吊着银制平安锁的红绳给宋莳萝戴上,平安锁上面的花纹精细,中间的小铃铛还是缕空的,随着动作发出“叮叮”的细碎响声,悦耳极了。
“你可别不收,这是我给我外甥女的。”
生怕张氏不收,张二姐专门叮嘱了一遍,她一直不明白妹妹当初看上了宋老三哪里,除了那张脸好看一些,别的什么也不行,家里还穷的叮当响。
看看这屋子,她记得张氏才成亲的时候就住的这屋子,这么多年了还没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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